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深海鲛人x温柔家主（50）
欢欢陷入梦境。
她在海里露出半个身子，面前是陡直的悬崖，海浪呼啸着拍向崖壁，却不自量力的碎成碎片。
天很阴沉，四合昏暗。
她抬起手，口中发出尖啸，声音失去了以往的好听，变得凄厉刺耳，声声啼血。
悬崖上一堆人围着陆行。
手中拿着工具。
众人七手八脚的按住陆行，眼中皆是刻骨的仇恨和逼到绝路的癫狂。
锯子切向已经瘦到皮包骨的四肢。
枯瘦苍白的躯体被切成几段。
鲜血流满了整个崖壁。
人们把陆行一块块扔入海里，翻出带着艳红的浪花。
她们忽然跪在崖壁上，男女各占一半。
一个女人满目枯槁，活似一具行尸走肉，她楞楞地看着海面，忽然眼中流出泪来：“妈妈……妈妈，我把害死你的人杀了，你在哪儿呀？怎么还不来接我，我放假回家怎么找不到你。”
“闺女……”
“姐姐……”
她们口中喃喃着，发出呜咽般的绝望嘶鸣，渐渐的她们化为一张扭曲的脸。
干瘦的四肢顶着干枯硕大的脑袋，行尸似的模样，一个个低下头，空洞洞的眼望着欢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没人救。”
“为什么她们没人救。”
欢欢忽然很难过，害怕她们，于是低下头。却惶恐的发现四周全是腐烂的肉糜，灰败难看的肉红色。
陆行的头颅漂浮到身前，双眸紧闭，面容安详，甚至带着微笑。
但是半边面容被泡的膨胀变形，看不出俊逸的样子。
欢欢眼泪流出来，珍珠砸入水里，心痛的要死掉了，最后流出红色的珍珠。
她颤抖的伸出手想要抚摸陆行的面庞。
主人，主人，主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怎样改变这个样子。
这个动作似乎激怒了悬崖上的人群。
她们尖叫。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有人拯救。”
“其她人不值得吗？！其她人活该去死吗？！”
她们噗通噗通跳下悬崖，游鱼似的挤过来。
忽然，一只冰凉干枯的手攥住欢欢的胳膊。
低头，骷髅样的脑袋贴的极近。灰色的嘴唇开合：“为什么，我妈妈死了啊！为什么他不用付出代价……就因为他是◆◆◆！！！”
什么？
对方吐出思维无法理解的名讳，明明能听到声音，却无法理解和复述。
骷髅忽然扯出诡异的笑，用干涸难听的嗓音带着满满恶意。
“欢欢。”
“我是莫昂啊。”
“我妈妈死了啊！”
！ ！ ！
欢欢骤然乍醒，明明不会出汗，却有种满身冷汗的心悸感。
“醒了，有没有不舒服。”
陆行站在水中，在半浅的池子里小心的扶起欢欢。
“还有不舒服吗。”陆行问，目光一遍遍梭巡欢欢，好像非要检查出一点不对。
欢欢看入陆行泛着血丝的双眼，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更严重了，尖锐的血丝像是要刺破眼球。
欢欢难过的钻入他的怀里：“没有，我睡了多久，你看起来很不好，头发都长了好多。”
其实她想问的不是头发。
陆行额前碎发遮住眉眼，浑身的气息低沉，闻言露出温柔的微笑，抱紧欢欢：“睡了三个月，中间你一直在哭，后面甚至哭出了红色的珍珠。”
“你呢？你看起来也不好，是做噩梦了吗？”
陆行将欢欢脸侧的发丝挽在耳后：“你脑子里的那个废物保护不好你吗？”
欢欢骤然抬头。
陆行笑容不变，但是勾起的唇角却透露出说不出的阴郁：“这么害怕，欢欢梦到什么？”
“我……”欢欢不知道说什么，思绪凌乱纷杂。
环视四周，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一开始醒来的那个巨大水池，瑰丽堪称奇迹的各色沙滩，这次却带来沉沉的压抑。
“你别这样，我害怕。”欢欢颤抖着唇去吻陆行，感知里他的状态好糟糕，仿佛下一秒就要死掉。
噩梦带来的情绪未能被陆行一贯的沉稳安抚，反而来带更深的惶恐。
“我梦到你死掉了……你做了很多坏事，大家都很恨你，我想救你，都成了一种错误。一种不可以用最喜欢你去解释的错误。”
“主人，主人，你是不是在干不好的事情。”
眼泪凝结滚落在脸庞上，带来诡异的冰凉触感。
陆行低头看了一眼，不是能把他逼疯的红色，是令人心碎的白色。
欢欢含着他的唇瓣，教了那么多次，还只会这样单纯亲近的贴贴。
鲛人是不是永远学不会爱情这种东西，陆行叹息。
“嗯，不干了，我让他们停下来。”
“别害怕。”
可你没有承诺你不会死。
欢欢抿着唇，将自己完完全全融入对方的感知里。
浓厚粘稠的压抑和尖锐的刺痛不断袭来，对方完美的莹白色外壳下，是近乎碎裂的红黑色。
一点也不美好，有很多黑暗沉重的情绪，比如悲伤、自怜、怨恨、绝望、敏感和怀疑，这些脆弱不堪的东西却是构成陆行整个人的脉络。
所有的美好和快乐才是反常的，对陆行来说那是吸收不了的异物。
陆行的内核注定了越靠近越难受。
欢欢隐隐约约完全明白。
陆行是不是根本好不了。
“你的失眠症，是不是治不好了。”欢欢缩在陆行怀里，像只被雨淋湿的幼鸟。
陆行怜惜地抚摸欢欢的发：“是的，人类是很奇怪的物种。”
“一个孩子活过了脆弱无依的婴儿时期，那就代表一个事实，证明他被给予过某些关心和关注。
“但是不完全的关注却会引发一些无法改变的问题。”
“比如，神经。”
“那些不好的东西会在孩童的发育时期，连同神经一起长在身体里，成为和别人不一样的一部分。”
“欢欢你知道吗？在人类里，重度抑郁症和重度失眠症都会是能遗传给孩子的病症。”
欢欢不想知道，甚至不想听他说话。
她只想听好听的话。
可惜人类世界并不全是喜乐平安，连纯纯的恨都显得奢侈，更多的，是这样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造成的，无力改变的绝望。
陆行怜惜靠在欢欢耳边说：“你可以去问问另一个存在，它应该会告诉你的。”
你看欢欢，什么都是无用的。
结果从来都不会改变。
无论是她彻底失去自由，还是他注定了毁灭。
早在两人相遇时就注定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