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虚情假意又几分
零星的时间，总是这般静默匆匆，日月交换，花朵在午夜时分悄然绽放，树叶在不知不觉间随风飘落，一切都那么的自然，就如李安眼里的他和她。
这些日子，两人虽然没有见面，但书信往来频繁，由原本的琴谱传情，到后来借由诗句聊表相思之意，在李安看来，两人早已相知相许。虽然她那里从来没有给过肯定的答复，但是有些事也理解，毕竟她身处风月，所面对的人事要复杂许多，自然也要顾忌更多。比如一直跟他不对头的赵多高，这厮一直纠缠不断，今日送发钗，隔几日送衣裳，或者时不时送些名贵的点心过去，好在安若姑娘不是这贪图富贵享受之人。想到此，对赵多高的不满愈发深厚，不过马上就是又一年的踏春好时节，一定要约上安若姑娘，找个僻静的好地方相会，前段日子托人寻来的一把好琴正好赠送给她，想必她会很喜欢。
红绾楼内，安若柔弱无骨般躺在软塌上，手持一本杂记看着，时而轻笑出声，时而轻叹唏嘘，红红一边收拾房内，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小姐，你看什么呢？这么好笑啊。”
安若点点头，目不转睛继续看着，回道，“确实有点意思，用来打发时间再好不过了。”
红红手下不停，继续问道，“那小姐，之前李公子邀您出去踏青郊游，您怎么回啊，去还是不去？”
安若放下手中的杂记，放在另一手上敲了敲，又想了一小会儿，答道，“去吧，时间不短了，一直这样不见面，只靠书信往来终归不是个事，既然我们最后需要以他为由脱身，那自然还是将情深意笃的相知相许之意落实好才是。”
“那我一会儿就去找花妈妈，让花妈妈派人跟李公子回个信，估计李公子得乐坏了，哈哈哈、、、、、、”红红笑嘻嘻的说着。
“嗯嗯，甚好。”话说完，安若又拿起手中的杂记，接着兴致勃勃的看了起来，果真是一本有趣的书，下次得叫红红多去淘几本来。
阳春三月，正是踏春好时节，安若带着红红姗姗来迟时，李安已经在约好的地方等候多时，贴身小厮阿顺早已将所需之物摆放布置妥当。
安若行至跟前，缓缓行下一礼，面纱纱巾随风扬起，让对面的李安目光痴痴，半晌没了反应，直到身侧的阿顺不着痕迹的拉了拉衣袖，还猛然惊觉，局促道，“安若姑娘多礼了，快请落座。”
安若芊芊素手，轻轻将面上的纱巾直接取下，交给了身后红红放好，这才随后落座，面带羞涩淡淡说道，“李公子称呼安若即可，能得李公子青睐，实是安若之幸。”说完便羞答答的低下了头，留给李安一阵涟漪。
李安拘谨着，但也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安若琴声犹如天籁之音，人间少有，能听得一曲更是我李安之福。如今得以邀得安若一同踏春，更是让我得偿所愿。”说完，站起身来，双手重叠，朝着安若深深一拜。
安若见此，连忙起身回礼，那通身气质却非凡人所比。只见今日仅着素裙，头上简单挽髻，只用一只雕刻精美的木钗装饰，更显得整个人空灵清雅，飘飘渺渺之感更令人眼前一亮。
李安被这样的安若深深吸引着，折服着，面带疑惑的问道，“安若如此才貌，何以沦落到红绾楼侍才为生？”
听得此问，安若低下头，似有似无的哀愁油然而生，但很快又被一抹无奈的浅笑取而代之，只听眼前之人缓缓说道，“若是能够有所依仗，我又何必沦落风尘，自甘堕落，我与红红两个柔弱女子，在这求生艰难的世道下，又该怎样保全自己？自从家中长辈过世，举目无亲，四处遭受欺凌，家中原本仅剩的金银田产也被洗劫一空，空有一副美貌才艺，又能如何？”
听完这话，李安简直觉得心如刀绞，如此清尘绝俗的佳人，竟然无人可倚靠，为迫生计，竟然需要委身这风月之地，虽然是卖艺不卖身，但是那种地方，又能自我保护多久，又有何人能够真正怜惜她。李安心中一种莫名的保护欲蹭蹭上涨，只听他掷地有声的说道，“安若你放心，有我李安在，绝不让你受人欺负，你先在红绾楼安心待着，待寻得时机，一定让你过上自由的日子。”
这一番说辞直说的红红激动不已，一脸敬佩的表情看着李安，“李公子可是真心诚意的？我家小姐虽然现在落魄，但好歹也是从小读诗书长大的，委身红绾楼也只是为了生计罢了，向来洁身自好，如若李公子真的有心，还请不要辜负我家小姐。”
