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上药
“是啊。”
虞兰听得稀里糊涂，说起话来却是理直气壮。
叶子桑默默接过药瓶，也不多做解释：“自己脱还是我来脱？”
说罢又加了几块柴火让洞里亮堂些。赶路时没注意，现在倒闻见她身上确实有股浅淡的血腥味，尤其左肩和腰腹处的衣物都染成了浅褐色。
又是一片落针可闻的静寂，虞兰没事人一样发着呆，叶子桑忍不住伸手扶额，“自己脱！”
这句话虞兰总算是听明白了，她指尖在衿带间摸索良久，天青外衫委地，中衣也被主人胡乱扯开。
叶子桑抬头去看时虞兰只剩下一方薄薄的大红肚兜，而她色如白玉的手指正搭在身后的系带上。
他忙不迭道：“可以了可以了。”
虞兰迷糊地瞪眼看他，站起来拍拍手掌豪爽地往叶子桑旁边一坐。
肚兜红得惹眼，肌肤白得晃人心神。
叶子桑身子猛地往另一边歪了歪，他闷声打开瓶塞，细致地将白色的药末撒在虞兰伤处。
目光所及之处恰是女子纤细的脖颈，脖子上系着一段红线，肩头莹白圆润，只是肩上血肉外翻，瞧着分外可怖。
暖融融的火光将两人的影子印在洞壁，黑影之间分外亲密和谐，宛若一对情/意绵绵的爱侣。
冰凉的瓶口不经意擦过肩上的肌肤，虞兰一个激灵，脑袋前所未有地清明起来。
她劈手夺过药瓶，大声道：“叶师兄！我自己来！”
“好。”
叶子桑一愣后也不多问，坦然自若地背过身去。
平日里一派冷峻模样的仙师耳朵悄悄红了个通透，可惜虞兰忙着后怕压根没察觉到。
好险！虞兰双手死死捂住那一片诡异的魔纹，依她现在的穿着，随意一个侧身就能露出魔纹。居然好死不死地让正道弟子为自己上药，虞兰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这可真是差点儿把自己送走。
虞兰上完药穿上衣衫才松了一口气，叶子桑还背对着她打坐修炼，丝毫没有注意她。虞兰打了个哈欠，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枕着石头软绵绵地躺了下去。
第二日醒来时，天已大亮。
虞兰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方冬儿给她的药药效还不赖，伤口都结了痂，再过几日就可自行愈合。
洞内只她一人，叶子桑早不见了身影。虞兰溜达一圈准备出去找点东西填肚子。
洞口就在眼前，虞兰抬腿就要出去，不料落脚的地方突然冒出一只雪白的长靴。
……
虞兰看着那清俊不染凡尘的一张冷脸，白如新雪的华贵衣衫，又低头去看他鞋尖那一抹突兀的污迹，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这事能怪她吗？她不过是一个饿着肚子出去觅食的小可怜罢了。还是带伤觅食，啧，她可真惨。
三日试炼约摸过了一半，密林这一处陆陆续续有五六十人退出了试炼。
叶子桑早就将他们另带到了一块开阔的平地，并设下阵法保护他们。他平日闭目养神居多，只时不时在罗盘的指引下出去捞几个人回来。
说来也怪，阵法圈住的地方也不算大，众人多是略拥挤地歇在一处，偏生叶子桑身周一丈之内不见一人，仿佛和众人之间隔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哪怕其中几人是因为伤势过重而弃权，被叶子桑扛在肩头带过来，又由他一手照料，也不见得和叶子桑有几分亲近，只是神色更为恭谨罢了。
虞兰深思后得出结论，叶子桑这么个冰雪成仙般的人物，性子冷，说话都带着冰碴子似的，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瞻。
当然，对叶子桑敬而远之的人不包括她，毕竟她不仅脸皮厚，还乐意为美色冲锋陷阵。
这么一想，她居然还有几分自得，当即提了裙摆在叶子桑对面寻了地方坐下，近距离地欣赏美人，得了白眼也在所不惜。
余下的时辰也好消遣，他们不必出阵寻找灵药，每人都发了一粒辟谷丹，也不用为吃食发愁。
有人懊悔没进的了长青，也有人庆幸从秘境里虎口逃生，更有人商量接下来去哪处仙门继续求道。
虞兰没去掺和，拿了册才子佳人的话本埋头看得津津有味，直到肩头被人拍了一记。
“兰姐姐真是闲情逸致。”方冬儿满脸揶揄，“这话本里的长白宗和宗主首徒叶扶桑看着可真眼熟。姐姐刚看到叶扶桑和谁洞房花烛，共赴云雨了？”
虞兰老脸一红，讪笑着把话本收进储物袋，“来长青的路上看到不少，顺手就买了几册，怪有趣的。”
“离试炼结束不是还有几个时辰吗？冬儿你们怎么来了？”
方冬儿吃吃地笑道：“姐姐读书真是入迷，都不晓天日了。试炼结束一刻钟了，我们寻了姐姐好久。”
“林奕，我们在这里！”方冬儿雀跃地挥手，不远处的林奕朝这边走来。
