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接风宴众将各有心思
四郎撩起窗帘往外看,那几人策马立在一棵歪脖树下笑得畅快,给那半死不活的树都平添了几分生机。
虽然这里面拉出任何一个,都是从里到外都透着精气神儿的利落,但人群中最打眼的还是沈自安。从五官来说,是挑不出一丝毛病的俊美,从身材上看,更是强健英武气宇轩昂,最重要的,他更比其他人多了七分文雅的诗意,三分细腻的柔情。
可能因为袁柔嘉本就是个文艺女青年吧,她真的很吃这套!
玄甲军大营不在榆州城内,而是在榆州和丰州之间的一处地界,西北靠着雁泽山,东面邻着丰泽湖,既有山川险要的地形优势,又有舟车航运之便利,基本条件很是优越。
第二天傍晚时分,一行人到达辕门。
万启山满脸带笑地迎了上来:“将军这次可要多待几日!”
辕门下还站着四五个高级将领,一见沈自安纷纷激动地围上:“将军!你可回来了,咱们早就准备好了接风宴,快随我们去吧!”
见他们豪放地搂肩膀拍手臂的好不亲切热闹,四郎让石头先带着她和小艺回了沈自安的居所。
她猜到沈自安回营,这些男人定要大喝大吃一顿,自己去既没有意义又拘束,便跟他说不去参加了,直接和小艺在住的地方吃点。
过了辕门再走一段路,出现在眼帘里的便是一望无际的排屋,毕竟玄甲军将士连同家属一共三万人左右都住在这个营地,俨然一个小城镇的样子了,并不是她预想中的帐篷。
每隔一段距离便有放哨塔,哨塔上站两个士兵,下面也有岗哨和来回巡逻的士兵小队,好奇地打量着这架马车。
沈自安在军中的住所是一个小小的二进院,前面住的亲兵护卫,有议事厅和书房,后面就是居所,三间正房,两侧厢房并耳房,几乎没有院子。
“许久没回来,西厢房竟然被人当仓库了,”看了一圈,石头被气笑了,“郎君住东厢房吧,小艺住东耳房,西耳房是烧水的地儿,我跟徐锋徐虎住前院。”
她点点头,出门在外嘛,有个地方就行。
趁着石头去收拾沈自安的房间,她在门口偷瞄一眼,嚯,还真干净!
一张床榻,一张书案和书架,一个圆桌并两把椅子,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小艺放下东西,也过来探头:“啧啧,没想到三公子住的地方也这么简单,比侯府差远了,他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
石头也不在乎她俩的偷看,一边整理一边说道:“将军不在乎那些,平时吃饭也是普通的大锅饭,空闲了就跟大家一起训练,没有架子。”
她缓缓点头,沈自安似乎确实不重视口腹之欲,吃饭都是简单随意,除了那次在登云楼……
现在看来明显动机不纯啊,就是要把自己灌醉,看看自己酒后是什么样子!哼!
“那咱们晚上吃什么?”她问石头,“要不也尝尝大锅饭?”
石头迟疑了一下,斟酌道:“可单身士兵的大锅饭味道甚是普通,带家眷的士兵能做饭就都自己做饭了……”
“没事,我又不是什么富贵娇气的出身,什么没吃过?”她豪放地挥挥手,“就吃大锅饭!”
半个时辰后,她沉默地看着自己桌上一碗黏糊糊的菜粥和一个蒸饼,咬了一口梗着脖子咽了下去。
这边沈自安跟着大家说说笑笑一路步行,却闻见酒香肉香扑面而来,他抬头看去,只见宽阔的校场上支起了个大帐篷,前面燃着熊熊篝火,上面架着一整只烤羊,正在滋滋冒油。
“将军难得回来一趟,应该支个帐篷热闹热闹,不比启山那会客厅更宽敞!”一个红脸汉子笑道。
沈自安眼中闪过一道暗光,但还是笑得恣意:“走,咱们进去!”
