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情深不寿

    找人，对我来说再简单不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召风寻人，而是陪着阿元师姐一步一步地走遍山川河流，去寻找那传说中的师尊。

    一路走来，师尊没找到，我们反倒是被道门仙宗的臭道士们找到了。原来，我诛杀了皇帝和废太子一事，已经在天下传开了。

    所有人都知道，是我们长生道观的人，杀了皇帝和废太子。天下但凡是个修仙的，都打着诛灭修仙败类，还世间正道的旗号，来抢夺我俩，想着用我俩助他们飞升！

    我是给阿元师姐带来灾祸了吗？逃亡路上，我偶尔会愧疚地问阿元师姐。

    师姐只是笑笑，说：“你是给师父报仇，你给师父报仇了。这才最重要。”我点头，继续领着阿元师姐逃命。

    如今，我有两成法力，躲避这些追杀很轻松。但是，有一天，风，带了消息。

    先是我嗅到风中传来的血腥味，那味道有些熟悉。我又仔细聆听风传来的声音。有哀嚎，有求饶，有刀剑刺入骨肉的摩擦声，有人濒死前的呕血声……那声音竟有些微熟悉。

    我心神一震，师弟师妹们！

    瞬间，我回到了那个我在云梦泽过得最舒心的山村。我来迟了……

    曾经热闹的长生道观，如今，血流成河。不但长生道观血流成河，整个村子，也是血流成河。那鲜血染红了地面，泛着黏腻的光泽。脚踏上去，仿佛有无数的手，抓住了你的脚，让你不能轻易抬脚，迈不出第二步。

    而我的师弟师妹们，就卧倒在这片血泊中，他们已经支离破碎了。很多人的心肝都被挖走了，只留下一个空空的胸膛。

    那群混蛋，那群混蛋，那群修仙问道的混蛋们！！！！！

    我从未如此愤怒，从未如此的想杀人泄愤！心中腾起的怒火，让我整个人变了模样，那被封禁的血脉，在沸腾翻滚。一根，两根，禁制一个个断开，我的法力一成一成地恢复。就在我快要恢复完全部的法力时，有人叫。

    是阿元师姐，她追上来了。

    我有些难过，让阿元师姐看到眼前这些，她承受不了的。

    “师姐，师姐，我们，我们没有师弟师妹了。”我有些委屈地对阿元师姐说。

    师姐双眼含泪，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她跟我一样，浸在血水中，动弹不得。

    我心中大恸，即使我清楚凡人生离死别再平常不过，但是只要想起那几年，师弟师妹们，种完地，手脚上的泥巴还未洗干净，就急急匆匆地来道观跟着师姐扎马步；果子成熟的时，他们会到处摘新鲜好吃的果子，带给我吃；有时，他们还会偷家里的肥鸡，宰了给师父炖汤补身子……

    那时，他们还只是一群小孩子，每天也就是认字学武，锻炼身体，仅此而已。修仙问道，修的什么仙？问的什么道？万年来，哪个人飞升了？飞升了又能如何，水云天苍盐海，不过是另一个纷争之地，神仙万年百万年岁寿，也逃不过天人五衰，逃不过天道轮回。

    “嘣……”心中的禁制又断了根，我已经恢复九成法力。

    我双脚点地，一个弹起，跃至空中，放开自己的心神，搜寻每个要为我师弟师妹之死负责的人！

    不好意思，我是仙族也是月族，害我亲人者，我必百倍奉还！

    我召来雷，化成一只只复仇的雷剑，又召来风，让风去定位每个仇人，然后我在空中欣赏雷剑刺穿所有仇人身体时的风景，一剑，一剑，又一剑！

    忽然，我身体一僵，数百道雷剑刺穿了我！我心中大骇，赶忙转头看向师姐！师姐此时也身中数剑！

    我害了师姐！我又害了师姐！！

    风和雷剑，忠诚地执行了我的命令，刺杀了所有亲手杀害师弟师妹的人，也刺穿了给他们带来灾祸的我和师姐。

    我拖着残破的身体，来到师姐身边，扶起师姐，师姐竟然还对我笑了。她咳出一口血，想对我说什么，却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张嘴，就有大股大股的鲜血流出。

    最后，阿元师姐在我怀里吐出最后一口气。我抱着她的尸体，感受到了比雷剑刺穿身体还痛的痛，这是惩罚吗？

    “师姐……”

    我惊惶无措，心如死灰。

    天地忽然黑了下来，如同一切归于混沌，不见光影，隐约我能听见对话：

    “又失败了吗？”

    “他还是没能挣脱出来。”

    “这孩子，执念怎么这么深。”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