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谁知，相比于他们夫妻俩的略显无措，这会儿竟是师渊更显得坦然镇定。
“谬赞了，我父亲曾说过我的琴音好听归好听，可是太冷清了，没有感情。平阳君随手一拨，弹予长公主的琴音，其中情意倒是让我感触良多。”
师渊实话实话，他瞧不见，所以他不知他对面的这夫妻俩此刻颇有些面红耳赤的羞窘模样。
没办法，谁让他们夫妻俩的小情趣被一个比他们年纪还小的人识破了，甚至还当面说穿了，这场面可真不是一般的尴尬。
公子慕与姬念夫妻二人，自诩旁人不懂他们所奏琴音的含义，时不时的弄出些传情达意的小心思暗藏其中。在秦国的时候，两人这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没什么。
其实，不见得没有那精通音乐的人能听出来，可谁会直说呢？
谁料，今天碰上个……
夫妻俩面面相觑，不知说些什么转移话题，好在师渊自己便将这事揭过去了。
师渊的话是半点都不婉转，直言他想下次有机会再听他们的琴声，只因他于其中感悟颇多，对他的琴艺一道也有精进。而且，他还提出了想与公子慕切磋琴艺这样一个大胆的请求。
旁人对上姬念他们这般身份高贵的人，就算不是战战兢兢，那也是敬畏得很。倒是他小小年纪，虽然谦和有礼，倒是一点都不怕他们，真有点红尘之外的神仙作风。
两人并不介意，甚至还答应了师渊的请求。待他走后，公子慕与姬念二人相视一笑，这才松了一口气，着实是刚刚的气氛颇为尴尬。
“夫人答应的很是爽快啊！”公子慕似笑非笑的看着姬念，她刚刚可是抢着答应的。
姬念眼神微动，娇嗔道：“明明夫君自己也很喜欢师渊的琴声啊，到时候再让他给咱们多弹几曲，也是不亏的。”
那语气还颇有些得意，公子慕无奈一笑，他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左右他们谁弹琴，她总是能一饱耳福的，她才是最不吃亏的那个。
公子慕的眼神，姬念一下子就看懂了，不过她可半点不心虚的朝他抛了个眼神。
夫妻俩腻歪了好一阵，才各自去做自己的事。
姬念在晋国闹出了这么大的风波，六卿去其三，还颁布了一道任是谁听了都觉得诱人的纳贤令。
高官厚禄，得君赏识，一展心中抱负，这是每个有才华有抱负的人最喜欢得到的。
有的人心中蠢蠢欲动，而有的人呢，却是瞧不上姬念，一个女子能有什么本事。
姬念除去赵氏获得了兵权，这一步棋无人觉得不妥。可是她最近借机严惩韩氏和荀氏，甚至还为此撤了一大批的官员，看似就不妥了。
于百姓而言，能有这样为他们庶民做主的君主实在是少见，他们心中欢喜。再加上姬念之前的作为譬如减免赋税，赈灾济贫，晋国的百姓无人不觉得她好，甚至于别国的百姓都觉得姬念是个好的君主。
是的，没错，好君主。
自打姬念接掌朝政之后，晋国的大事皆是由她一手做主。后来，晋君甚至都不出现在朝会上了，再加上她拿回了兵权，晋国几乎便成了她一人的天下。
如今，姬念名义上虽是辅政长公主，可晋国百姓心中晋君都及不上她，好似她才是晋国名正言顺的君主。
甚至于问起晋国的百姓，不知道现今晋君是何人的，尚且有人在，但是无人不知道姬念这位公主的。
其实，百姓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够让他们生活在没有战争的环境中，让他们可以安居乐业的君主。
至于这个君主是谁，君主是男是女，对于尚且还在挣扎中谋求温饱的百姓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晋国的百姓不在乎，可是列国之中，对姬念有意见的人大有人在，他们瞧不惯姬念一个女子主持一国朝政。
最开始的时候，因为先晋君曾下令公子慕与姬念一同辅政。公子慕是秦国的华阳君，列国闻名的惊才绝艳，相比之下，姬念这个昔年以美貌闻名列国的公主便不够看了。
众人皆以为公子慕留在晋国，秦君却不作任何反应，大约是默许的。
默许什么？自然是公子慕借着姬念的名义谋夺晋国。
世人皆这般认为，可让他们不敢相信的是公子慕那般人物，便是一小国君主站在他面前都不够看的人，居然愿意屈居姬念之下。
甚至于除却最开始的坝丘之战，这一两年中，公子慕就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列国全然不曾听闻他有何举措，就像是那些年为秦君出谋划策的人不是他一样。