帐内燃着不少火烛,炭盆烧的也足,外面虽然寒冷,但帐内甚是温暖明亮,参加接风宴的三十多名玄甲军高级将领沿着主座两边分排而列,桌上的食物虽然不豪华精美,但也不算寒酸。
沈自安坐在主位,先举杯赞扬一番众将的英勇,又展望了美好的未来,随着主菜烤羊肉被一份份的端上来,那些汉子们便开始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一片喧嚣和热闹,不多时脸上都带了些酒醉的潮红。
“要我说啊,没有去年咱们拼死在犁河打下来的那场仗,北雍能这么快就议和?”玄天营统领魏元吉,也是刚才说话那红脸汉子,拿着酒杯,语气中带着一丝情绪和讥讽,“可咱们呢,吃的喝的是一样没多,博州那帮子禁军天天都闲出屁了,过的多舒坦!”
中军统制王三虎闻言摇头:“老魏啊,你光看着禁军不打仗,孙远道可没让他们闲着,瓦匠、木匠、铁匠、苦力这些都得干,说白了就是打杂干私役,将领们赚的盆满钵满,底下的兵一文捞不到,吃饭都困难。”
魏元吉冷哼一声,不屑地仰头干了杯中酒:“说白了是朝廷信不过咱们,给的好处也就少,不干私役就是好事儿?你可越活越回去了……”
王三虎身边的是前军副将张铁锤,他为人直爽,此时也不留情面:“我说老魏,你是不是嫌将军没让你们队掳了那犁河镇,要知道纵兵劫掠可是犯了军法的!”
魏元吉面上露出阴狠之色:“战到最后缺衣少食,还装什么仁义?抢点老百姓的钱财食物女人,不也是为了兄弟们过的更舒坦,更好地保护那帮老百姓?没有咱们,他们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其他的!”
王三虎和张铁锤互相看了看,眼神中都有一丝忧虑。
沈家军军纪严明,规定不许纵兵劫掠财物,不得骚扰百姓,所以所到之处皆是民心所向,百姓交口称赞,魏元吉这是怎么了?
沈自安在主位上听得不甚分明,但亦能猜到几分。魏元吉年轻时是跟土匪在山头上混过的,为人狠厉有一些匪气,进入军中之后作战十分勇猛,有种不畏生死的劲儿,立了不少战功,自己也没去计较他在暗中的一些小动作,但他今天竟然在明面上抱怨,看来积攒许久了。
魏元吉放下酒杯转头朝帐外喊道:“等爷爷去请啊,还不快滚进来!”
大帐门口吹来一阵扑鼻的香风,清脆的环佩叮当声不绝于耳——一队薄纱美人徐徐而来。
万启山吃了一惊:“老魏,你这是……”
“现在太平了嘛,咱们都是刀口舔血过来的,难道不能享受享受,”魏元吉笑得恣意,“这些娘们是北雍大营里抢来的,如今给弟兄们用用,正合适不过。”
冬夜严寒,帐中烛暖,酒酣耳热之际来了这样一裙身披薄纱袅袅婷婷的娘子,格外地声色动人。
军营中的女子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不难想象,她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命运,半露着洁白的肩膀和修长的大腿,纷纷坐到了各位将领身边,殷勤小意地斟酒,等待着被搓揉着调笑。
“我这不用,你走吧,”万启山撵走了身边的女子,往路景贤那边凑了凑,“我怎么觉着老魏有点不对劲?”
路景贤也把身边的女子撵走了,冷冷一笑:“还以为这是土匪窝呢?犁河在边境上,经常受到北雍袭扰不说,他这个大周的兵还要去抢,这真说不过去了。”
万启山一叹:“哎,但这几万兄弟确实过的不算舒坦……”
“快了,”想到四郎的那些新玩意,路景贤微微一笑,“就要有转机了。”
“对,就说这制酒一事,杨四郎确实是个人物,”万启山知道侯府正在酿造挽天河一事,眼中直冒绿光,“这要是一卖出去,得赚多少钱!我都迫不及待了!”
他平复了一下期待和激动的心情,往主位看去,自家将军身边坐了个斟酒的女子,生的十分美貌婀娜,但他却板板正正,眼风都不扫一下。
“将军他……”万启山想起沈自清问他的那句话,心中一咯噔,“他还没有女人么?”
“你还关心这事儿?”路景贤闻言笑得不行,“你那妻妹托你问的?”
“不是不是,”万启山瞬间涨红了脸,尴尬地搓手,“我也没糊涂到那份儿上,她哪配得上……我就是好奇一下,好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