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仙人传功
千里符闪烁的金光中，虎头帽女童和地上女子的身影消失不见，只剩下空荡荡的牢房。
她们走后不久，幽狱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在被破坏得一塌糊涂的山门阵法前顿下脚步，继而掌灯向深处走去，灯光照亮那人清隽的眉眼，风姿如玉，赫然是叶子桑无疑。
“原来这时候就得救了，倒是让我白跑一趟。”
牢房里残存着浓郁的魔气，魔气若隐若现地指向远方，毫无疑问来救虞兰的魔族修为甚高，更是明目张胆地挑衅长青，连行踪都不屑掩饰。
叶子桑切断魔气的踪迹，面上神情平静得过分，却拿起传音玉简急促道：“师尊，幽狱阵法被破，守狱弟子遇害，那个魔族逃出去了。”
“好，我不会鲁莽行事，就在这里等长老们过来。还请师尊放心。”
他收起传音玉简，颇有几分自嘲，“该杀的人没杀掉，该卖的人情也没卖出去。叶子桑啊叶子桑，你这辈子有什么长进？”
他摩挲着手中灯盏，低喃道：“这一次，谁也别想称心如意。”
……
“我要修炼，前辈带我来这里做甚？”
“看了好戏再修炼也不迟，你当初不是挤破脑袋也要往长青宗钻嘛，可知今日是长青什么日子？”
虞兰抿了抿唇，神情冷厉，“与我无关，我只想修炼。”
她说干就干，当即就在隐匿了形态和气息的飞舟上盘膝坐下，以五心朝天的姿势入定修炼。
影曈，也就是几月之前救走虞兰的虎头帽女童扯着她头发道：“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筑基期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你以为你闷头修炼几天就能突破？蠢不可及。”
影曈指着下面几个炼气七八层的弟子，睁眼说瞎话道：“你往下看，那些人都是你那一批的新弟子，前面一溜儿可都是筑基修为。”
虞兰果然忍不住睁眼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四尊硕大的异兽雕像盘踞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围绕出一方广阔的青石高台。高台上数百弟子腰间挎剑站成矩阵，整齐有序，隐约能听到众人异口同声地念着什么。
影曈显然是在唬她，身上灵气较深厚，临近筑基的人不超过一手之数，至于超过筑基期的人……
虞兰捏紧了舟沿，其中有一人她看不透修为，身形却格外熟悉，黑色劲装，背负长剑，只是脖颈上少了一圈白布。
“不用看了，他已入筑基，比你厉害得多。”
“受打击了？同样是刚开始修炼，同样是三个月，他就是比你厉害。虞兰，你还能报得了仇吗？费劲苦修还不如来求我。”
虞兰声音冷了下来：“多谢前辈关心，我的仇我自己会报。”
说罢又沉吟着开口：“阵师在自己所创的阵里有绝对优势，如果我把他拉进幻阵，以我现在的修为能越级打败他吗？”
影曈诧异地望她一眼，稚嫩的声音响起：“鬼点子挺多，但阵法一道，你连半吊子都算不上。”
“境为阵之基础，我初次创造的境可引人入内而不崩溃，而且我在境内可以彻底保持清醒，利用境的力量。他们说我神魂强大，是阵法天才，所以——”
虞兰话说一半就被下面众人震耳欲聋的喊声打断。
“原恒祖师在上，遵祖师训诫，弟子必立志苦修，以锄强扶弱，除魔卫道为己任，以慈悲济世为胸怀。愿为弱小俯首，不为强权屈膝，俯仰无愧。”
声音响彻云霄，久久回荡在这片天地。
虞兰听得愣怔，耳边又响起影曈的话，“这就是长青弟子必须发的道心誓，以自身灵力为引，如违此誓，将有损修为。”
“只是喊得厉害，背地里腌臜事没少干，面上偏要冠冕堂皇。”影曈冷哼一声。
下面灵气骤然浓稠起来，四尊异兽雕像眉心爆射一道金光，在半空汇成玄妙的纹路，像是激活了某种古老的阵法，阵心处正对着楚三玄。
一道雷芒猛地照亮了阴云集聚的天空，影曈眯了眯眼。
“仙人传功……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影曈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虞兰。
弧形光幕把楚三玄牢牢罩在其中，青龙虚影盘在他身周护法，他身上青筋暴起，气息连连攀升。筑基前期，筑基中期，筑基后期，眼看着就要筑基大圆满时，影曈出手了。
红皮拨浪鼓清脆的鼓点中，斑斓恶虎的虚影从天而降，和青龙虚影缠做一团。
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后，恶虎虚影一个猛虎扑食，青龙虚影哀吟一声，化为点点磷光在锋利虎爪下散去。
