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纯白（十三）

    我有一个男友，他叫陆声。

    在我醒来大概两天后，我第一次见到他。严格来说，是醒来后的我第一次见他。

    皮肤白净，睫羽纤长，他干净得像一张白纸。这实验室的气质配他倒刚好。

    我第一次见他，他正趴在我床边。明亮的灯光打在他柔和的面庞上，睫毛投下淡淡阴影，唇红齿白。我甚至可以看到他脸上的绒毛。

    我第一次意识到，浅淡的颜色也能这样美成一幅画，不须任何修饰，这美便从光里泼出来，缓缓流淌，清泉石上。

    他的呼吸很浅，他的睡眠也很浅。

    仅仅是稍微挪动一下身体，他便揉揉眼睛起身，捎带迷蒙，质地绵软。

    “小螓？”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别有一番情趣。我想，我应该是很喜欢他的吧。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你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吗？”他凑过来探我的额头，又简单地检查了我的身体，折腾一番后才重新坐回靠床的椅子上。

    我摇头，一言不发。

    他歪头看着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轻轻笑了一下。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陆声，是你的男朋友。”

    从那以后，他每天都来实验室看我，并且一待就是半天。

    “你不去工作吗？”虽然我有小小的感动，但好奇更多。陆声确实就是实验员，可是他一天天的看起来无事可做，他们都这么闲吗？

    他削苹果的动作停下，无奈地摸摸我的头，语气有点委屈。

    “在你眼里，我难道就是这种游手好闲的人嘛。”

    难道不是么。

    我揶揄地望着他。

    “哎，还是以前”

    我正满怀期待地等他下文，他却像是突然被噎住了一样，一言不发。

    “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我支着头，饶有兴趣地问。

    每次我问其他人这个问题，他们不是拿一些修饰词搪塞，就是匆忙转移话题。

    他们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白。

    梦里的那个人说我是十恶不赦的恶人，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样的我，也会被人爱吗？

    “你以前”

    他深吸一口气。

    “你以前坚强，克制，你有自己的想法。”

    “但或许，现在的你比以前更可爱。”

    “不要去想了，都过去了……”

    他扶住我的脸，我看到他眼中闪烁的晶莹。

    午夜梦中人仍在恶毒地诅咒我，爱人却说救赎已来临。

    陆声会为我讲以前的故事，讲春花秋月，讲蜉蝣秋水，讲蚍蜉撼树，他讲我如何为生命渲染上美丽的色彩。

    而我将爱你所爱的人间，愿你所愿的笑颜，你的手我蹒跚在牵，请带我去明天。

    这些故事都很美好，可他似乎忘了我为什么会忘了这一切。

    记忆会被消除，痕迹不会。

    那些淡淡的气味早就刻进骨子里了，我隐约猜出我曾做过什么。

    那些梦中被肢解的手脚，那些痛苦而狰狞的脸。

    他们用善良作绳索，将我牢牢地套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