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124章
“听闻天子在朝会之后召见了春阳君，为的便是昨晚赏宝会时赎买珍宝的钱，人家这是追上门要债了！”
虽说，诸位国君都在天子的王都洛邑，而非自家的地盘上，但打探点消息却也是能到手的。更何况，春阳君自王宫出来之后，先去的是晋国的驿馆去找姬念去了，他们还不是那么的着急。
“谁能想到天子也会穷到卖自家库房里的东西呢，要说赏宝会上那些珍宝若不是各国进献的珍宝，咱们不想叫东西落到旁人手里，谁会闲得没事买那些无用的东西呢？”
“谁说不是？不过，晋国的那位长公主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她昨晚那一出明着是解围，可却将春阳君所谓的要价降到了一半，也算是给咱们争取到了一个合适的价钱，没有给那春阳君再度开口的机会。”
“可不是，不过却并不只是降到了一半？”
原是几个小国的国君凑在一处，只为商议一个对策。攀附齐楚秦晋那样的大国，他们是够不上的，不过几个小国抱团取暖罢了，但也比单打独斗来得强啊！
“此话怎讲？”
“以我等对姬念的了解，此人善于谋算，心机城府是半点不缺，而且她的行事作风倒是与那秦国公子慕十分相似，却不会让自己多吃一点亏的。
听闻此次晋国前来朝会天子带来进献的钱财珍宝比起往年是大有不如，也就与秦国差不多罢了。谁不知道晋国一向因为自家国君仍保有姬氏之名，是最为拥护天子的，从来进贡天子都属晋国进贡得最多。”
这话说得够直白的，也就是说做了多年冤大头的晋国撂挑子了，不想再给天子白送好处了。
不过想想也是，就算这些年是晋国给天子进献的最多，可那又如何？晋国在天子面前，未必有其他强国得脸。
更何况，此次姬念前来虽不是国君之身而来，有些不够名正言顺，但他们这些国君谁也不会说一个她不够资格。
因为姬念的所作所为证明她有能力，而她执掌晋国大权，则说明她有这个实力。列国都无人不承认姬念晋国之主的名分了，可天子却还要作势拿捏她，是打量谁看不出来吗？
赏宝会上头一个拿晋国开刀，随后紧跟着的是秦国，如此还不算明显吗？
且不提今日朝会上天子对待姬念的态度了，想来若不是昭华君及时劝阻，姬念将成为第二个楚君，要在列国面前丢脸。
是了，虽然昭华君并未言语劝阻，可朝会上所有人尤其是天子身边的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诸侯们眼中，他们是不肯放过分毫的。
“姬念不是个善茬，天子得罪人的事做了许多，还指着人家给他送钱，怕是在还没睡醒吧？”
“还记得当初郑国借道给楚国攻晋，而后晋国与郑国边境爆发大疫。郑国派使者前去求援，别说是粮食了，就连郑使都被当众打了一顿扔出来了。更不用说，这位长公主在晋国清除六卿世族时的手段了，这个闷亏，她可不会愿意吃。
昨晚我记得她说的是珍宝价值的一半，可却未明说珍宝价值多少，若她在这个问题上做文章，只怕春阳君不会那么容易得到他想要的钱财。
再说了，楚君今日丢的面子总得找补回来才是，这事没那么简单。”
这边厢，几位小国国君凑在一起说得是头头是道，可分明是觉得天塌下是有个子高的顶着，天子要找人要钱也得先从楚国晋国这样的大国入手，谁叫他们有钱呢？
万万没想到，有一日国家穷困竟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了！
只是不得不说，他们到底有几分看热闹的心思在，毕竟火不烧到自家房子，那都不是事儿！
然而，另一边，春阳君等在晋国的驿馆里，茶都喝了快两壶了，却始终没有见到姬念的人影。
“长公主究竟去何处了？何时能回来？”
春阳君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问驿馆里的仆人了，然而仆人哪里知道，只得将姬念出门前留下的话告诉他，“春阳君，长公主是去找秦君叙旧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其实，若是旁人，春阳君或许就派人去请了，但是姬念去见的不是旁人，是秦君。
谁不知道，秦人是虎狼之师，难道秦人的君主就是什么好招惹的了？
再说了，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说不好，姬念私底下还叫秦君一声公父呢，换个人或许可行，但是秦君的话，春阳君可不会觉得他能把姬念叫回来。
春阳君虽然平日里跋扈，但是他之所以能成为天子的宠臣，可不是只会说几句漂亮话就行了的，脑子也得转得快，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
