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洋娃娃x自闭少爷（44）
回到家，罗盼财醉醺醺的倒头就睡。
秦招摇将人好不容易抗回屋子，盖好被子，转身，看见欢欢坐在唯一的一个桌子上在写写画画。
“在写什么？”秦招摇走过去，从冰箱里拿出罐冰镇啤酒，坐到欢欢对面。
长腿一踢，脚上的高跟鞋就甩出去，不知道飞到哪个角落，等明天要找出来的时候，又是一顿慌慌忙忙。
“写明天补课要讲什么。”欢欢乖乖回答。
“嗤！”秦招摇嗤笑一声，好像在嗤笑欢欢的认真，“这片地方，你认真也没用，你以为二胖他妈为什么选你，就是欺负你脸嫩便宜，信不信，她还会担心你勾引他宝贝儿子早恋，就是图她家那几套房。”
她单脚踩在椅子上，大腿上绑了一圈亮闪闪的腿链，妩媚撩人，高跟鞋下的脚却是皱巴巴的，指甲脱落又长出来，变成又黄又丑的样子。
秦招摇低头看了一眼桌子底下，从拖鞋里露出的白嫩脚跟，皮肤欺霜赛雪，瓷器一样的雪白，显得那双拖鞋过于劣质，以至于两种事物放在一起都会让人产生本能的不舒服。
她拨了拨身前的紫发，探头一眼，嗯，黑红蓝三色笔写的整整齐齐，给二胖那家这么认真，可惜了。
秦招摇猛地灌了一大杯酒，脸上泛起微微的红，嘭得一下把喝空的易拉罐放在桌上。
“我也不问，不管你是什么神仙精怪，还是小说里那些隐世家族啦，超能力啦，看在你救我和财妹的份上，我俩保密。但是——”
秦招摇伸出涂了红艳艳指甲油的手指，点在欢欢的本子上：“你最好早点搬走，这里不适合你，也别考验我们姐妹俩的良知。”
欢欢眼睫倏动，最终垂下来，乖乖的点头。
秦招摇起身回房，临了临了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小孩趴在桌子上，亚麻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被灯光照出莹润的顺滑光泽，和这片所有染发的人都不一样的自然美丽。
要命，怎么趴下了，小孩不是在哭吧。
明知道这小孩有毒，她怎么就没忍住回头看这一眼。
“艹！”秦招摇低骂一声，噔噔噔，光着脚，气势汹汹的从冰箱里又拿了两瓶啤酒，又气势汹汹的向欢欢走去。
“砰！”欢欢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啤酒，铝制易拉罐上面布满了湿漉漉的水珠。
“不高兴的时候怼一瓶。”秦招摇把酒往前一推。
欢欢的情绪被惊奇替代，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拿。
“算了，小孩子还是不要喝酒了。”秦招摇立马后悔，把酒抽回来。
“我都十八了。”欢欢十分怨念的看着对方。
“小孩子又不是指年龄，你看盼财，她才十六，你看我管她喝酒吗？”秦招摇十分坚决，决定这两罐酒都归自己了。
“十六岁……”欢欢喃喃，“她说她比我年轻，我以为只比我小几个月，这么小……”
她犹豫着，问出这句话，某些敏感的天性让她感觉到这不是一句合适的话，但她确实是最关心这个问题。
“盼财她……不上学吗？”
然后欢欢对上秦招摇讥讽的眼神。
她觉得，自己来e区的答案，就在秦招摇讥讽的眼神后面。
“你知道我原本叫什么吗？”秦招摇哼笑着，眯起妩媚的眼，“我原本叫秦招弟，罗盼财原本叫罗盼弟，上学，呵……能活下来，还上学……”
秦招摇问：“你从哪个区过来的？”
欢欢：“c二十四区。”
秦招摇：“嘶，不愧是富贵人家，那边最低等的都比我们这边好吧。”
“我不知道。”欢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她没见过‘最低等的’。
“哼，想也知道，你这种的，就该是生活在金字塔尖尖的那种。”
欢欢：……
“我和盼财都是山区来的，盼财偷了钱，我们一起跑出来的，那时候我们跑在山区，路上的石头割破我们的脚，村里的土狗顺着血味追过来……”
“我和财妹淌过河，狗就没追过来……走了几天几夜，后来我们俩流浪到这儿，没钱，没学历，幸好——”秦招摇对欢欢抛了个媚眼：“我长得还可以，嗓子也还行。”
“喂喂喂，不是吧，妹妹，你这就哭啦。”秦招摇笑着去戳欢欢的脑门，“那你这看我和财妹小时候挨的打还不得哭死，那时候饭没得吃，还要一整天干活，每隔几天就要挨打，全身是伤，我右耳听力不好就是那是候我爸妈打的……”
