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纯白（三）

    门口陆陆续续穿来接二连三的脚步声，我知道是联邦安保控制局的人来了，他们把整栋楼包围起来。隔壁的房间传来自动锁门的声音。

    “请注意，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不要无故在楼道内走动，从现在起实施静默处理，请确保您的家门死锁，外出人员入内请联系安全员进行身份比对，确认为业主后方可进入，感谢您的配合！”

    “扣扣扣——”即使我知道不再需要担心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敲门声已经折磨得我近乎精神衰竭，在我看来它简直是一种不详的预兆。

    我三步并两步冲到房门前，又往猫眼看了一下，确实是警卫。

    “您好，请问是叶小姐吗？”

    我拿起对讲机，“是的，我就是刚刚报警的那个人。”

    “请您放心，这几天我们负责保护您的人身安全并确认犯人是否还在小区附近逗留不过，关于犯人的具体特征，您还有可以提供的信息吗？”

    我纠结到底要不要把自己的疑惑说出去，如果江堰是那个人，那么告诉警方会让他生警惕，并且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只会把我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这样有点过于贸然。如果他不是，那么就会徒增麻烦，于我于他都不是好事。

    我深吸一口气，“没有，我不敢再往那边看，所以没看清。”

    门外的人似乎有点遗憾，“好的，谢谢您的配合。”

    可是他们上楼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吗？我想起之前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不禁打了个寒战。我的思绪混乱不堪，恐惧盖过了困意，我睡不着也不敢睡，脑子里全部都是那个意味不明的微笑。他的眼睛冰冷至极，还泛着一股浓重的我看不懂的情绪。一个人真的可以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吗？

    就这样，我顶着黑眼圈熬到了天亮。

    透过干净的玻璃封窗，我看到整个寂静而飘摇的城市。机械闷闷的轰鸣声低吟在惺忪的午夜，钢铁在冰冷的呼吸中蠕动，铝合金大楼上张贴色彩明艳的大海报，像宇宙彻夜无眠而错乱的排列组合。渺小的行人穿行在巨大的机器间，或许某一天他们将被ai替代。

    没有恐惧该多好。

    我看向镜子里的我，双眼充血，脸色苍白。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或许是错觉吧。

    太阳从灰白的地平线上一点点升起，金属内敛的光泽有了些许温暖，整个城市开始复活。从玻璃外透进的些许光线捂热了瑟瑟发抖的肌肤，体内的化学反应让我开始抵挡不住睡眠的诱惑。我想做一个让我甘愿冒生命危险的梦，一个没有烦恼的梦。

    对楼的1506被照亮，血迹被时间氧化、干涸，狰狞地附着在惨白的地板上，而尸体已经被警方带走。

    白底之上，即使是干枯的玫瑰，也显得那样娇艳。画家也喜欢用对比来表达欲求渴望。

    天亮了。

    我莫名松了一口气。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