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姬念的话语听着让人有些发毛，可眼前的局面已经不是韩传一个人能改变的。
“长公主，此物的价值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你要是想追究我的过错，我也认了，只求你放过韩氏无辜的人。”韩传已经破罐子破摔了，话音一转，“长公主前不久刚刚灭了赵氏满门，如今又同时将韩氏和荀氏拉下水，心思未免也太过昭然若揭了！”
“呵，你在威胁我！”姬念眼睛微眯，语气冰冷。
在姬念审视犀利的目光下，韩传竟毫不惧畏的看着她，“还请长公主宽恕。”
是的，既然已经到这个份上了，若是博一博还有活命的机会，他也是心智坚定的人，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谁知，这时姬念忽然笑了，面上的寒意若冰雪瞬间消融，“既然下军佐能有此物作为交换条件，我也不是不能给你一个机会。你且去牢里安心等着，不出两日，自见分晓。”
鉴于姬念的为人，韩传此刻实在是难以相信她所言非虚，但是他现在除了相信她已经没得选了。
韩传被带下去之后，姬念便重又打开了手中的绢帛，仔细的看起来，眼里泛着一种满意且充满野心的光芒。
“是什么好东西让夫人看得如此出神？”
公子慕回来时，见到姬念未曾如往常般及时反应过来，似乎还沉溺于手中的绢帛中，这在以往是绝不可能的事。
那么，必定是她手中绢帛的原因。他快走至她身旁的时候，故意做出些声响来，轻声调侃。
姬念心神一凝，瞬间回过神来，对着公子慕微微一笑，顺便将她手中的绢帛递到了他的手中，“夫君一看便知。”
见姬念毫不迟疑，公子慕也回以一笑，接过绢帛，他垂眸一看，立时眼神微变。再往后看几眼，他便知道刚才姬念出神的原因了。
公子慕将绢帛收好之后，又交回到了姬念的手中，“韩传给你的交换筹码？”
虽是疑问的话语，但公子慕的语气里分明是笃定。
“果然，若是世人都如夫君一般聪明，那像咱们这等蠢笨之人，可怎生是好？”姬念收好绢帛，玩笑道。
虽然方才公子慕不在场，但是刚刚也只有韩传一人来见过姬念。而且，虽说他们两人商议过并不打算对韩氏和荀氏赶尽杀绝，可韩传并不知情，他若是想到赵氏的下场因此而自危，自然会交出合适的东西用来交换。
“若是用此物交换，饶过韩氏其他人的性命，夫君以为可否划算？”
瞧瞧这买卖算的，他夫人可不是蠢人！
“怎么不划算？夫人先前也没打算要他们的命，不是吗？”
夫妻俩对彼此的心思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姬念颔首，却道：“原本是打算放过他们的，可如今有了此物，我也只能寻一处好地方请他们安居了，否则又如何为我所用呢？”
公子慕了然一笑，很是赞同。
让韩氏的人生活在她能够监控的范围之内，随时能对他们的动向了如指掌，这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防备，只有如此才能让她手中的东西发挥作用。
而这才是韩传的真实目的！
却道，韩传究竟向姬念献出的是何物，才让两人如此震撼？
原来韩传献出的是一卷自行编纂的书，这书上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文字，而只是一些注释着文字的图画。
图画的内容正是可以攻城略地的兵刃器械，而且是列国之中从未出现过的。
以公子慕和姬念的了解，分明是在现有的武器制作的基础上加以创新，让其能够发挥更大的威力。
若是能将图上的器械制造出来，证明确实能够发挥那么大的威力。
那样日后列国之中，还有哪个国家及得上晋国？
“听闻，昔年在鲁国有一大匠公输氏，最是擅长制造器械，而韩传的母亲正是来自公输氏一族。”对于晋国的世族，姬念早就将其上下几代都打探过了。
对于公输氏的事，便是公子慕也有所闻。
不过，与其他人一样，他们也只是认为公输氏善于制造器械，却不曾想会有如此惊人的兵刃器械可以出自其手。
若是如此，也不怪寻常都镇定自若的两人如此喜形于色了！
只是，眼下却还不是这东西能够问世的时候，需得先藏着才是。
公子慕又道：“此番，夫人同时抓了荀氏和韩氏，今日便需商定该如何惩治。若不然，明日朝堂上只怕难安。
