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同心咒
轻触之后，聂丞惊慌地离开那如玉般冰冷，却比玉柔软的唇。
从汐和墨玉般漆黑的眸中，聂丞看到了满面绯红的自己。
剧烈的心跳，让他觉得呼吸不畅，微妙的窒息感缠绕上他的心肺。而眼前的唇，仿佛有让他活命的气。
聂丞第二次吻上汐和的唇。
依旧是小心地碰触，唇齿之间，还是一样的柔软。不同之前的儿戏，这次他万分珍惜且虔诚，但也只是虔诚地贴着，其实就这样贴着，也让他觉得幸福得晕眩。
突然，唇瓣被人含着，轻轻的裹住，然后又舔了下。
聂丞愣在原地，如同石化，不敢再动半分。
相接的唇，微微分开，然后又一次相接。这次主动的是汐和，她微张着唇，吻上聂丞的唇。用自己的唇描摹着聂丞的唇形。
心跳骤停，聂丞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看着汐和。
汐和的眼睛依旧如墨玉般，此刻却闪动着他不明白的光。然后，汐和缓缓闭上眼，抬起双手，捧着聂丞的脸，用自己的唇撬开聂丞的唇，将吻加深。
瞬间，刺骨的寒冷，无边的恐惧和震碎心魂的嘶吼冲进聂丞的四肢百骸。聂丞仿佛瞬间死而复生，周而复始，他身心和灵魂一遍遍被这些寒冷、恐惧和嘶吼腐蚀。撕扯间，他好像看见了千万年岁月里世事沧桑，宇宙洪荒，最终一切归于虚无。而汐和就孤零零地站在这片虚无中。
聂丞心痛，他也曾迷失在这种虚无中。那是一次叛逆的离家出走，却在虚无的万天之墟迷失了方向。虚空中的孤独，是让人不得求死的恐惧和绝望。
冲击四肢百骸的寒冷和疼痛依旧存在，聂丞却张开双手，抱着汐和，呢喃：“我在。”
吮吸着唇停了下，却并未离开。而有些东西顺着唇齿相依缓慢流动。
有东西从聂丞心里流出，又有东西烙印进了他的心。
忽然，幽暗的归墟之境沸腾起来，无形的真空波将归墟之境笼罩，然后，短暂寂静后，炸裂的声音冲破忘川冷寂的河面，直冲九霄！
而这一切，聂丞都感受不到。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就连眼前的汐和他都看不见。
恍恍惚惚中，一个少女向他走来，说：你唤醒了我，是要为此付出代价的。我就取走你的爱恋和怨气吧。希望那天来临时，你还是你。
聂丞记得，那天，第一个来到归墟之境的是月尊东方青苍。
东方青苍用一道琉璃净火分开了他们。然后，汐和的父尊，东方青苍掐着聂丞的脖颈，将他拎了起来。
“你这个该死的！”
聂丞记得当时的一切，月尊的话是真的，他觉得东方青苍非常想将他碎尸万段。
“父尊，请放过聂丞。”少女娇弱的声音响起，让东方青苍甩掉聂丞，转身冲向女儿。
汐和仰头看向父尊，好像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这样仰视着父尊，等待父尊的回应。
聂丞看见，一向睥睨三界的东方青苍手足无措，他像是怕惊动到女儿，小心地蹲下来，与女儿视线平行，声音有些颤：“汐和？”
“父尊，我醒过来了。”汐和看向月尊，向前一步，投身到父亲的怀里，沉沉睡去。
东方青苍哽咽着将女儿紧紧搂进怀里。
那天，三界最尊贵的少女，苍盐海小公主汐和病愈，回归苍盐海。
也是在那天，东方青苍揪着聂丞的衣领，一脸想要杀人的表情说：“不要觉得你是司命的儿子，就可以为所欲为！”
聂丞艰难地用脚尖点地站着，脸更因为喘不上气而憋得通红，即使如此，他还是用尽自己全部的气力大声说：“我偷亲了你女儿，我会负责的！”
“负责？！谁稀罕你的负责！”
东方青苍举起手，很想一巴掌拍死这个宵小。可就在这时，他额间息兰圣印若隐若现，让月尊颓然放下手。
“聂丞，你给我听清楚了！第一，如今你和汐和结下同心咒，你与她同喜同悲，同死同伤，身心相连，咒法没解开前，你需要待在汐和身边，暂时的。”东方青苍睥睨地看着聂丞，“第二，虽然你用自己的怨龙之息唤醒了汐和，但不代表你就有资格留在她身边，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第三，不许再偷亲我女儿！要是再有下次，我扒了你龙皮，抽你龙筋，把你炖成大补汤！”
“我喜欢汐和！”聂丞执拗地大声说道。
一道炽热的火焰烧向聂丞，在离他分毫距离处停下。灼热的气，炙烤着少年。
“你要是想现在就灰飞烟灭，我不介意送你一程！”苍盐海月尊的黑脸逼近聂丞。
聂丞瑟缩了下，却还是向前踏出一步，大声地说：“我喜欢您女儿，汐和！”
东方青苍闭眼仰头，咬牙切齿。
他再次看向聂丞，竟缓和了语气：“你进过汐和的心海吗？”
聂丞摇头。
东方青苍冷哼，“去一次。”
汐和的心海并不难进，对于聂丞来说，尤其简单。他们身心相连，只是转念，就能踏入彼此的内心。
转念间，聂丞坠入汐和的心海。
那是一片虚无。汐和的心海竟如同万天之墟一般，四下皆茫茫，没有任何生的气息。盘旋于她心海的，只有无边的怨念。
那怨念见到聂丞，如同恶鬼般，想要吞噬他。
聂丞慌张地举起手，正准备反击。却见那些怨念在离他咫尺距离停了下来，倏忽消散。
茫茫虚无，让聂丞心生恐惧，曾经的心魔竟又一次翻腾起来。
就在他快要被恐惧吞没时，汐和心海深处有微光闪烁，如同暗夜里的灯光，带着生的希望。
聂丞快步向那微光奔去。
走到近前却发现，那微光竟然是自己。是捧着向日葵花的自己。
聂丞心下惊喜，以为汐和内心有他，却又瞬间失落。原来，那不过是他的爱恋，被汐和拿走的爱恋。
虚无之中，又有一点光在闪，聂丞走上前。这次是息山神女的神力凝聚的光。它如同一个宝石，散发着柔软的光，而本身却坚硬无比。
汐和心海里的微光若隐若现，除了最亮的息山神女之光和聂丞的爱恋外，另外就是月尊的舐犊之情凝结的光。
除此之外，这片心海，就再也没有任何希望了。
汐和心海里没有七情树，没有草原或山川，没有亲人或朋友，没有世间繁华和贫苦……
只是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