“所以你懂吧，你得走。我可太懂嫉妒的滋味了，嫉妒是魔鬼，对我们这种人，可太容易嫉妒了。我可不想你杵在这里一遍遍告诉我们有多烂，也不允许你留在这一遍遍考验我妹妹的良知。”
“这次不会，下次就说不定了。就像我曾经去饭店当服务员，我给那些跟我一样大的小孩端菜端果汁，那些孩子腻歪在父母身边，父母抱怨着他们的学习，他们有恃无恐的玩手机，而我站在一边只能微笑……”
“那时候我就很想把菜扣他们头上，然后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但我不能，因为我要拿工资养妹妹……”
秦招摇轻点旁边的易拉罐，指尖沾染一些水珠，衬得艳红的指甲愈发勾人妖娆。
“所以啊，欢妹，你得走。听姐的，虽然世界上每个人都有难处，但是吧，你得承认，难处也是分高低贵贱的。”
秦招摇把冰凉的水珠弹在欢欢额头上，欢欢被冰的下意识捂住额头，秦招摇哈哈笑起来。
“但姐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起码在我和财妹抱怨酒吧里那些男人占便宜的时候，你不会说为什么不换个工作。”
“姐也知道，你今天是特意站在小巷口保护我和财妹的，因为财妹昨天说感觉有人跟着她……”
“但是呀。”秦招摇长长的叹息一声：“妹啊，你何苦在这种低贱的苦难里挣扎啊。”
说完，秦招摇喝完最后一口酒，摇摇晃晃的进屋了，在快要进屋前，被欢欢叫住了。
“招摇姐姐。”迟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嗯？”秦招摇回头。
欢欢正对着她，依旧是端端正正的坐好，像个公主，女王，或者贵族，总之不是这个破败小屋里该有的人。
灯光从身后打下来，虚幻了她的精致的眉眼，但依旧能看清她悲伤的眼神。
怜悯吧，欢欢是个好孩子，但小孩子家家，能悲伤个什么？
“你小的时候有过洋娃娃吗？那种穿裙子，裙摆像花一样绽开，头发长长的……”秦招摇听到欢欢语音有些颤抖的问。
她哑然失笑，果然还是孩子，还想着玩具。
“洋娃娃？从没见过那种东西，我们小时候都是玩狗尾巴草的。”
……
【欢欢……】系统担忧的看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欢欢。
“系统。”欢欢低低的叫了一声。
【欸，我在的。】
“我好像知道我想要什么了。”
【？】
“我才发现，能拥有漂亮娃娃的家庭，都是比招摇姐姐和财妹要好的家庭。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能有娃娃……”
【所以……】
“而且暮云兰说过，孩子还是要上学的。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最渴望，她希望知识的豁达可以伴随暮云依一生。”
【……】系统依稀记得，那是欢欢刚有意识的时候，暮云兰絮絮叨叨，说希望小孙女好好学习，更希望小孙女一生喜乐平安。
这个经历岁月的老人，深知知识对一个人的宝贵，于是把这份祈愿赋予了欢欢。
所以欢欢固执的认为小孩子应该要上学。因为知识是最好的，是能伴随并且塑造小孩一生的，是谁也抢不走的。
“我想让没有娃娃的小孩都能有娃娃，让没法上学的小孩能上学，上大学！”欢欢握拳。
【……】系统沉默一瞬，最后只能轻柔的说。
【会的，都会好的。】
……
罗盼财醒来，发现床头被人放了杯水。已经冷透了。
肯定不是她姐，她姐从没有这份体贴的心思，那就是欢欢了。
“姐，欢欢呢？”罗盼财端着水在小破屋里找了一圈没发现人。
奇怪了，丁点大的地方，人呢？
“走了吧，我昨天可能喝得有点上头，说了一些话。”秦招摇从屋里走出来，手里也端着杯水。
“你怎么能让她走呢？”罗盼财瞬间跳脚：“我还指着把她伺候好了，到时候她家人找过来，把你带出e区呢！”
秦招摇与罗盼财对视，两人呆呆的眨了眨眼。
“对哦，怎么能让人走呢？我啥也不会走不出e区，但咱财妹还年轻啊。”秦招摇恍然大悟，秦招摇万分后悔。
“我去其他区能干什么，没学历没样貌，连歌也唱的不好听！你去还差不多！”
秦招摇把杯里的水喝完：“我能干什么，就我这样的，去其他区唱歌？别逗了，又不是写故事，女主人公天赋异禀，一炮而红，我也就能在这里混混。”
两人再次面面相觑。
“不行。”罗盼财咬牙，“她不是能变冰吗，到时候咱们出去卖冰，没有成本，也能赚钱。”
“嗯，财妹，你不讨厌她了？”秦招摇问。