可是，聪明人都知道，姬念办的那些大事背后，哪一件都少不了公子慕的手笔。
只是，就算是有公子慕帮助，姬念独揽朝政，一人对六卿，这件事总是做不了假的。在她处理赵氏、韩氏、荀氏这三家以及对郑国的态度上，都可以知道她绝不是一个善茬。
姬念没有一个女子该有的心软纯善，亦没有寻常人的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她不出手则已，一出便是雷霆手段，想想赵氏血流成河的那一天，谁敢相信她只是一个寻常女子？
不过，此时此刻，列国之中并没有任何人觉得姬念所执掌的晋国将来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晋国经过与齐楚一战，虽然全身而退，但是就如与燕国大战之后的齐国一般，短时间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且晋国素来依靠的就是那些世族，姬念一下子去了三大世族，就算是因为她手握兵权，旁人敢怒不敢言，但晋国剩下的那些世族也绝不会再坐以待毙了。
是以，有不少人还等着看姬念的笑话呢，想着她就算运气再好又怎么样，不见得就能继续一帆风顺下去。
旁人等不等着看她的笑话，姬念是不知道的，便是知道了，也只会不理不睬，等着日后叫那些人见见她的厉害。
不过，她今日却是得到一个意外的惊喜。
自从得了姬念的允诺，师渊三天两头跑来与公子慕切磋琴艺。有时候，公子慕与姬念要忙于朝政，师渊需要等待，他也不着急，只是坐在一旁浅弹几曲。
不说，他们夫妻俩处理政务的速度都因此变快了，听得也让人觉得轻松舒心。
就这般，师渊便得了首肯，可以时不时的过来。
正好今日闲暇，公子慕与师渊兴起说是要合奏一曲，这可是让姬念捞了个一饱耳福的机会。
那琴音有一缕飘然若风，悠悠晃晃的在空中荡漾，又有一道如溪流潺潺。此时此刻，什么外在的喧嚣都被风吹散了，被那一缕琴音卷上了云霄。
姬念沉醉其中，双目微合，自觉心头轻快，再睁眼时，便见公子慕含笑看她，如春风吹拂，如冰雪消融。
“夫人以为如何？”
她自是赞不绝口，而他们夫妻俩说话的时候，师渊只是静坐一旁，作沉思状。不多时便提出告退了，公子慕自是明白，少不了给姬念解释一番，这时常出现的情况。
“师渊一心只在琴上，不理俗物，他怕是又有所感，回去琢磨去了。”
姬念点点头，若是如师渊这般，她倒是不好奇他年纪不大，琴艺就如此高超了。天赋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他一心钻研，时时沉浸其中。
两人方才说好了一起去看看他们的孩子玉衡，结果就有人通传说是宫外有一人持纳贤令而来，问姬念如何处理。
她自是忙不迭的要去见了。
自从姬念的纳贤令颁布以来，晋国乡间倒是推举了不少人才上来，只是这些人品德好、才华却一般，不好重用，却完全可以填补一些因为被查办而空缺的地方官职上。
至于姬念悬挂晋国各地的纳贤令，却至今无一人敢取其令入宫来见她。
她曾言，若有大才者，揭纳贤令往晋宫来，她必定亲自一见，若是大才必回予以高官厚禄，决不食言。
当然了，这般好处也不是白得的，若是并不是姬念所谓的大才，那可是有惩罚的。所以，有些人虽自诩才华，却不敢轻易取下纳贤令。
而这人是纳贤令悬挂至今，取下的第一人。
在姬念看来，能有勇气取下纳贤令，此人必有其过人之处，首先这胆量和自信，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不多时，便有宫人令了那人前来见她。
来人是个面有微须的男子，看着年纪与公子慕一般，或还大几岁，面容清隽，眉宇间自有一股坚毅之色。身材清瘦，似一杆青竹傲然挺立，举手投足间，行动如风又稳如松，颇有几分风度。
只是一眼，姬念便觉得此人不同凡响。
来人向姬念见礼，顺道自报家门，“楚国卫闻拜见长公主。”
姬念初听他的名字，还以为他是卫国人，不曾想竟是楚国的。齐楚与晋国一战结束不过两载，虽说两国之间的矛盾与两国百姓无关，可楚国人怎么跑到她晋国来接纳贤令了？
姬念有些诧异，对卫闻此人也更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