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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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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两人温存之际,阿骏很没有眼色地推门进来了,虽有珠帘遮掩,可也看了个七七八八,阿骏虽没尝过男欢女爱,却也知道缠绵之时被人打搅是多令人扫兴的事。

    他这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地杵在那儿,“少,少爷,你要找的人已经帮你找到了。”

    一语刚了,转身就逃也似的跑了出去,还不忘关上身后的门。

    阿骏这才知道东方靖没有把那只八哥送上饭桌的原因,他不是想吃鸟儿,他是想吃人啊,想到这儿,阿骏骂着自己后知后觉,又惹不住偷乐。

    跟着东方靖有十几年了,小时候被卖进府里的时候,同为五岁的娃娃,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马上就扭打在一起,这是男人之间问候的方式,打完一架两人也成了人前关系最融洽的主仆,人后最要好的朋友。

    就因为两人共处十多年,阿骏从未见过东方靖亲近女色,一度以为他身体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疾,即便关系再好,这种关乎男人面子的事儿,他也不好问出口,若不是亲眼瞧见了,他恐怕会一直暗暗地担心东方靖的身子。

    阿骏想当然地独自欢喜了一会儿,可又自我怀疑起来,东方靖未曾亲近女色,也从未亲近过男色啊,这褚南风难不成是个狠角色,这才几天的功夫就把东方靖给拿下了?

    不想还好,越想越头疼,就在阿骏刚要出留芳园的时候,远远瞧见巧儿往这个方向来,唬地他趁巧儿没看见他时赶忙躲了起来,他以为巧儿是特意来寻他,没想到人家只是路过。

    他躲了半晌才出来,再去寻巧儿的身影时,哪里还找得着,他不免失意,自嘲似的笑笑,“人家年少时的戏言,你还傻乎乎的当真,忙不迭的躲开来,当真是个大傻子。”

    巧儿是何妈的小女儿,今年也有十七岁了,跟着东方翊伺候,巧儿生的干净,柳叶眉,杏仁眼,唇红齿白,模样周正,体态风流,若是仔细打扮一回,恐怕比几位小姐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是碍着巧儿生的端正,又是何妈的女儿,各方面条件都不是普通下人可以与之相配的,所以就算阿骏知道巧儿属意于他,自己也不敢痴心妄想,怕别人说他不知天高地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巧儿也是个敢爱敢恨的奇女子,十五岁那年就不羞不臊地嚷嚷着要嫁给阿骏当媳妇,每每遇见阿骏,她都迎上前,把搜罗来的各种女子爱慕男子的心意的诗句全念一遍,她无所谓,反倒羞的阿骏每日里都东躲西藏的。

    阿骏是家里的老幺,因为兄弟姐妹太多,家里又养不起,所以留了能干活的哥哥姐姐,把他卖进了府里为奴,他爹妈也是想给他条活路,没想到这反而成了阿骏自觉低人一等的原因。小时候不断被人嘲笑是被爹妈弃养的孩子,那时不懂意思,也知道不是好话,刚跟着东方靖的时候还因为这大院子,好衣裳欢喜了好些日子,后来倒因为那些话,他慢慢成了没嘴的葫芦,半日听不见言语一声,因此还得了个小哑巴的绰号。

    日日复日日,跟着年龄渐长,阿骏自己也想得开了,能理解父母当年的选择,但是自卑的性子却生在骨子里了一般,怎么也抹不去,故而见了巧儿能躲则躲,他觉得巧儿配得上更好的男人。

    东方靖和阿骏有的一比,都算得上是情场失意,被阿骏打断了节奏之后,就再没了心思,气的东方靖在心里大骂阿骏。

    他歪在床上,瞧着褚南风整理衣衫,回味着刚才褚南风迷离的眼神,那是双能摄人心魄的眼神,就连那双唇微启,都让东方靖情难自已,他以为自己不过是一时兴起,殊不知他自第一眼看见褚南风就已泥足深陷,难以自拔。

    褚南风脸上的红晕像是搽了胭脂一般,他道是地龙烧的太旺,东方靖当他是因为刚才的事觉得羞愧。

    “少爷,你赶快穿上衣裳吧,当心着凉,”褚南风将衣裳递给东方靖。

    东方靖从床上爬起来,色迷迷地瞧着褚南风:“有劳褚管家为我穿衣。”

    褚南风笑着帮东方靖穿上衣衫,不经意地问:“少爷让阿骏找谁?”