虞兰目露不解，“你们寻我作甚？”
林奕微喘着气道：“那妖兽蛋算作我们小队的战利品，等叶子桑核查后，我会把你那颗还给你的。不是占你便宜，你退出试炼是实打实的，现在给你你不一定能带走。”
“而且姐姐牺牲试炼资格唤来叶仙师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不然那逐雷鹰如此凶猛，我们怕是凶多吉少。”方冬儿补充道。
林奕别扭地点头附和。
虞兰忍不住笑道：“我还没谢你们不计前嫌来救我，没让我和逐雷鹰单打独斗。那蛋要是能让你们前进几个名次，让林道友一举夺了榜首才算物尽其用。”
说来也算同生共死过，三人相视一笑尽释前嫌，再唠起嗑来明显多了些熟稔随意。
林奕性子傲慢不是没有缘由的。他爹是长青宗的内门长老，头上的兄长也是年纪轻轻就到金丹修为的长青天骄。
他自幼被父兄宠着长大，身边不乏或真心爱护或恭维讨好他的人，自然而然地就养成一骄矜傲慢的性子。说白了就算不参加试炼，他也能名正言顺地在长青拜师学艺。
方冬儿则出身修仙世家，家族有数百年道统传承。按理来说，方冬儿身为族中后辈，本该修炼家族的传承功法，可她族中这一代天才层出不穷，她天赋一般，又受家主父亲的冷落，能得到的修炼资源近乎于无，索性来长青宗了。
两人掰扯完自己的身世，三言两语又扯到了虞兰身上。
林奕努嘴，“我们都自报家门了，就差你了，你是什么来头？”
虞兰大大方方道：“你们知道佘音镇吗？我就在那里由镇上夫子教养长大。”
林奕皱起眉头，神色很是厌恶：“当然知道。十六年前魔物大肆屠掠，我修域修士死伤无数。凡域维持数百年的结界也被魔物破开了一个口子，那地方就是佘音镇。”
“凡域之人不修术法，佘音镇并入修域后也是偏安一隅，你怎么会想到来长青修炼？”
虞兰摇摇头：“要是没人想修炼，那我是从哪知晓的阵器丹符道，还通过了第一轮笔试呢？镇上早有夫子教授这些，小孩们都学得可认真了，就想着有朝一日能进门派修炼。”
“上天入地，移山填海，长生不老，哪个不是毕生所求？再者——”
虞兰双手抵住下巴，往叶子桑的方向瞟了一眼，“仙宗灵气充沛，风水养人，美人也多，拐一个当夫君也是极好的。”
方冬儿笑得露出了一颗小虎牙：“兰姐姐好志气，叶仙师的确是惊为天人，就是不知道一个够不够？”
虞兰轻咳一声，正色道：“幻境里都是假的，糊涂些也无妨。我其实是个专情的人。抛开美人不说，我现在觉得进长青学些本领保护自己也是没错的。”
林奕不知道幻境里的事，一直琢磨着虞兰刚才那一眼，不由得迟疑道：“你莫非看上了叶子桑？”
“叶师兄模样生得俊，修为高又可靠，是个难得的端方君子，我当然中意他。”
“不行！”
这一声引得不少人瞩目，虞兰诧异地问道：“你这么大动静干嘛？他已经有了道侣不成？”
林奕自觉失态，压低声音，“道侣还没有，不过他有心上人，从小到大都搁心尖儿上的那种。”
“此话当真？”
“当真。”
“你真没诓我？”
林奕冷哼一声算作回应。
看来她和美人师兄有缘无分，虞兰失望地叹了口气。
“叶子桑为了她心甘情愿跪了几天几夜，心思全搁她身上，连修为都荒废了。你还有戏？”
虞兰瞪林奕一眼，回道：“知道知道，别嚷嚷了。我又没打算吊一颗歪脖子树上，长青美人如林，我定能找到更合心意的。”
另一边叶子桑和负责监管其他地域的弟子们已经汇合，也清点好了人数。参与秘境试炼的求道者共两千三百一十六人，退出试炼者九百零一人，死者五百三十人。
“以往的试炼到这能剩下五百之数的求道者就不错了，这回居然还剩下近千人！”小弟子惊叹道。
“试炼天才辈出，乃是长青幸事。”另一弟子接过话，又补充道，“叶师兄，按照惯例，接下来就该清点到底有多少人完成任务，通过试炼了。”
叶子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转身道：“我知道，走吧。”
“叶师兄还能不知道该干什么？你何必去提醒触他霉头。他毕竟是大师兄，试炼里差点杀了人都毫发无伤，万一哪天给你穿小鞋怎么办？”有要好的人捅了捅先前那小弟子的肩膀，凑上去咬耳朵道。
小弟子被他说得有些慌，“不会吧，叶师兄蛮好相处的。我只是想着以前入宗试炼都是宁钰师兄负责，叶师兄深居简出不清楚流程。接下来我会注意点的。”
长青弟子来检查灵药灵兽数量时，有人欢喜有人愁。有像林奕和方冬儿这般完成任务神采飞扬的，也有没寻到足够的灵药如丧考妣的。
虞兰寻思她早就退出试炼，没有灵药，最后还得靠阵峰的令牌走捷径，干脆先避开人多的地方等林奕他们通过检查再说。
不料她刚靠着棵矮树坐下，就被人抓住了手腕，抬头一看。
哟呵，好一个俊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