“嗨，那小笨蛋不一样啦，反正就是没办法真正讨厌起来。”罗盼财抓抓脑袋，“人呢，不会真走了吧。”
“走啥，东西都没收拾，出去买东西了吧。”
砰砰砰，门被敲响，罗盼财一下子飞窜到门口：“回来啦，大清早的就乱跑——”
剩下的话梗在喉咙里。
“怎么了？”秦招摇把罗盼财扒开，也哑然失声。
站在门口的欢欢艰难的抱着一堆东西，几乎将她娇小的人影淹没。
“你这是……”罗盼财一头雾水。
“送给你的。”欢欢把抱抱熊放到罗盼财手中。
“招摇姐姐，这个是你的。”秦招摇手中接过了另一只大熊。
“我还给你买了这个。”欢欢把一个袋子递给罗盼财。
罗盼财伸手去接，超出意料的重量让她一个踉跄。
“都什么玩意儿，你这小笨蛋不会乱花钱吧，自己才赚了多少。艹——什么玩意儿？！”罗盼财不敢置信的看着一兜子书。
秦招摇伸手翻了翻，好家伙，全是教科书和练习册。
“你那儿买的，我记得去书店要坐公交车，而且那家只在下午开门……”秦招摇忽然明白了什么，闭嘴了。
欢欢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我走过去的。”
“娃娃，我去商店里看了，不过人型的没有……漂亮，反正，就是……大熊更可爱，最漂亮优雅的已经有了！其它的都没……漂亮……”欢欢有些心虚的脸红，嘴里颠三倒四的说着什么。
……
两人鬼鬼祟祟扒在门口，看着欢欢收拾她的小行李箱。
“姐，你说的话，你去解释清楚。”罗盼财首先说。
“我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你，眼里的羡慕写的那么清清楚楚！”秦招摇去扯罗盼财的头发。
“你胡说，我没有，是你误解我。”罗盼财护着她的粉毛毛反驳，“姐，你想想办法，小笨蛋走了我的冰怎么办，就她这样的，还不得被外面的人欺负死！就她补课那二胖他妈，信不信，那嘴碎的恨不得让人撕碎。”
“这孩子咋这实诚，我昨天喝酒上头了，今早醒来就后悔了。人家生的好又不是人家的错，我……”秦招摇头疼捂额。
出来混久了，遇到的大的小的都是人精，就这一个傻的，听说这些出身好的脸皮薄又有自尊，她去道歉能行吗？
【欢欢，听我的，你去撒个娇，绝对能行。】
欢欢眼睛亮了亮，又暗下来，斯斯艾艾的说：“可我在这里会让她们难受。”
【人是会变的，打个比方，你以前看着暮云依就难受，你现在还难受吗？】
欢欢眼睛又亮起来。
系统继续劝：【都是这样的，朋友吵架了之后想和好，总要有人主动的。经过我的观察，外面的两人两分钟内看了你十次，伴随呼气急促，分泌增多等等，总之绝对是后悔了。】
欢欢扭头看门外，秦招摇和罗盼财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真的吗？”欢欢很不确定，她没交过朋友，不知道友谊其实也会有波折，但这些波折只是看起来很巨大，只要一个人试着跨过，就会发现，这些阻碍有些只有小小的。
【真的。】系统信誓旦旦。
“招摇姐姐，盼财，我们要聊一聊吗？”欢欢试探着出声。
“聊聊聊！我最喜欢聊天了！”罗盼财立马回应，扯着秦招摇进屋，顺手带了一大瓶可乐。
屋里点点大的小桌子上，罗盼财给三人一人倒了一杯可乐，“来嘛，有事情说开就好，到时候该道歉的道歉，该翻篇的翻篇，说清楚总比自己猜要好，对不对……”
总之，最后三个人是和好了，欢欢还是有些发懵。
【怎么了？和好了，交朋友了，不开心吗？】系统欣慰的说，自家崽终于学会交朋友了。
“系统你懂的好多。”
【啊哈哈哈，一般般一般般，也就资料库比别的系统大几倍而已，啊哈哈哈。】系统猖狂的笑起来。
“我是不是应该给暮云依道歉？我当时说的话，让她伤心了吧。”欢欢忽然说。
【这个看你，你要是想和暮云依做朋友，就需要道歉。要是不想，就不需要。】
“那还是要找个机会道歉的。”欢欢喝着可乐慢慢的说。
……
不过。
“为什么还不让我去酒吧，我可以保护你们的呀。”欢欢不理解，她觉得都和好了，而且知道自己的实力后，怎么着都可以去酒吧保护两个人了，要不然站在巷子口万一鞭长莫及。
“谁保护谁啊？你不会以为能打就能去酒吧了吧？！”罗盼财抬头，觉得小孩还是有点子天真了。
“乖啊，小孩去酒吧不好，这边酒吧乱的很，要是发现你去我把你腿打断！”秦招摇今天背的是贝斯，撩了把紫头发，依旧急急忙忙。
【乖啊，不去酒吧。咱不是教案还没写完吗。】
欢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