    “我一说名字,你肯定知道,卢远。”

    “这个人小人还真知道,锦丰酒楼老板的儿子,小人听老爷提起过几次,还帮老爷找了数日,所以记得清楚,”褚南风帮东方靖理着衣服,“都说他被山匪所害,怎么,他还活着?”

    “你先告诉我,你刚说是老头子让你找他?”东方靖挑了一下眉,“我还以为老头子比起让杨县长继续管辖锦丰,更愿意据为己有呢,难不成年纪大了,斗志消磨殆尽了?”

    “小人不知老爷找他为何,不过确实是老爷命小人去找的,”褚南风不敢随意评判,毕竟这是他们父子俩之间的事儿,“少爷想知道的小人已说了,小人想知道的,少爷还未告知。”

    东方靖点头,“是还活着,而且已经被阿骏找到,凭阿骏的办事效率,这会儿人兴许都已经被带回府里来了。”

    “少爷不想要锦丰的管理权?”褚南风不解,“您刚拿了管家钥匙和掌事扳指,想要外头商会里的人对您心服口服,必得干一件镇得住他们的事来,小人以为,拿下锦丰这个地段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倒是会为我筹谋,”东方靖轻浮地挑起褚南风的下巴,在他诱人的嘴上亲了一口,“锦丰那块地,不止有我们眼馋,叶家更是虎视眈眈,想要一口吞下,并非易事,如今我刚掌家,里里外外的,人心都还不太稳,此刻并不是拿下锦丰的好时机,如此,倒不如将一切归于原位,待我稳定了商会的那帮老家伙,再谋划锦丰也不迟。”

    “少爷所虑极是,是小人妄言了。”

    “你为我尽心筹谋,我又岂能不知,”东方靖把褚南风揽入怀里,“今后只有你我二人在时,不要再计较尊卑之别了,什么少爷小人的,都是狗屁,你叫我东方,我叫你褚褚,可好。”

    褚南风没想过东方靖这种富家少爷,又是颇通诗书之人,不但嘴上不忌讳,心里更这般开明,只是这称呼,亲昵的让他又飞红了脸,他缓缓点了头,“全听少爷的就是了,东方。”

    东方靖把脸埋在褚南风的脖颈里,嗅着他的味道,胸腔里有一种被兴奋的东西填满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精力充沛了起来,东方靖不知道那是什么。

    这边阿骏正自烦恼的时候,巧儿那边已和东方翊说起了闺房密语。

    东方翊不仅长相出挑,更是写的一手好字,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东方寅可不信这一套,学堂里多是男子,极为不便,他就从外地请了女先生在家,教导三位小姐读书识字。

    这会儿东方翊正在房内抄写卓文君的《白头吟》,听见声响,抬头望见巧儿端着一盘点心若有所思的进来,问她道:“你这盘豌豆黄难不成是去了街上买的,怎么去了这么久?”

    “家里的厨娘手艺顶好,毋须上街去的,”巧儿笑嘻嘻地把豌豆黄端到东方翊跟前儿,“奴婢是从从厨房绕过留芳园过来的,所以费了些时间。”

    “你这丫头的心思,我又岂会不知,方才是逗你玩儿呢,”东方翊放下毛笔,用帕子拭了手,才拈了一块儿糕点来吃,“瞧你这神情,莫不是没见着?”

