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这声音甚是耳熟，只是这时候不应该啊……
胥婴一回头，果然是姬念来了。
姬念的话说的得体婉转，十分的善解人意，将所有的不是都怪在自己身上，叫胥婴听了都替自家老父汗颜，那么大岁数的人了，竟比不上一个小女子。
“不知长公主此时到访，所为何事？”
此时正值冬日，天黑得愈发早了，然而姬念来时，天已黑透了。而且，姬念一身黑衣，却与晋国尚白，白衣更显尊贵的说法不一。
是以，即便是姬念嘴上说着自己是来赔罪的，可胥婴还是觉得不像。只是，胥婴的聪明才智都用在了战场杀敌上，对于自己的亲人他从不会多想。
“舅父，就如我方才所说，来见外祖给他赔罪啊！放心，只要外祖见了我，必定会出来吃饭的。”
姬念言辞恳切，胥婴是感谢她的，只是他也说了胥臣一直不肯让人进去见他的事，对此他也无可奈何。
不过，他们两人在门外的对话，虽说声音不大，但架不住屋内的胥臣一直在听着外面的动静，早就叫他听得一清二楚。
胥臣才不相信姬念的所谓赔罪的话，他一早就该明白这个外孙女藏着多少个心眼。她这时候跑过来见他，必然是有什么打算，他也要看看她到底是打得什么主意了。
故而，还不等姬念说话，胥臣便让她进去说话了，而胥婴还是没有得到进去的资格。胥婴颇为无奈，只得离开，心中寄希望于姬念能劝动他父亲。
“长公主，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胥臣瞧见姬念那张脸，那就气不打一处来，跟他那一心只知情爱的女儿相比，这外孙女就长相像她娘，心思是一点都不像。
虽说胥臣对她没好气，但姬念还是沉得住气的，毕竟今天也是她把人惹急了的。
姬念言笑晏晏，好言好语的寒暄了两句，“外祖这说的哪里话，我就不能来看望看望看望你吗？”
这话说出来，要是以前说不定胥臣还会相信，这会儿他是一个字都不信，也不知道她心里又打什么主意呢。
“行了，有事你直说就是，长公主可不会没事来寻我说闲话吧？”
“外祖，我当真是来看望你的，顺便同你赔罪。今日却是我的不是，还请外祖见谅。”姬念道歉赔罪的话说得十分的顺溜，态度也十分诚恳，看起来是真的来向胥臣赔罪的。
只是，胥臣仍是不相信，狐疑的看着姬念，却并不说话。
姬念心中知晓胥臣为人老谋深算，不会轻易相信她说的话，故而又接着同他解释。
“我知晓外祖是一片好心，为了我们姐弟着想。只是，旁人并不知晓，胥氏现如今势头正盛，其余世族难以望其项背，心中不免嫉恨。我替阿赐出面，一是为了公父当初所言辅政，二是也希望为胥氏避免一分骂名。
公父当初命我辅政，便是听信了有些人在他面前进的谗言，说是外祖有心拿捏阿赐，想让胥氏取姬氏而代之！”
姬念同他好言好语的解释，胥臣虽然为人固执，却也不是不讲理。只是她的话初听还好，可这后来的取而代之，简直是让他的无名火起。
胥臣确实有心拿捏晋君，让晋国成为胥氏的一言堂，但却没有想成为晋君的野心。胥氏若没有足够的实力，强行取姬氏而代之。且不说各自势力都不小的世族们是否能甘心，他又能否稳定晋国，便是列国也会起来声讨攻伐他。
而且，胥臣明白自己有心，但胥婴却无心于此。他已经年老体弱，晋君较他年纪轻，都早早的去了，他也不知还能有多久的时日。与其到头来一场空，还不如趁此机会好生把握当下。
可姬念居然说有人在先晋君的面前说他有不臣之心，这就让胥臣不能忍了，这简直是胡说八道！
胥臣气得怒而拍桌，沉声道：“简直是胡言，老夫怎会有取而代之的心思？到底是哪个丧良心的在先君面前如此诋毁于我？”
“外祖莫恼，我自是知晓外祖绝无此心，只是人言可畏。有我在，旁人便是有什么说辞，也只管冲我来，绝不会连累胥氏。再者，我虽已嫁于公子慕为妻，但也是姬氏的公主，绝不会拿晋国的江山玩笑的。
日后，我替阿赐处理政务，小事无妨，国之大事更多的还是要仰仗外祖的。旁人如何，我是不知，但我母亦是胥氏女，外祖与我本该站在一处才是！”
姬念语气柔和，层层剖析，缓缓道来，倒是让胥臣的火气降了些。
她的话如何不是说到胥臣的心坎上呢？他有心一家独大，但依照目前的情形，明显是不行的。
国君位置上的是晋君，但他到底与常人不同。姬念只是辅政公主，又不可能明着取晋君而代之。他们都是胥氏女所生，论亲近，自也是他们关系更近。
