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高攀不起
军区医院,楼道间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
王屹所在的病房门口,两名警卫注意到正大步向这边跑来的秦七汐和林菁,便急忙伸手阻拦。
“前方封锁,两位请止步!”
“呼……”
秦七汐停在原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
“麻……麻烦你们,帮我通报一声,我找王院长有重要的事。”
没等警卫回应,王屹的声音便从里面传来:
“让秦小姐进来吧。”
“是!”
两名警卫各自向两侧挪了一步,以便让秦七汐通过。
“吱呀!”
推开门,秦七汐第一眼就看见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王屹。
她急忙走了过去,在病床边停下,面露关切地问:“王院长,您这是怎么了?”
“咳咳!”
王屹咳嗽了一声,露出一抹干涩的微笑,“没事,一点小病,秦小姐找我什么事?”
“我来找我父亲,”秦七汐正色道,“我知道他没死,他现在在哪?”
“老秦……”
王屹有些迟疑,叹了口气说:“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所以现在不能见你。”
秦七汐一愣,眉头皱了起来,“人造太阳不是点亮了吗?还有什么事?”
对啊,还有什么事?不是说好要去见妈妈么?如今任务也完成了,梦想也实现了,对妈妈的承诺,是不是也该履行了?
她想不通。
“他在做一项很重要的研究,”王屹回答道,“出于安全和保密性,恕我无法告知你他的行踪。”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秦七汐抬高了音量,眼神里满是不甘。
他的行踪,就连作为女儿的她,也没资格知道吗?
任务,研究,科学,做完了一项,又是一项,没完没了,本该见妈妈的时间,一拖再拖,难道家人对于他来说,就那么无关紧要么?
不知不觉,她的眼角溢出了泪花。
“那他的妻子呢?”
她看向王屹的眼睛,声音冰冷道:
“妈妈等了他几十年,唯一的梦想就是能和他见上一面!现在躺在医院里,命悬一线,他却不管不顾,难道他就这样冷血无情吗?”
面对秦七汐的质问,王屹只是自责地摇头,神情悲伤,却一句话也没说。
没有得到答案,秦七汐的心当即凉了半截,委屈和苦闷,瞬间涌上心头。
得知那个人还活着的消息,她匆匆忙忙从魔都赶回来,满怀期待地来到这里,希望能找到他,希望能把他带回妈妈身边,完成妈妈的心愿。
多小的一件事情,她甚至在心里酝酿了很多很多感谢他的话,很多很多思念他的话,就想着再见到他时,可以一股脑全说出来。
她想着一家三口马上就要团聚了,她那持续了20年的遗憾,终于可以弥补了!
她想着不管剩下的时间还有多长,至少在眼前,他们可以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他们可以去看大海,可以去看高山,可以去世界上所有风景美丽的地方,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可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她的空想罢了。
她根本就见不到那个人,他高高在上,整个国家都在保护他,而她和妈妈,卑微,渺小。
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原本以为秦泗不愿意见妈妈,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看来,他是有更崇高的追求罢了。
他是全世界最伟大的科学家,是令华夏人称颂、西方人恐惧的孤雁,他就应该生活在高尚的科研世界里,他的梦想就应该是浩渺的星辰大海!
而他的妻女,只能成为抛弃的对象。
“我明白了。”
秦七汐擦干了眼角的泪,转过身,背影显得十分落寞。
“伟大的孤雁博士,华夏的顶梁柱,未来的奠基人,他注定是要名留青史的。而我和妈妈,也注定高攀不起。”
说完,她缓缓迈开步伐,朝着门外走去。
“秦小姐,你误会老秦了!他就是为了你妈妈……”
王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但她哪里还听得进去。
她失魂落魄,就像一具行尸走肉,默默往前走。
也把对那个人的所有念想,全部抛在脑后。
时间滴答滴答。
凌晨的街道,在失去人造太阳的照耀后,显得格外昏黑。
车是林菁开的,秦七汐的精神有些恍惚,兀自靠在一旁的玻璃窗上,紧闭双,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
玛莎拉蒂从灯火阑珊的城市中穿过,她不清楚回到市立医院时是几点。
只知道当她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妈妈正在熟睡,房间很黑,寂静无声。
她悄悄来到沙发前,缓缓躺下去,默默注视着头顶,那片漆黑的天花板。
然后,在心里一秒一秒数着时间,不知何时困意来袭,才渐渐睡去……
此时,京州机场。
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一架军用飞机拔地而起,尾部喷射着火焰,直冲远方而去。
秦泗坐在窗边,默默看着身后逐渐变小的城市,心里空荡荡的。
这一去,不知结果如何,而苏瑄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不容乐观了,谁也说不清什么时候会发生意外。
他刚才去了医院,想要看看她。
守在病房门口,他有很多很多想说的话,想跟她道歉,想跟她讲述这20年的经历,想说一句想你,说一句爱你,想和她一起相约,展望未来。
但看着漆黑一片的病房,他最终没有打扰。
此时他望着深邃的夜空,眼中满是企盼。
“苏瑄,我一定能治好你!”
飞机上一闪一闪的光,渐渐消失在天际。
……
时间过得很快,京州短暂的凌晨转瞬即逝。
晨日初升,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户照进病房内,为白色地板添了一层金色,窗台上的绿萝枝叶残破,上面结了几滴晶莹的露水。
沙发上,秦七汐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然后缓缓睁开眼。
脑袋有些晕乎乎的,还有些落枕。
但好在,一觉醒来之后,昨夜的失落和悲伤,都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唔……”
她坐起身,举高双臂,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沙发上睡起来确实难受,腿都打不直,蜷了几个小时,哪哪都疼。
京州的冬天很冷,要不是身上盖了一条毛毯,指定着凉。
一定是妈妈帮她盖上的。
捏着暖暖的毛毯,她的心里也暖暖的。
想到这里,她便扭头看向病床的方向,想着如果妈妈还没醒,她就赶紧回家做早饭。
可是,床上空无一人。
“妈妈……妈妈!”
她大喊了两声,茫然地看着四周。
妈妈不见了?!
这一刻,身体上的疲倦瞬间一扫而空,她急忙翻身而起,三两下蹬上运动鞋,匆匆跑出了病房,心急如焚。
妈妈怎么会不见了?她以前不是从来不会乱跑的么?
完了完了,她现在走路都困难,跑出去遇到危险还得了?
秦七汐一边快步在楼道里寻找,一边在心里祈祷着妈妈平安,不知不觉,万般焦急的她已经掉下了眼泪。
一圈找下来,整层楼都不见苏瑄的踪影,她又跑到护士台询问,结果这批护士才上班,都说没看见。
她不得不埋头冲进电梯,径直来到楼下。
住院楼大厅、门诊大厅、医院里的小公园,甚至是医院外的街道,她都找了个遍,但始终没有找到苏瑄。
内心的恐慌,让她控制不住眼角的泪。
到底去哪里了?会不会遇到意外?
带着这份担忧,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