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纯白（完）

    是否将所有案底洗去，再将良善的基因编回原址，就能重塑一个完美的人格？

    纯白如果从一开始就染上颜色，就会永远记住涂料的味道。

    通过大脑反复地刺激，我终于可以不再如此极端地处理自己的情绪了，但我无法忘记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充其量只是一只被驯化的野兽罢了。

    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我曾经说过，痕迹是一个无法消除的东西，通过痕迹顺藤摸瓜，那些过去的记忆打开了大门。

    我偷听过陆声和他导师的对话，翻过实验室我的个人档案，看过那些被保存在暗处的，我曾经的作品。

    我知道那个已死的叶螓和我是同一个人。

    我是忘了，但我没傻，那些人的表情难道我看不懂么。

    我知道我与陆声的相遇并不纯粹，他甚至是这个项目派来观察我的监视者。无所谓，他为虎作伥，同等罪恶。

    说来好笑，我曾经掠夺无数人的性命聊以自慰，现在却被他们怨毒的控诉困扰得辗转反侧。我以前可从来不害怕。

    我变得乖顺，他们说这是基因起效果了，他们对我说，要多做好事。

    我都怕自己当场笑出来，多做好事，可我配吗？

    你要死于我刀下众鬼情何以堪，你叫那些受凶手血腥之手帮助的无辜人如何不膈应？

    我只是再也不想被恶念困扰，这么说起来，这个实验室的所有人才是最没有资格说话的。众生皆罪。

    被重新植入我脑中的基因可以很好地调控我的情绪了，搭配我练习多年如火纯青的演技，他们已经对这项实验的结果深信不疑。

    我不想再做一个一心只想着制造曲别针的机器了，我累了。

    陆声还是照常来看我。我欣赏他，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理解，更重要的是我直觉他和我是同一类人。

    一个困在局中试图自救的人。

    午夜，叶螓再一次前来同我说悄悄话。

    这一次，我冷静地推开她：“我知道我是谁，你不必如此挖空心思，不嫌累么。”

    她一脸惊讶地看着我，然后咯咯笑起来。

    之后，她再也没来过。

    “陆声，你说如果一个人犯了罪，他逃脱的概率能有多大呢？”我装作不经意地问。

    他的眼睛闪烁不定，正在斟酌用词。

    其实我本来也没想让他回答。

    “只要犯罪，就一定有痕迹。沾了血，洗掉痕迹，却难洗掉气味，它会留在体内，留在血管，留在心脏里。我说得对吗？”

    他偏过头来注视我，清新的栀子花香水味中竟带股淡淡血腥味。

    半晌，他释然一笑。

    “原来你还是你，亲爱的。”

    “欢迎回来。”

    他也还是他啊，我噗嗤一笑，怎么办，感觉越来越喜欢了。

    “你走吧。”

    妄图制造纯白乃大罪，今晚我就要将这里所有人都送下地狱。

    愿主保佑，让他们不得好死。

    戏谑地是，我的善良并没有阻止我。

    “记得把发生过的所有事都告诉警察。”我冲他微微一笑，我并不想他死。

    他的表情有些复杂，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是你的决定，那好吧。”

    “我会替你把风的。”

    “亲爱的，再见。”

    如我所料，没过几天，警察就来请我喝茶了。

    悄悄地。要是被人知道杀人宽广还存活于世那还得了。

    鉴于我及其悲催的身世经历，法官仁慈地判了我终身监禁。

    不得不说，其实蹲监狱也挺好的，再也不用想着怎么杀人了。

    如果有下辈子，请让我看看纯白吧。

    这明灭不清的世界真是糟糕透了。

    “你好，亲爱的。”

    恍惚中似乎听到了陆声的声音，是幻觉吗？

    那道声音接着说下去，“从现在起，由我全面负责管教你。”

    在我不可置信的眼神里，陆声的脸撞进来，冲我露出灿烂的笑容。

    或许，也没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