最重要的是，姬念替晋君处理政事，对他来说也并无妨碍。甚至于晋君无知孩童，难以沟通，可姬念心思灵敏，聪慧过人，有她与他相互配合，那朝堂之上自然无人可与之抗衡。
胥臣不是不知道姬念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拉拢他，让她好在朝堂之上立足吗？他也想利用她，掌控朝政。
既如此，不过相互利用，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到底都是胥氏血脉，总比便宜了别的世族来得好！
这般一想，胥臣的脸色比刚刚要好得多，语气也变得和缓，“长公主说的是，现如今朝堂上别有心思的人多了去，咱们是亲人，自不能便宜了旁人。放心，外祖定是会站在你和阿赐这一边的。”
姬念闻言，微微一笑，心道，都是聪明人，果然一说就明白了。
“那便多谢外祖了。有一事，我还需提早与外祖言明。明日朝上，我便要替阿赐对此次与齐楚一战中的有功之臣进行封赏，胥氏未曾参战，这……”
话不必说全，就是这一次的好处没胥氏的份儿了呗？
到底胥臣是明白的，只是他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封赏，值得让姬念提早与他说。
“我欲进赵陇和魏绛的职位，提一提二人手中兵权的分量。晋国与齐国一战，虽是夫君帮衬才得以大获全胜，但赵氏的功劳不可磨灭。也需给赵郢换个好些的职位，让他也去军营里历练历练身手。”
胥臣一听，当即愣住了，这封赏的手笔可够大的啊！这都是实打实的好处，姬念当真要这般？
不对，胥臣一细想，她这分明是想分赵氏手中的兵权啊！
如此正大光明的，她也不怕赵吴那厮与她翻脸？
胥臣开始有些看不透姬念了，顺嘴劝了一句，也想试探试探姬念的真实想法，“长公主，你想动赵氏的兵权，这未尝不可。只是，你做得这般明显，岂不是与赵氏平添肝火？”
“外祖，赵氏若是想对付我，你会放任不管？再者，晋国的兵权放在别人手里，终归是不妥。若是能收拢兵权，到时候交给舅父执掌，放在自家手里，我才能安枕无忧啊！”
姬念说的是轻描淡写，却让胥臣心中颇为不平静，他这个外孙女的心可真是不小啊！就连他都没想过，能彻底把兵权从赵氏手中夺走，她倒是敢想。
想用胥氏震慑赵氏，敢情她是一早便把他算计进去了。只是，这后一句话说的，竟让他心甘情愿的被她利用。
将赵氏的兵权拿在胥氏手里？
不得不说，姬念的这个诱饵给的可谓是十分诱人了，便是胥臣也不得不心动。
虽不能更进一步，但谁又嫌弃自己手中的权力小呢？都到他这个位置上的人了，野心怎么也不会小的。
不过是一瞬，胥臣心中便做好了各种盘算，笑呵呵道：“长公主说的是，外人怎比得过自家人放心？你只管放手去做，我看哪个敢对你不利！”
姬念附和了一声，笑得温婉可人，心内腹诽道：老狐狸，你不盘算好了，是决计不会接我的话！
“这般，外祖的心情可好些了？不若随我出去用饭吧，舅父也等得十分着急了。”
心头郁气一笑，胥臣现在可谓是神清气爽，便是看自己那糟心的儿子也顺眼多了，是该吃饭去了。
不吃饱喝足，养好精神，明日怎么去朝上给赵吴那老匹夫添点堵呢？
胥婴在厅中等得着急，结果不多时，胥臣便和姬念一道出来了，不说怒气冲冲，脸上的笑意那是挡不住的，连连说要吃饭，还要留姬念一起。
胥婴方才还担心两人会不会吵起来，想不到这会儿父亲竟这般心情愉悦，还要留长公主一起吃饭，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事。
是了，胥臣一直都没有对胥婴说过姬念几句好话，尤其是今日下朝回来之后，更是气得跳脚。这会儿胥臣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倒是让他心中十分好奇，也不知方才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姬念可不想吃这顿饭，只推说天色已晚，便立刻启程回宫了。
她离开之后，胥婴亲眼看着胥臣比平时吃得都多些，便是饿得久了，也不至于这般好胃口啊！
“父亲，方才同长公主都谈了些什么？怎的如此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