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玫瑰的凶杀（十）

    我的男朋友自杀了。可不论是缸中的玫瑰还是画里的玫瑰，都仍然像他的容颜一样年轻不败。

    今天是周六。

    周六的下午，久违地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不再是某个人的责任，而那个人也不会因此出错。

    他从未出错，唯一的失误就是过早退出。

    某种刺激反复，就会有条件反射。某条路线常走，就会有肌肉记忆。某种情感上瘾，就会变成深爱。

    我不由自主地走在艺术馆的画廊里。斜光在画布上斑驳，同我凌乱的心情一个色调。

    “沈小姐？”

    好像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抬头。

    是一张冷冽又讨人厌的脸，不论在什么场合下都显得那么不近人情。

    监察者。

    “有什么事吗？先生？”虽然我不怎么想看见他，但还是要保持基本的社交礼仪。

    “呃，没什么我就是来逛一下”他踌躇着。审问的时候可不见他这么紧张。

    我点点头，纠结着还能说些什么才能拯救这致命的冷场。他刚才装作没看见我不就行了，我有些埋怨。

    “监察者先生有什么感兴趣的吗？我可以带您转转。”我颇为冷淡地看着他。

    快拒绝吧，你也应该听出这是一句客套话了吧。

    “有劳了。我确实对艺术不太了解。”他有些羞愧地笑笑，言语间却丝毫不客气。

    “我们走吗，沈小姐？”他长腿一迈，留给我一个潇洒的背影。

    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

    而不是让我跟一个讨厌的人共度周六的下午。

    我暗自叹了口气，自认倒霉地跟了上去。

    我们穿行在画廊间，身旁的人气息清冷，仿佛从冬日的长城旅行回来，还残留着理智的白雪。

    但我的太阳熄灭了。

    我曾见过太阳，拥抱过太阳，亲吻过太阳。我的太阳，他只温暖我一人，就像小王子独爱他唯一的玫瑰。

    但我的太阳熄灭了，如今身旁的人如冰雪冷酷。

    一趟逛下来，我们就没说过几句话。

    我忍无可忍，“监察者先生，难道就没有一幅画能让你驻足吗？”我简直不知道他来这里是干嘛的。

    其实我并不讨厌他，只是在不恰当的时间遇到不恰当的人，总让人高兴不起来，况且每每看着他，总能让我想起那张玫瑰背后沉睡的容颜。

    他似笑非笑，“抱歉，刚刚在想别的事情，我们能不能返回去再逛一遍？”

    走到画廊的角落，他压低声音轻声说：“关于你男朋友自杀的事情，我想我们已经有些眉目了，只是在细节上还没有搞清楚。”

    我的心一下子悬到高处。我握紧拳头，拼命稳住自己的情绪：“你知道什么？”

    “沈小姐，你对蔺先生的游戏了解吗？”

    我警惕地看着他，稍微凑近道：“你怀疑他的死和c公司有关？”

    “至少在我看来，c公司非常可疑。”

    “像玫瑰一样美好地死去，没有颓废的欲望，只有心满意足。”

    “什么？”监察者回过头来诧异地看着我。

    “他是这么和我描述这个游戏的理念的。”

    “我早该知道，这是一朵罪恶的玫瑰。”

    我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不远处那个地方，那面墙上正挂着埃拉加巴卢斯的玫瑰。

    那玫瑰在慢慢枯萎，一点一点露出自己可怖的模样。

    它在无声地嘲讽我。

    监察者顺着我目光的方向望去，有些被惊艳到了。

    “别看。”我冷着语气。

    他吓了一跳，或许是看我脸色不对，犹疑地把目光游移。

    “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我定定地看着他，“别看它。”

    “你会被玫瑰诅咒，然后死去，就像我的怀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