恶虎气势不减地猛扑向楚三玄，传功被迫打断，楚三玄闷哼一声，一口血埋头呕了出来。
众弟子乱作一团，不远处几抹流光飞驶而来。
“区区筑基居然能从元婴大虎全力一击下活命，他身上定有些古怪。”
“算了，老家伙们快来了，懒得和他们打交道，回去吧。”
影曈转过头来，只见虞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入定修炼，身上境界隐隐松动，灵气浮动，是即将筑基之兆。
影曈无趣地瘪瘪嘴，驱动飞舟向远处驶去。
察觉到那道不怀好意的气息离开，高台上的楚三玄擦了擦唇角的血渍，目光沉沉地朝飞舟处望了一眼。
仙人传功是一等一的大事，唯有完全继承祖师原恒之志，发出的道心誓不仅为祖师认可，更为天道所承认的人才会触动传功阵法。
楚三玄是长青立宗千年来第二个触动阵法的人，第一个获得仙人传功的弟子如今已是长青唯一一位大乘期老祖了。
闻讯而来的人不在少数，甚至不少闭关多年的长老也破关赶往这里，这其中还包含长青现任宗主青莲剑尊殷玄穆。
殷玄穆生就一张芙蓉面，只是平素不苟言笑，显得不近人情。她虽是女子，身量却极高，堪堪和身侧的叶子桑持平，通身威严庄重，炼虚期大能的威压不容小觑。
要是虞兰在这儿，定会发现叶子桑身上清冷的气质和他师尊殷玄穆如出一辙。
“你就是触动阵法的弟子？”
楚三玄僵直了背，在殷玄穆的威压下不卑不亢道：“回宗主，正是弟子。”
殷玄穆微微颔首，“确实是个好苗子，传功中断虽然可惜，但对你未尝不是好事。你修行尚浅，境界贸然提升太多反倒根基虚浮。既入长青三月有余，可曾拜入哪位长老门下？”
“多谢宗主指教，弟子入宗以来，多去授道台听各位长老授课，尚未拜师。”
殷玄穆连连点头，她性子淡漠，此番模样显然是对楚三玄满意极了，“善，你既用剑，可愿入我门下，承我衣钵？”
楚三玄俯身拜了下去，前额触地：“久闻青莲剑尊美誉，能拜入剑尊门下，弟子求之不得。”
“那我终于不是师尊门下最小的弟子啦！三玄小师弟，快叫一声白川师姐我听听！”一直站在殷玄穆左侧的妙龄女子笑吟吟地开了口。
这女子正是殷玄穆门下的三弟子洛白川。仙山美人遍地，洛白川在成群的美人里也是尤为出众的。眼眸狡黠灵动，面若三月桃花，双颊染着绯红，唇不点而朱，腮边天生三分笑意，是个怎么看都讨人喜欢的样貌。
“白川师姐安好。”楚三玄俯身施了一礼。
洛白川笑吟吟地受了礼，“小师弟好，师尊是个大忙人，日理万机，师弟修行上有什么不解可以请教我哦。”
殷玄穆含笑摇头，“你师姐性子跳脱。我座下还有一弟子唤宁钰，现今正闭关进阶元婴，日后你可向他讨教。大弟子叶子桑你应该知道，望你们四人以后好好相处。”
楚三玄点头称是，却自然而然地略过本该施给叶子桑的一礼。
“试炼之过，自去戒律堂领罚。”殷玄穆转身对叶子桑道，她虽在闭关，可对试炼中的有些事还是有所耳闻的。
传闻是传闻，虽然不知道为何传得越发离奇，但她对叶子桑无缘无故差点杀人一事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尤其差点被杀的还是她新收的小弟子。
洛白川连忙向叶子桑猛使眼色，让他向师尊讨个饶，戒律堂的刑罚可从来没有轻的。
叶子桑转头避开洛白川的目光：“师尊，不久就是月节，我该去后山了。待我出来自会去戒律堂。”
殷玄穆闻言叹息一声，最后只是叮嘱道：“别忘了去药阁领禁灵丹。我记得你畏寒，再多带些取暖的物什，苦了你了。”
“不会忘的。”叶子桑垂眸回道。
……
虞兰在魔域成功晋阶筑基，又花了数日将修为巩固在了筑基前期。
带她回来的影曈在魔族中似乎身份不低，随手就给她指了一座小院，又给了她进出魔族藏经阁的特权，予她功法让她修炼。
虞兰整日里不是在院中修炼就是在藏经阁看书，直到这日被魔卒领进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殿内以上等灵石做壁，壁上刻有无数玄奇阵纹，奢华至极。中央镶嵌着无数灵石奇珍的宽敞座椅上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虞兰恰巧都认识。
身形高大，神情平静的男子是那日袭击长青浮屠塔的人，被他双手细致地揽在怀里，晃悠着脚丫摇拨浪鼓的女孩是影曈。
“小废物，只要能活下来，你心甘情愿付出任何代价对不对？”影曈一边无精打采地去抓男子垂落下的头发，一边问道。
“……是。”
“哥哥，我就说过事情很好解决的，要么她死，要么就只能按照我们的规矩活。”
她跳下男子的怀抱，走到虞兰面前扔给她一把小巧的匕首，“那现在要么用这把刀自尽，要么就划花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