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明禾，怎么对着镜子发呆？”
凌雯奇怪地看着似乎在对着镜子发呆的陆明禾，又调笑了一句：“咋了，被自己美呆啦！”
陆明禾一愣，回过神来，脸庞有些热，似乎是怕别人看穿自己的心思。
镇定了一下，她摇了摇头。
凌雯也没在意，径自走了。
看她离开，陆明禾抿了一下唇，目光落到自己的化妆包上。
犹豫了一下，她拿了起来。
打上薄薄一层粉底液，让皮肤白皙没有瑕疵；描上浅灰色细弯眉，显得眉目如画；眼下打上烟粉色腮红，再涂上浅浅一层口红。
化好妆后，陆明禾对着镜子，默默地看着一下子明媚起来的自己。
她承认，这样的精心妆点，只为一个人。
他们约好在学校后门见面。
比起约定的时间，陆明禾早来了十几分钟。她以为要等一会儿，却没想到秦之霖比她还先到。
她老远就看见他了，毕竟他的身高在人群中实在挺拔。
一身偏运动风的休闲服，外套是银蓝配色，黑色收脚裤有银色侧边，脚下的球鞋同样是银撞蓝的配色，整个人看起来帅气又利落。
蓝色银色的明度都很高，很抢眼，但却意外适合他。
陆明禾一点也不意外。
她早就知道的，秦之霖很适合这种夺目的色彩。
他应该是等了有一会儿了，正一只手插着兜，脚下随意地踢着路边的石头，又将它踩在脚底滚来滚去。
看来实在是等得无聊。
陆明禾不禁想，既然无聊，干嘛来那么早呢。
她怕他等得急，脚步快了些，可快要靠近的时候，又情不自禁地慢了下来。
仿佛离他越近，就有种力量在阻碍她。
但秦之霖似乎是察觉到了，忽然侧头，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陆明禾的心陡然漏跳了一拍。
他已经笑起来，一脚踢开那个被他蹂/躏的石子，高喊：“明禾！”
明禾、明禾……
他跑了过来。其实不算跑，他腿长，也就几个跨步的事。
他站立到陆明禾跟前，垂头直直看她，目光发烫。
在这样的目光中，陆明禾的心跳似乎也快起来。平常少有的精心装扮，竟让她油然生出一种羞耻来。
他是不是发现了我今天化了妆？
他会觉得好看吗？他是不是已经猜到了我化妆的原因，是不是能想象到我化妆的心情？
这灼热的目光是一种剥露。
她是否已经赤/裸？
陆明禾抿了抿唇，侧头，有些不自在地说：“你别这么看着我呀。”
秦之霖笑出一口大白牙，直白地夸道：“明禾，你今天真好看！”
软软白了他一眼，陆明禾径直往前走。
他扯她的手，“哎，明禾，车停在那边。”
哦，忘了，他有车。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回过神来时却发现，他抓着自己的手竟然没放。
当然不是牵手的姿势，他只是松松地抓着她的手腕。
但无论怎样，皮肤已然相触，属于他的温度和触感从手部相连的位置传过来。
比女生体温更高的手，比女生摸起来更骨骼分明的手。
神奇的触感。
陆明禾微微睁圆了眼睛，抬头看他，他一本正经地目视前方，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可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
陆明禾已经很熟悉他细微的面部表情，分明看出来，他在偷笑。
唇角隐秘地、傲娇地翘起来，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克制般地放下来。
陆明禾见不惯他这副小老鼠偷到香油的表情，故意把手抽了出来。
秦之霖的脸色豁然变了，转过头对上陆明禾的眼睛，就知道她已经看破了自己的把戏，不由得低低叫了一声：“明禾……”
陆明禾将手背在身后，越过他，不顾他的哀求自顾自往前走。
秦之霖慌了，跟在后面焦急地喊：“明禾、明禾！刚才真的只是个意外啊！”
他没看到陆明禾在笑。
到了游乐园，秦之霖去停车，陆明禾在门口等着。
今天不是周末，又加上国庆长假刚过，人倒不是很多。
陆明禾盯着一大捧气球出神，似乎所有游乐园门口都有卖气球的摊贩，远远看去老大一捧漂浮着，像从天上降落的云朵。
有个孩子站在卖气球的跟前，赖着不走，牵孩子的妈妈没办法，只能给他买了一个。
“明禾，看什么呢？”
