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玫瑰的凶杀（六）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找k先生。”监察者尽量让自己的话听上去更自然一些。

    接待员收住职业微笑，面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我明白了，那么请跟我来。”

    她的高跟鞋踩踏在冰冷地面上的声音哒哒响，监察者从容地跟着她朝建筑的深处走去。

    他们往一个方向走了很远，整个建筑有像各个方向延伸的连廊，环形的光圈嵌在玻璃罩上，给人穿梭时空的错觉。越往里处光源越微弱，整座建筑在向幽暗无限延伸。

    这栋楼给人的感觉不那么舒服。

    阴郁、压抑，未知在阴暗中爬行。

    微弱的灯光照着黑色背景下的环形墙，上面贴着红色的标语：延伸，跨越。

    像是一座废弃的工业建筑，不过色彩的价位太高，确实没有必要。

    很难想象，这是一家将无数人从自杀漩涡中拯救出来的公司。或许创造力与生命力生长在过于贫瘠的土壤上，也就变得无力起来。

    幽暗尽头的房间却如同昏黄的明月环。

    别有洞天。

    每一条触角被尽头的宝珠照亮，彼此交融映射着无明的宇宙。

    身陷泥淖的人类将野心伸向了宇宙、时间、无限、无法描述的存在。

    接待员轻叩房门。

    “请进。”

    k先生一身黑衣，靠着椅背，坐姿略显散漫。见到监察者，他礼貌微笑，站起来同他握手。

    “你好，我是k，《天国》项目的总负责人。”

    “你好。”

    简单的寒暄过后，监察者不想浪费时间，便开门见山道：“您应该知道我访问贵公司的原因吧。”

    k的表情有些复杂，“真是个悲剧……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自杀。”

    “您没有察觉到吗？”

    “什么？”

    “他有自杀倾向。”

    “抱歉，在我看来，他一直很正常，至少在工作时。”

    工作时。监察者敏锐地察觉到k的强调点。他默默打量着k，发现他的神色有些耐人寻味。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亲自过来，或许您可以调查一下他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监察者暗笑一声。

    “虽然如此，但走访贵公司是一项无法忽略的行程，不论原因到底是什么，还请您抽空介绍一下即将推出的新产品，我们需要进行一些信息采集。”

    k盯着监察者看了一会儿，斟酌着说，“没问题。”

    “那么，请您看一下游戏预告吧。”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拇指大的黑盒，按下上面的圆形按钮，巨大的光屏一瞬间投射在背后的墙面上。

    “spring is ing”

    “peace, and spring”

    字幕背后，从上方飘下一朵无根的玫瑰花，在无形流动的水中花开，每一瓣都轻柔地舒展，幻化出全新玫瑰的形状，花心深处睁开了一只银蓝色的眼，倒映着未来的虚构模样。

    “未来，在此刻。”

    监察者回想起被防腐液打湿的挤在玻璃箱里的玫瑰花瓣。

    “这是我们的预告片，您有什么想问的吗”

    监察者将进度条拉回字幕出现的时刻。“为什么要写‘spring is ing’这句话？”

    “和平之春。创造未来的天国，将部分人的意识优先上传到未来空间中，将剩下的资源留给更多现实之人，矛盾不再尖锐，和平安定便可以期待。”

    “这也是开发者的理念。即便肉体腐烂，意识依然可以在浪漫的天国中永存。”

    “很美好的设想，可是实操性呢？”

    k先生似乎有些为难，吞吐道：“这涉及公司内部的商业机密，这需要政府的文件证明，您也知道，这个项目当局也有参与合作，我不能做主。”

    “有关方面我们都已经打点好，您可以放心说，而且我们不会过问核心技术层面的内容，您通过形象的说法表达游戏运行的大方式即可。”监察者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事实上，他们还没有向政府发送申请，只是他直觉其中蹊跷，想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家公司绝对有问题。

    k压抑着紧张，长叹一口气。

    “监察者先生，听说过缸中之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