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金丝雀x替身太子(31)
之后李承志没有再问什么,一个注定废掉的孩子。
就算有几分过人的聪慧和有趣,也不过是徒增可惜。
他不问,李承基便也不说话。
李随垂手侍立,余光扫过,愈发觉得这个孩子安静的死寂古怪。
如此安静的等了几刻钟,终于有一队太监,冒雨赶来,立在屋外檐下没进去,身上的水全滴在外面。
领头的一个脚步沉稳,从怀里掏出一叠用油纸包好的密笩,躬身递给了李随。
李随接过来,低着头,一边撕着好几层的油纸一边低声碎碎地嘱托着:“待我走后,你仔细伺候着,后宫娘娘和前朝大人们的事情千万不要掺和,一切以圣上的意思为准,知晓吗?”
“晓得了,干爹,您此去陈上西北战场,处处凶险,您虽武功高强,且也务必万事小心。”贵瓜也板着脸,低声嘱托,语气流露出几分不愿。
李随低笑:“贵瓜别担心,你干爹我赶了个好时候,咱这些阉奴能堂堂正正做人的时候不多,神策军已经是个宽敞平整的路子了。我走后每日早晚得功课不要落下,干爹会在军营里等你。”
李随说完,油纸里面的信正好也撕出来,代表无人看过的完好的漆封,一点儿没湿。
他拿着信,转身进了屋里,呈给圣上。
李承志撕了漆,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冷笑:“看来朕给了陶家太多的底气,十二年,将朕当个傻子一样瞒得滴水不漏。”
这封信好似捅开来某个堵塞的通道,有了开头,接下来就顺畅了,禁军一路查下去,不过一刻,院子里已经来了五六队人,信也是一封接着一封。
李承志的脸色在一封封信里越来越差,最后将信拍在桌上:“很好,陶家知道,皇后知道,连伺候的下人都知道,只有朕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
李随躬身传话:“圣上,陶大人已经入宫,按您的吩咐,人已经带去皇后坤宁宫。不过……”
“嗯?”
李随将腰弯的更低:“皇后娘娘将去东宫唤太子的人拦了下来,而且封锁了东宫,不让任何消息进出。”
李承志语气嘲讽:“她若再将太子这么不知底线的护下去,太子就要废在她手上。”
随即又问:“太子什么反应?”
李随表情一瞬间变得微妙:“太子……太子毫无所觉,喝了皇后娘娘送去的安神汤,已经睡下了。”
李承志一瞬间怒火中烧,站起来,甩袖出门:“他身边是筛子不成!你能夺了东宫的指挥权,陶姜一伸手,就让他变成了笼子瞎子!”
李随劝道:“太子年仅十二,还需圣上仔细教导。”
“但愿如此!”
李承志走到门口边,被冷风一吹,终于有了几分平静,一回头,发现李承基还安安静静的坐在原处。
头颅不动,肩颈不晃,脊背挺直,手腕平垂,双膝并拢。
只有做过的人才知道,这是一种如果长时间保持,就会堪称折磨的仪态。哪怕你能一箭射穿黑熊的脑袋,也无法控制你身上这些细微的肌肉。
他年轻时嫌弃过无数遍的仪态礼仪,在一个孩子身上做到了完美无缺,带来的视觉结果也同样的完美无缺。
他眯起眼,某种模糊隐约的念头浮现。
果然,比起宦官当道,他还是更喜欢自己的后代来掌握这天下,虽然换不了皇帝但可以选摄政王——如果他的太子真的长歪了的话。
“李随,叫他跟上。”李承志命令道,外面四人撑起的巨大华盖已经在等候,他坐上去,脑子里在回想刚刚那个念头。
越想越觉得可行,至于谁来当,那还是要看资质,反正为时尚早,再生几个就是了。
李承志将自己的儿子都盘算一遍,发现他的儿子虽然多,但他只有一些简单而模糊的印象,大多来源于他们的母妃或者宫内太傅的评价折子,寥寥几个词语就能概括他所有子嗣。
唯二让他深刻的除了太子,就是后面跟着的那个古怪的孩子。
想到那个孩子,李承志情绪变得微妙,像是看见一块上好美玉布满了砂石裂纹,废物得那么可惜。
“圣上,这些跪在外面的人……”李随还未问完,就被李承志打断。
“都处理了吧。”
“是。”
余高接到圣上的意思,叹了口气,抽出长剑,雨水顺着锋利的刀身滴落。
他往几个年龄最小的孩子那边走。
一个孩子样的丫鬟吓到浑身抽搐,捂着嘴,浸满泪的眼睛看着闪烁寒光的凶器不断靠近。
余高单膝跪下,将女孩的脑袋压在怀里,大手捂住她的眼睛和耳朵:“孩子,别怕,不痛的。”
抬手一割,孩子在他怀里没了气,他割的极快极深,保证孩子第一时间死去,不会来得及感受疼痛。
唯一不好的就是血太多,从刀口处小溪一样的淌出来,浸湿了他的铠甲。
几个年龄最小的孩子都是他亲自动的手,完事之后站起来,明明杀得人最少,但是他身上的血确实沾的最多,浑身像是被血淋过一遍,雨水一时间竟冲刷不掉。
余高回头,对上一双孩子的眼睛。
那是余高第一次和李承基对视,隔着雨幕和满地的尸体,对方平静漠然的眼神,令人唇齿发冷的印象深刻。
“圣上在等着您,您在看什么?”贵瓜过来问,重点其实是前一句,后一句是他自己好奇。
人之天性,反常的事物总是天然引起人的好奇,比如凉薄者的深情,神圣者的堕落,又或者游离者的专注。
“看他杀人。”李承基回答,他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不是每一个等待回应的问句都要回答。
“余将军?杀人有什么好看的,余将军杀过很多人。”贵瓜疑惑。
自从皇上开始整顿军权,军队里的酒囊饭袋越来越少,能当上首领的,肯定是千人斩万人屠。
“他杀人很吵,无论是他还是被杀的人,一直在哭,很烦。”李承基回了个冷血奇怪的答案。
“呃……是有点吵吧,不过别人更吵,都是又哭又骂的,应该是余将军心善。”贵瓜明显不理解,但为了不让场面尴尬,随口回了一句,说完脸色扭曲。
禁军首领心善,疯了吧。
“原来如此。”李承基颔首,矜贵端正,目光移到旁边的处决场面,宫人情绪崩溃,又哭又叫,声音凄厉尖锐,比余高那边吵闹十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