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要啥没啥
顾涵让东来的助理调查国内光刻机配套产业的生产商情况。
东来助理的效率很高。
没过多久就将报告送了过来。
顾涵招呼桑榆过来一起看。
看着看着顾涵就皱起了眉头。
“对准系统需要的镜片国内都找不到合格的生产商家？只有d国的蔡司符合标准？”
东来助理眼下浓浓的黑眼圈，显示这个人最近的睡眠不怎么好。
这大概也是他今天戴了一副黑框眼镜的缘故。
他表情淡然：“顾总，需要用到的镜片，需要具备体积小，功率高以及稳定的特点，就要拥有高数值孔径。”
“之前d国asml公司早就生产出了最先进的光刻机，但一直没有大规模投入生产并使用，就是因为没有合适的镜片。”
“目前只有d国蔡司品牌通过了您提供的测试标准。”
“唔，镜片就算了，为啥酌行生产紫外光源的激光系统，有这么多的零部件都采购不到？”
顾涵举起手里的报告，好家伙，连续好多页都是缺失的零部件清单！
这要是古代奏折，展开不得有好几米？！
东来助理声音依然温和平静。
“顾总，您提供的激光系统的零部件清单里，有大约45万个零件。系统里包含400多个光学元器件。”
顾涵有些心虚。
这仪器本来就是很复杂的，有几十万个零件，也，也是正常的吧，高端制造呢！
顾涵又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
“就以光路为例，您给出的资料里，种子光发生器到锡珠之间的距离有500多米的光路，对零部件的要求非常苛刻。”
“市面上所有生产这些零部件的厂商，共有八万多家。”
“我安排了230名专家，临时招聘组建三千多个小组，日夜检查测试。”
“最终得出结论：国内所有厂家生产的零部件，都无法达到要求。“助理娓娓道来。
顾涵看着助理的黑眼圈，有点心虚。
她知道这个工作是很繁重的，所以并没有要求完成时间。
谁知道助理太给力，也太拼命，短短半个月就把结果统计出来了。
呔！风评再一次被害！自己这无良资本家的帽子不会摘不掉了吧？
看着手里这长长的缺失清单，顾涵意兴阑珊。
看来光刻机是一时半会造不成了。
顾涵殷勤地主动给助理倒了杯水。
助理受宠若惊。
对于让自己这半个月每天只睡眠4个小时的罪魁祸首，助理倒是较为宽容。
助理叫蓝宇，鹰国常青藤大学毕业，经济学和材料学双博士。
毕业后在投行工作了两年，之后就回到中国替顾涵工作。
创办东来和其他公司都是蓝宇跑前跑后主持的。
蓝宇对于顾涵的工作节奏非常熟悉。
他每天只睡4个小时还算是好的，顾涵工作一旦忘我起来，要是没人提醒，能连续工作到脑力不支。
不过后来顾涵老师给她派来了生活助理后，倒是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了。
蓝宇端坐在沙发上，脊背挺得笔直。
手里握着水杯，慢慢的喝水。
优雅得好像在参加一个高档宴会，手里端的不是普通的玻璃杯加白开水，而是几十万的红酒。
但不得不说顾涵挺吃这套的。
当初就是看上蓝宇这身优雅的贵族气质，她才把人挖过来。
挖过来后又直接丢回国，幸而蓝宇也无怨无悔，任劳任怨。
桑榆把这报告翻来翻去，实在看不懂，直接放弃，问：“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唉”顾涵把自己扔到沙发上。
“光刻机看来一时半会是造不成了。对准系统和激光系统一时半会也造不成了。”
“呜呜呜”顾涵翻了个身，用手捂住脸。
&34;要造对准系统，我要先造镜片。要造激光系统，我要先造几百个元器件！”
“恐怕没这么简单。”
蓝宇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看见顾涵把手拿下来，诧异地看着他。
呵，就知道老板在装哭。
蓝宇道：“在调查完发现这些零部件没有厂家能够生产后，我又去调查了生产这些零部件设备的生产商。”
“发现好一点的设备都是进口的，就这些都还是国外淘汰下来卖给国内的。”
“所以，老板，你先要做的，恐怕是先研发生产零部件的设备的零部件的生产设备。“