晋国律法，罪不及父母亲人。荀不恶已死，韩叙可以处以极刑，让百姓和卿大夫一同观刑。一来是威慑之意，二来也证明晋国律法的威严不容侵犯。”
“夫君说的是，至于荀氏和韩氏家产充公，一部分补偿那些受害的人，剩下的便留着国库中。荀申和韩传罢免了六卿的身份，与家中其他人一道贬为庶人，分开流放。至于流放的地方，我稍后再去琢磨一下。
夫君以为如何？”
先前灭杀赵氏，实属无奈，可如今再连灭韩氏和荀氏，就算是两家有罪在先，也未免太过狠厉。
更何况，韩氏和荀氏也是于晋国有过功劳的。姬念也需要顾及朝中人心，过之不及的道理，她是明白的。而且，若是因此成为旁人攻讦她的把柄，那就不划算了。
不过，如此一来，韩氏和荀氏的人是用不了了，起码明面上用不了。便是姬念想利用韩传继续完善那卷制造兵刃器械的书，那也得私下进行。
“如此可行，既有惩罚，便不算罔顾律法，同时也不至于寒了朝中其他人的心。毕竟，法理之外，也有人情。
只是，这般一来，六卿去其三，权力收回是好，可能用的人也少了。夫人也是时候广纳贤才为晋国效力了！”
公子慕所言，也正是姬念心中所想，她先前便想着广纳贤才，只是那时兵权尚未收回。如今兵权在手，荀氏和韩氏的人同时退出朝堂，也正是缺人之际，颁布纳贤令，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纳贤令的事，便交给夫君烦心一二了。只是，我怕荀氏和韩氏一旦离开朝堂，外祖和魏首便要坐不住了。”
姬念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胥臣之前也一直因为姬念临时反悔不给兵权，甚至想要拿走胥氏手中权力一事耿耿于怀，早就心生戒备。
说句不好听的，胥氏的野心绝不亚于赵氏。倘若姬念和晋君不是胥姬所出，只怕他们早就便已经身首异处了，胥氏也绝不会至今隐忍不发。
而魏首向来以自己的利益为先，又胆小怕事，之前赵氏之事已经让他开始担忧自己的下场了。如今再有荀氏和韩氏的事发生，他难免不会动摇。毕竟他手上也干净不到哪里去，甚至还不如荀申和韩传二人呢！
胥臣和魏首若是动手，只怕不会小打小闹，基本上就是要逼宫谋反了。
“最坏的情况便是胥氏和魏氏联合起来，只是若是如此，只怕夫人要难过了。”
公子慕的话意分明，他们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那么便只能赢不能输。
便是姬念有输的可能，公子慕也一定会让她赢的。
而一旦他们赢了，也就意味着胥氏和魏氏必将成为下一个赵氏，因为逼宫谋反之人，是绝不能留的。
公子慕说话的时候，姬念就已经闭上了眼睛，她几乎可以想象到那样的画面了。
她会对她的外祖和舅父下杀手，那是她母族最后的亲人了！
可公子慕的话音刚落，姬念倏忽睁开双眼，眼神坚定，言语显得有些冷漠，“便是难过，也不得不做。生死之局，我不能输！”
对于姬念的反应，那是公子慕意料之中的，只是他没有想到会这般快。
夫人似乎越来越杀伐果断了，不再像一个心肠柔软的女子，而是执掌生杀大权的君主。
这也是正是他所希望看见的！
许是话题有些沉重了，姬念有意说些轻松的事调节一二，“夫君方才去见玉衡和阿赐，他们俩可还好？”
“玉衡年纪小，心眼却是不小，正哄着公孙生和阿赐一同陪他玩呢！”
提起两人的孩子，便是他们俩这样心冷的人，语气也不由自主的变得柔和轻快。
“玉衡虽然是最小的，可他们俩加一块儿都比不过他心思多。”说是如此说，姬念免不了有些自得，毕竟是她的孩子。
公子慕也是如此，夫妻俩相视一笑。
翌日，朝堂上，一众卿大夫都如临大敌一般，等待着姬念对荀氏和韩氏的处罚。
其实，昨日在曲沃城中发生的事，他们早已知晓了。毕竟，他们可都是时刻关注着王宫动向的，姬念和公子慕做寻常打扮出宫一事，消息灵通的可是第一时间便知道了。
至于后面姬念亲眼目睹荀不恶当街闹事，欺男霸女的行为，更是让人感叹荀氏的气数已尽。
但是，姬念派人拿下荀氏的同时，竟然让人把韩氏一干人等也都捉拿下了大狱，这就让人有些不明白了，甚至有些担心姬念再牵连到他们身上。
而某些人其实早就对这些事心知肚明了，可在他们看来，韩氏和荀氏做了这些事又如何呢？
不过，对所有人来说，他们现在都很关心这次姬念对于韩氏和荀氏的处理。
因为这不仅意味着姬念对这些事情到底能容忍到何种地步，还意味着她是否还能容得下其他的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