    巧儿给东方翊倒了一杯铁观音,她深知东方翊的习惯,写字时必喝铁观音,而平时则是茉莉花茶居多。

    “见是见到了,可阿骏哥远远瞧见我就躲开了去,我怕再上前去会惹他心烦,所以就当作没瞧见他,径直从留芳园门口绕了回来,”巧儿绞着手绢,撅着嘴,别有一番俏皮可爱的味道,“也不知道阿骏哥什么时候能正视自己的心意,也不枉我痴缠他这么多年。”

    东方翊用手点了一下巧儿的脑门,“你这丫头,惯是个不要脸皮子的,女儿家家,净说这些让人害臊的话来。”

    “反正奴婢只是个丫头,谁爱笑话就让他笑话去,我自己活的明白痛快就好,我对阿骏哥有意,又何必藏着掖着,只要我不偷不抢,没做下见不得人的事,何惧他人嚼舌根,小姐不是常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吗,我便是如此,阿骏哥这样好,我若不早早的表明心意,万一被哪个丫头捷足先登,到那时才真正后悔莫及呢。”

    东方翊看着巧儿,这一通长篇大论说的她小脸儿绯红,可自己却怎么也笑话不出她来,这样敢爱敢恨的性子,不正和书里写的一样,是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吗。

    “既如此,你刚才为何不上去与他说话,”东方翊有种临渊羡鱼之感,又怕被人瞧见,慌忙扭过头去,不让巧儿发现。

    “奴婢何尝不想与他说话,两年未见,奴婢心里有许多话想与他说,可奴婢也知道,感情之事不可强求,阿骏哥若是自己想不明白,即便我强行要他娶了我,他也不会欢喜,即便成不了他的良人,我也不想成为他的烦恼。”

    东方翊过来抚了抚巧儿的手,“我相信金诚所至,金石为开,阿骏终有一天会明白你的心意的,不如顺其自然,或许对你对他都好。”

    巧儿点点头,“反正我会等着他,若今生不能嫁给阿骏哥,那我宁愿剃度出家当姑子去。”

    “你这妮子,当真是个口没遮拦的,越说越离谱,仔细被你母亲听见,要撕你的嘴。”

    巧儿当真往门口张望了两眼,惊吓地吐了吐舌头,她知道倘若这话真给母亲听见,撕她的嘴恐怕都不能解恨。

    何妈因为巧儿这耿直性子,没少念叨,说在府里丢她的老脸,作势要撕打她,好在巧儿有两个哥哥打小就护着,不曾受过一点儿委屈,不过她也知道,母亲不过唬她罢了,两个哥哥不在的时候,母亲绝不会扬言要打,说到底母亲也是最疼她的。

    母亲不止一次的告诉她,生为女子,本就命苦,一言一行皆不能由自己作主,她只盼自己的女儿能欢喜随心,平安一生,不求轰轰烈烈,但求顺心遂意,所以才养了巧儿这个,开朗明媚的性子。

    都说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果然,卢远的事很快传到了叶家人的耳朵里。

    金兰馨使人把叶云虎叫来前厅,想着能一同想个对策,不能由着东方靖来主导这件事情的发展,就算结果不能如愿,也要在东方靖的心上扎根刺,让他也不得痛快。

    金兰馨是远近闻名的从不吃亏,但凡得罪了她的,还没有能全身而退的,不是被扯块儿肉下来,就是被扒层皮,所以坊间还有一句话形容金兰馨--宁得罪阎罗王,不得罪金兰馨,所以金兰馨除了“金笼头”这个绰号,还有个外号“赛阎罗”。

    叶云虎到前厅,要给金兰馨请安问礼,被金兰馨止住了,“眼下都火烧眉毛了,还讲这些个没用的虚礼作什么,你可有听说东方靖已经把卢远给找回来了。”

    叶云虎先是一愣,然后回话说:“这事儿儿子已经知晓,正在想应对之策。”

    “可想到了?”金兰馨最是了解自己的儿子,他哪句真哪句假,金兰馨过一下耳朵就能知道,因此心里的火气更大了些。

    “未曾”

    “未曾,未曾,你何时能让我放心的把家里的生意全权交由你打理?”金兰馨厉声呵斥,她唯一指望的儿子这样子平庸,她既是恼他,也是恼自己,“东方靖小你几岁,都已经撑起了整个东城,你看看你自己,就不能长进些?”