而且，春阳君自己也知道今日若是姬念这里弄不好，开不了一个好头，只怕后头跟那些国家打交道也不是那么容易得了。所以，他即便心里不快，也不好一上来就把人得罪了。
虽然那笔钱是姬念在赏宝会上当众说的，定是不能反悔的，但钱在谁的手里，谁才为大。这么个浅显的道理，春阳还是明白的。
就在春阳君的茶喝了第二壶，仆人准备给他上第三壶的时候，姬念终于从外头回来了。
她这会儿出现，春阳君真是恨不得把她当神仙供起来，他是没多少时间耗下去了。
天子虽然宠信他，那也是春阳君能做好事情的前提下，天子不过是将他当作一个有用的工具罢了，若是不好，指不定就要换一个了。所以，春阳君一直跟昭华君不对付，即便看上去春阳君更受天子重用，可天子能舍弃春阳君，却不会舍弃昭华君。
因为昭华君是天子唯一的亲弟弟，这就是出身带来的与众不同。
“长公主，你可算是回来了，我都等了许久了。我也就不多耽误了，天子派我来向各国国君收回钱款。长公主是第一个买下珍宝的，也是第一个为天子和我解围的，我是不敢忘记的。这不，我从王宫出来，第一个就来拜访你了！”
春阳君这话说得漂亮，起码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得，但是话能说得让听的人舒心，那也是一种本事。姬念这时候，才觉得这春阳君虽然外表看起来不如昭华君，也算不得一个真君子，但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即便她对春阳君改观了，也多了几分欣赏之意，但这并不代表姬念要配合春阳君。
先前，她让人告诉春阳君说是她去见秦君了，其实不然，姬念出门去见的人不是秦君，而是楚君。
虽然之前楚国与齐国联合攻打晋国，算起来，楚国与晋国也是有仇，姬念怎可能与他来往？
但是，在这世上，对一类人来说，没有真正的朋友，也没有真正的敌人。
只要能得到他们想要的利益，暂时化敌为友，也不是不行的。
天子昨日和今日的举动，无意中都破坏了姬念对天子的看法，她也一度在改变自己的想法。然而，现在对天子最恼火的人，不是旁人，却是一心想当楚王却搭了钱财还没能成事的楚君。
姬念可以不选择任何一方，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的日子会更好过，既然如此，那何不做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决定呢？
她若是个循规蹈矩的女子，别说现在执掌晋国了，可能她现在还待在秦国，连当初回去的机会都不会有的。
所以，站在楚君一边，给天子一点脸色看看，只要有利可图，姬念是没什么做不到的。
楚君派人前来邀约，即便她一早就得到消息，说是春阳君即刻就到了，姬念还是去赴了楚君的约。
这世上可没有什么真正心胸宽广的人，只是他们在乎的东西不同罢了。
“我听说，春阳君奉了天子之命要去找各路诸侯讨要赏宝会上该给的钱财。不知，长公主作何想法？可是带够了钱的？”
当时楚君分明是气急了，说话简单直白，就差指着姬念问你到底准备不准备给天子钱了。
“晋国也不比当年了，哪里来的许多钱财？我看天子连过往各国进献的珍宝都拿出来卖了，可见是不稀罕的，所以我这次来带的钱财珍宝也不多，只怕不够付给天子了！”
楚君闻言都快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姬念这颠倒黑白的本事，旁人可及不上她。
分明是天子缺钱了才想着卖珍宝换钱的，可在她口中却变成了天子看不上那些珍宝，所以才拿出来变卖的。
还有那带来进献天子的钱财珍宝，她说自己带的少，是因为天子赏宝会卖珍宝看不上，所以才这般的。可那些东西都是姬念没来王都之前带来的，前后那么一颠倒，顿时就不一样了。
不过，楚君也从姬念的话里听出了她的态度，这就够了！
因此，楚君也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声，似乎十分忧心，“长公主的担心，我也是有的。毕竟我是想给天子多进献些的，只是楚国也力有不逮，只恨我这次带的东西太少了。天子若是想要，只能等我回郢都盘点盘点家底再说了！”
言罢，楚君与姬念对视了一眼，虽然没说话，但是两人眼里的意思对方一瞧一个准，少不得嫌弃对方不要脸了。
然而，要脸还是要钱，根本不用选！
少给点可以，再多？
那没有，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