“红红，你快住嘴，说什么呢？李公子哪是我这种身份的人能肖想的。”安若急急开口止住红红剩下未说完的话，又满脸通红，万分抱歉的看着李安，“李公子还请不要见怪，我家红红也是为了我，这才出言欠妥，您就当没听过，此生得幸与李公子相识，已经是安若天大的幸运了，不敢奢望其他，还请李公子不要忧心。”
李安见心中佳人如此模样，自然不会真的怪罪，只听他说道，“放心，我不怪红红，她忠心于你，可见是个踏实可靠的，有她陪着你，我也放心些。”
安若见李公子真不像在意的样子，便也放下心来，几人说说笑笑倒也开怀不已，期间安若唤红红抱来素琴，抚琴一曲，几人沉醉其中不能忘怀。一曲奏完，李安连连惊叹，“这不是之前我赠送予你的曲谱吗？没想到今日有幸听到，真是荣幸之至啊。”
安若掩唇一笑，“正是李公子之前所赠，说来得多谢公子。”于是起身行了一礼，李安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安若双臂，将她轻轻托了起来，两人相视一笑，只见视线中夹杂着绵绵情意，两人身侧的红红与阿顺见此场景，相互间挤眉弄眼好不高兴。
绵绵春日，枝上青芽树下花，四人不拘身份的于古树下畅饮交谈，一壶花酿，一曲琴音，如花般的情愫也在不经意中悄然绽放。回到各自府中、楼中的两人皆是意犹未尽，这好时光总是令人流连忘返。
此时李府内，李安坐在自己房内，将阿顺以外的奴仆都打发走后，独坐在椅内，回想着今日踏春时的种种，阿顺为自家公子倒了杯日常惯喝的茶水后，问道，“公子，您对安若姑娘如此在意上心，那是否需要跟少夫人说下，让少夫人心里也有个数，免得以后突然知晓与您心生芥蒂。”
李安的思绪被此话拉回，喝了口，说道，“暂时别说，安若确实令我很欣赏，我也确实很想将她护在身边，但有些事怕不是这么容易，且不说她的身份是否能够顺利入府，就赵多高那边就不好应付，若是因此惹出麻烦，给父亲招致祸端，就得不偿失了。”
阿顺听后，又问道，“那安若姑娘那边、、、、、、”
李安想了想，说道，“先放放，我平时多去看看，让花妈妈好好照料于她，等寻个时机，再想办法妥善安置。”
阿顺于是退至一旁，静候吩咐。
而此时红绾楼安若房内，红红同样问着，“小姐，您说今日李公子说话是真的的吗？就是说护着您那句。”
安若闻之一笑，这笑容里伴随着些许其他难以言喻的意味，“你觉得呢？”
“我觉得听着倒像是有几分真心。”红红答道。
“是有几分真心，至于到底几分，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安若敛了笑容，轻轻说道。
“小姐，您这话是何意？难不成还有假不成？看着也不像啊。”红红歪着头疑惑道。
“真心肯定有几分，只是不多而已，他对我起先因为好琴，之后估计见我不似这风尘中其她女子，所以更加多上了点心。可你要知道，对他们那些人而言，哪怕再是欣赏在意，也终究会觉得身份有碍，自视为君子的人，更是对这些东西根深蒂固。”安若面带嘲讽的说着。
“那小姐，接下来怎么办？”红红问道。
安若想了想，让红红坐在自己身侧的椅子上，继续说道，“虽然只有几分真心，但是也足够了，本来我对他也是逢场作戏，自然也不指望他全心全意。接下来你悄悄去找一些人，务必要让赵多高觉得李安对我情深义重，正打算想办法将我抬入府里，记住，不要暴露自己。”
红红点了点头，“好的，小姐，我一定办好。那如果李公子真来接您进府怎么办？”
安若哈哈一笑，缓缓摇了摇头，叹道，“红红啊，你怎么还这般单纯的可爱，他不会接我进府的，据说他跟妻子感情甚好，如今虽然对我另眼相看几分，顶多也就是在金银上多予我些，绝不会为了我与妻子产生隔阂，更不会因我真的对上赵家，引起赵大人对李大人的不满而引出诸多麻烦。”
“那看来也不怎么真心嘛，说得天花乱坠的，我还以为对小姐您不顾一切呢。”红红鄙夷的说着。
安若看着桌上的茶杯，用手随意拨弄着打转，冷淡的说道，“真心自然有，只是得看在什么情形下，如果只有两人，我想他自然愿意哄着我高兴，可若是触碰到一些别的东西，那自然是不能同日而语了，比如身份，比如权力。其实我不也是在利用人家吗，既然我对他本就无意，不过利用而已，又何必要求人家对我情深意切呢，所以啊，别想太多，做好该做的，早日抽身离开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