    叶云虎被金兰馨这样责骂,已然入了许多下人的耳朵,想着母亲的怒火和下人的口舌,叶云虎更把东方靖这个导火索恨进了骨子里。

    “我已打听到这个卢远自幼便远赴他乡,很少回来看望,认识他的人屈指可数,”金兰馨见叶云虎无言可辩,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过了好一会儿,语气才松泛些,她招招手把叶云虎唤到跟前儿,与他耳语。

    叶云虎听着眼睛里霎时有了光彩,就像雨后拨开云雾见青天一般,他听着母亲的计划,频频点头,嘴里还不停地念着,“母亲果然高招。”

    金兰馨说完,也身乏力倦,就让叶云虎退了出去,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旁边的婆子默娘忙递上一碗参茶,“夫人歇息会儿吧,整日里这样劳心劳力,可怎么得了哇。”

    “我倒是想啊,可小子无用,不能为我分忧,我如何能歇,”金兰馨喝口参汤提提精神,“我现在还能为他出谋划策,四处周旋,可我终究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到时,这叶家的家业恐怕就要败在他手上了。”

    “恕老奴多嘴,大少爷并不是蠢笨之人,他需要的不过是个能证明自己的机会罢了,”默娘虽然年长,却也是耳聪目明,心明眼亮的,又跟了金兰馨那么多年,见人看事,颇为通透,“依奴婢看,不如这次的事就交由大少爷去办,左右夫人已为他指明了路,想必不会出什么大的差错。”

    “你说得对,或许是我把他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他到现在仍不能独当一面,罢了,这次就随他去折腾吧,有多大的本事尽管使去,我也好观察观察,看看他究竟有多大的本事,是不是真能当叶家的主事人。”

    金兰馨这话全部落在了在外头偷听的叶云虎的耳朵里,他一听要让他撒开了丫子尽情蹦跶,心里甭提有多得意忘形。

    “我这回一定要让母亲对我刮目相看,只要这件事情办好咯,我看谁还敢小瞧了我去?”

    “少爷,夫人当真不管了吗?”不知从哪蹦出来个贼小子跟到前院,一脸的谄媚,唇上还留有两撇小胡子,和他的五官搭配起来,更显猥琐。

    “母亲既已说了,那还能有假?”叶云虎说着一脚踹在那人尾巴根上,疼的他龇牙咧嘴,整张脸拧巴在一起,活像一只被主人踢了一脚的癞皮狗。

    叶云虎瞪着那人,双眼浑圆,“殷富,我让你搁外头探听消息,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你都是后知后觉的,茶棚那事儿是,卢远这事儿也是,敢情你是拿着我给你的银钱出去上了娘们儿的炕了,再没力气跑腿了是不是?”

    殷富弯着腰,双手抱拳举过头顶,告饶道:“大少爷这话可冤枉死小人了,小人哪敢怠慢您交代的差使啊,实在是人手不足,这才耽搁了消息传进来,别说小人去找娘们儿了,连家里那位,小人都没时间碰了。”

    “瞧你那点儿出息,”叶云虎看殷富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又从怀里掏出一包银钱丢给他,“只要你好好为爷办事,少不了你的好儿,可是,要让我知道你拿了钱不办事,我一定摘了你□□里的东西,好让你能静下心来为爷办事。”

    “不敢不敢,”殷富闻言笑嘻嘻地捂着自己的□□,又掂了掂手里的那包银子,道:“谢谢少爷,小人一定为少爷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叶云虎甩开他,脸上尽显受用的神情:“少拍马屁,干点儿实事才是要紧的,只要这件事办妥,爷一定重赏。”

    “好嘞,”殷富一听有重赏,立马屁颠地跑出去办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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