陆明禾没注意到他已经站到她旁边。
回过神，她摇摇头，“没什么。”
只是秦之霖的眼睛多尖，朝前看了一眼，立马就明白了什么，猛然笑起来，“明禾，你想要气球吗？”
陆明禾脸都有些涨红了，她看起来有那么幼稚吗，这种小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她怎么会想要。
可秦之霖已经拉着她走到那一捧气球云朵跟前，探着脑袋，别有兴致地想要帮她挑一个，还边看边说：“明禾，你喜欢哪一个，小熊还是小兔子？”
站在一旁的小女孩好奇地看着她。
气球小摊跟前的都是孩子和牵着孩子的大人，两个结伴的成年人来到这看起来的确扎眼。
陆明禾这次是真羞涩了，她拉了拉秦之霖的袖子，小声说：“我不要，我们进去吧。”
秦之霖却依然探着脑袋看那团气球云朵，执着地说：“那怎么能不要呢！”
怎么就不能了！多羞耻啊！这人！
秦之霖最终挑中了一个小熊气球，圆圆的大脑袋，憨态可掬。
这难免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明禾时，她穿的那个笨重的玩偶服。
想象了一下明禾穿着玩偶服又牵着由他挑的小熊气球的样子，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秦之霖故作镇定地微咳了一声，将小熊气球递给陆明禾。
陆明禾瞥了秦之霖一眼，迟疑地接过来。
他真的好开心……
可是，只是一个气球而已，真的那么有必要那么高兴吗？
旁边一直盯着陆明禾的小女孩看见她牵气球的场景，突然也摇起了她爸爸的手。
“爸爸，我也要这个！”
她爸爸说，“要哪个？”
小女孩的手指过来，脆亮的声音响在陆明禾耳边，“那个！那个姐姐手里拿的那个！圆脑袋的小熊！”
跟着，她爸爸就看过来，然后露出了微妙的眼神。
陆明禾脸一热，逃也似的拉着秦之霖离开了。
两人走到一处小女孩看不见的地方才停了下来。秦之霖垂头看她，咧着嘴，笑得比向日葵还灿烂。
陆明禾暗暗瞪了他一眼。可手里捏着小熊气球，心里却没想象中的抵触，甚至，生出一丝喜爱来。
奇怪，她什么时候也喜欢这么幼稚的东西了。
秦之霖看着陆明禾牵着气球，脸上的表情羞涩又可爱。嘴角又忍不住咧起来，心中欢喜得难以自抑。
他就知道，明禾跟这些可爱的小玩意儿肯定很搭！
她只是平常不怎么爱笑，看着就清清淡淡的，不好接近。
可是，有好几次，他都看见明禾蹲在经院主楼的小花坛前，跟楼下的那只小橘猫说话。
明禾跟陌生人话少，却能跟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动物自顾自聊上好久的天。
从那之后，他就知道——
明禾虽然看着高冷，却是个内心格外柔软的女孩。
脑中想到跟明禾相处的种种，又忍不住偷偷看她。
这回却见她鼓着脸，面颊红扑扑的，竟然在偷偷瞪他。
嗯？怎么？
虽然被这眼瞪得心里发甜，秦之霖也没忘了顾虑明禾的感觉。
见她表情羞耻，攥着气球的绳子，还时不时往四周看看，似乎有些放不开手脚。
结合她的神色，秦之霖恍悟。
这是觉得自己跟小孩子一样牵个气球不太好，不好意思？
应该就是这样了。
秦之霖不觉得这有什么，明禾一贯脸皮薄，他早就知道的。
况且这问题也很好解决，明禾觉得牵气球不好意思，那他帮她牵不就行了吗。
反正他脸皮厚，没觉得不好意思。
于是，他自然地从陆明禾手中接过那根小熊气球，对她说：“明禾，我帮你拿！”
陆明禾一愣，抬起头，怔楞地看他。
秦之霖正垂着脑袋，想把气球的绳系在手腕上，边动作边说：“明禾，你说一会儿进去玩，牵着气球是不是不方便？手一松它就跑了，我给它系手上，这样不耽误事，还丢不了，你说是不是？”
秦之霖系好后，下意识往前走，看陆明禾没动，回过头来招手道：“明禾，过来啊，该进去了。”
他用的是系气球的那只手。随着他的动作，小熊欢快地在天上摇摆，扬起笑脸，冲她笑。
气球下面的秦之霖也在笑。
蓝天白云，彩色气球和他。
陆明禾怔楞地看着。
为什么这么简单又平常的画面，她却觉得美好？
“明禾？”他笑着问。
陆明禾缓缓收回目光，应了一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