桑榆直接懵圈。
蓝助理这是在说绕口令吗？
生产零部件的设备的零部件的生产设备？
顾涵两眼发直。
“我要喝杯牛奶，我得从种草开始？这何时才能从种草到养牛，到挤奶，再到我的牛奶啊！！！”
“噗嗤。”桑榆被逗的笑出声。
顾涵可怜巴巴地望向蓝助理。
蓝助理却一点也不解风情，依旧是清冷地道：“设备组件实在太多，我已经让人按照相关程度、重要程度、难易程度在整理资料了。”
“等资料一出来，我会为老板您安排好研发的顺序。”
虽然蓝助理声音冷淡，却掩盖不了他早就为老板想好了后续。
“我就知道蓝助理最棒了！”顾涵高兴地叫道。
她只喜欢搞研发，但统筹布局，就常常懒得动弹。
蓝助理虽然表面上总是淡淡的，但一如既往的可靠啊。
随即顾涵又想起什么，有点发愁：“那，咱们的公司还够用吗？”
“大概率是不够，还得注册。”蓝助理快速心算了下。
“估计还有几十家的空缺。这还是按照比较大的组件来分，耦合度高的零部件就由一家企业负责，如果拆的很细的话，就是再注册几百家也不够。”
“不拆不拆，就按你说的做。”顾涵急忙道。
她又不可能把全华国的半导体零部件公司开完。
之后有些太小的零部件就只申请专利，直接让别的企业参与制造好了。
蓝助理点点头，在备忘录上记下来。
随后又问：“后续这些企业的技术负责人的招聘，老板准备让谁来？”
“你有推荐人选吗？”顾涵仰在沙发上，懒洋洋地问。
蓝宇摇摇头，“前面烝浮那些企业技术工程师，都是我综合各方面评价千挑万选出来的。就这还不能保证招到的是真正的人才。”
“再上游的产业，我对此也了解不多。何况现在一下子注册这么多公司，需要的人才各式各样，招聘员工又是一个大工程，偏偏又招的急，也很难有充足时间去挑选。”
桑榆到目前为止，只认识俶南和续古两家公司的技术负责人。
她道：“蓝泊和柳焱两位总监能帮忙面试吗？”
“隔行如隔山。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和他们熟悉的，不是一个系统。”顾涵道。
蓝宇赞同地点了点头。
毕竟不是谁都和他们老板似的，是个bug，相隔十万八千里的行业，都能门门精通。
“算了，随便招吧。也不在乎他们是不是人才，反正都没我人才。”顾涵选择躺平接受。
不就是没有人才嘛，她都开始种草了，顺带培养几个割草的工人咋了，小事一桩。
蓝助理道：“培养更多的工程师，也会在下一步计划中。我们需要建立一个庞大的生态圈，需要足够多的人才参与进来。”
他看向躺在沙发上没个正形的老板，“后续我可能会向部分中小微企业开放合作，为他们提供技术支持和理论指导，到时可能需要老板参与。”
顾涵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反正这些事有助理操心就够了，她跟着计划走就行了。
三人又继续商量了一些后续的工作安排。
正事说完之后，蓝宇起身准备告辞。
顾涵关心地说：“我亲爱的助理呀，还是要注意身体啊，尽量不要熬夜啊，你看看你的黑眼圈，都快和国宝媲美了！”
蓝宇瞥了一眼自己的老板，心说我这黑眼圈是拜谁所赐？
顾涵缩了缩脖子，嘴里嘀咕着：“我又没有让你加班，明明是你自愿加班的哦。”
蓝宇气笑：”恭喜老板越来越有资本家的气质了。看来不久的将来，就可以看见老板在电视上告诉我们，996是福报了。”
顾涵大惊，直接否认三连：“别辱我名声！我是那种人吗？我怎么会说那种话！我可是良心企业家！”
蓝宇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蓝宇走后，顾涵想想自己即将迎来的“悲惨”生活，长吁短叹。
桑榆取下桌上有点枯萎的鲜花，换上刚到的新鲜玫瑰。
顾涵喜欢红玫瑰，所以家里一直订着鲜花供应。
桑榆将枯萎的鲜花扔进垃圾桶，又将垃圾提起打算扔下楼。
回来见顾涵仍然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
这个时候倒是像小孩子了。
“晚上吃什么？水煮鱼怎么样？”桑榆打算转移顾涵注意力。
顾涵慢慢地将头转向她，“家里有鱼吗？”
桑榆举起手机晃了晃：“咱们出去吃。林贤路开了一家新店，听同事说装修很古典，味道也很棒，今晚我们去尝尝好吗？”
顾涵不可置否。她对这些一向没有意见，都是助理说啥就是啥。
桑榆给顾涵简单挽了个发型，找出一套深青色汉服，让顾涵换上。
藏青色的腰封一系上，遗世而独立的佳人气质就出现了。
眉不描而翠，唇不点而红，如微风中微颤的一朵莲花。
现在这朵莲花有点呆呆的。
桑榆戳了戳莲花的脸。
软软的，让人流连忘返。
经过这段时间，桑榆是发现了，自己老板在工作起来确实干练成熟，说一不二。
但不工作的时候，就是个时而任性时而呆萌的小孩。
呆萌的时候基本上让干啥就干啥，特别乖巧可爱。
桑榆有时候都忍不住逗逗小孩，小孩也不反抗，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她，看得人心都化了。
桑榆常常感叹，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反差也太大了吧？！
桑榆开车带着顾涵来到水煮鱼店。
店铺开在闹市，占地面积却不小。里面流水潺潺，几处摆着莲花荷叶，莲叶下数条金鱼游来游去。
整个店铺仿照着江南水乡建造，服务员也身穿旗袍迎来送往。
顾涵走在这里，汉服映衬着小桥流水，倒是相得益彰。
两人正往包厢走，拐角走来一个男子。
身材修长有力，相貌英俊。不是墨玉是谁？
墨玉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顾涵，和桑榆。
对面女孩身形苗条，一根腰带紧紧包裹着腰肢，勾勒得腰肢更显纤细，似可盈盈一握。
脸庞清秀绝俗，杏眼半垂，似愁还呆。
和之前对他不是鼻子不是眼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莫名的，心跳漏了半拍。
“啊，墨队长，你也在这里吃饭啊，好巧呀。”桑榆惊讶地打招呼。
墨玉此刻无比感谢非要拉着他来的队友徐君志。
徐君志和他一样是个单身汉，日常爱好就是下班后东窜西逛，还美其名曰时刻掌握这座城市的一草一木，以备不时之需。
徐君志在他耳边叨叨好久了，把这家店夸的是天上有地上无。
今天他拗不过，妥协的来到这里。
没想到有意外之喜。
自从上次送顾涵回家后，墨玉再也没有和顾涵见过面。
虽然顾涵也有去过局里几次，但每次墨玉不是在出任务就是在出任务。
虽然没见面，但墨玉一直听着顾涵的消息。
不想听也不行，这姑娘太能折腾了。
极短的时间内解决了飞机机身材料问题，又被聘请为商用飞机的技术顾问，去指导什么动力系统。
这都跨几个行业了？
人家说隔行如隔山，对于她，好像就是个小水沟，抬抬腿就过去了！
国产飞机提前半年实现首飞，这事意义挺大的。
再加上后面又给派去的同事发的优渥薪水这些事，顾涵这名字在局里已经传开了。
顾涵大概不知道，她已经在组织里小有名气了。
已经小半年没见，墨玉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当初对自己横眉冷眼的女孩的模样。
再一见面，淡去的记忆瞬间鲜活。
墨玉喉咙滚动了一下，盯着顾涵，低声回应道：“好巧。”
顾涵似乎没有认出面前的人，轻瞟了一眼，随即移开了视线。
如同看一个陌生人，平静而疏离。
双方擦肩而过。
墨玉心下微诧，不清楚顾涵这什么意思。
总不能还在生自己的气吧？
还是，真的已经把自己忘了？
两人已经走远了，墨玉还伫立在原地。内心很复杂。
破天荒的，墨玉对自己的脸产生了怀疑。
这张脸已经大众到这个程度了吗？
隐隐的心有不甘。
墨玉倒也不是觉得顾涵就应该记住他。
只是，明明曾经是顾涵在生气，还意图恶作剧，结果半年后，负债人还记得一切，债主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哪怕顾涵还生气，依旧对墨玉冷嘲热讽，墨玉都不至于如此介意。
久违的挫败感弥漫在墨玉心头。
两次了，两次的挫败，都是这女孩带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