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应龙之子
秦轻颜身上的余毒已清，却还是没醒。阿九守在他床边，总是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我不会还在梦里吧？”
他隔不一会儿就要跟敖奕确认一遍，“你真的是敖奕吗？”
“真的，如假包换。”敖奕一遍又一遍地安抚他，“宝宝，这不是梦。”
阿九的精神状态不是说好就好的。他恍惚片刻，疑心越发严重起来，摸索着敖奕的脸，喃喃道，“你以前从不这么喊我的，你都不肯理我，只有妈妈喊过我宝宝……”他说着又盯着秦轻颜的手，目光却没有聚焦，“妈妈不是死了么……”
“阿九！”
耳边的呼唤拉回了阿九的思绪，他看了一圈周围，忽然觉得一切都陌生无比，眼前男人放大的脸让他心惊胆战，这人真的是敖奕么？他吓得不住往后退，跌坐在地，脊背靠着床脚的那一刻，痛觉和认知慢慢回来。那种诡异地陌生感慢慢消失，他又重新认得这个男人，的确是敖奕。
“我带你出去走走吧。”敖奕心疼地抱起他，“去我们住过的地方看看，好不好？”
阿九清醒过来，摇了摇头，“敖奕，可以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吗？”
敖奕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不，我不能留下你自己，你越是自己去面对这些，就离我越远。”
阿九的心里暖暖的，那些恍惚感也消失了大半，他抚着敖奕的脸微笑道，“不会的。我只是……只是太多事情了，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消化消化。”敖奕在他身边，他总也无法静下心来，他想好好把这些事情捋一捋，不然，他脑子混混沌沌的，总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我不走。”敖奕坚持道。
阿九瞧着他泛红的眼圈，像是回到了当初他们在秘境里时，敖奕傻乎乎的，全心全意地依赖他。
阿九失笑道，“好，不走不走。”
他们俩依靠着坐在地上，阿九叹了口气，遗憾道，“我的那些记忆，真的回不来了么？”其实，记忆空缺的感觉并不太好，尤其是，在他清楚地意识到知道自己失忆后，那些焦虑不安时不时地就会袭击他。
敖奕亲了亲他的额头，柔声道，“我陪着你，总会慢慢想起来的。”
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呻-吟，阿九立刻站了起来，“妈！”
秦轻颜睁开了眼睛，看到阿九，露出虚弱地微笑，“宝宝……”
很奇异，阿九虽然已经不记得在三危山中所发生的的一切，秦轻颜唤了他一声，仿佛触到了他的灵魂。他扑到秦轻颜怀里，抽了抽鼻子，喃喃道，“妈妈……”
“小哭包，又哭鼻子。”秦轻颜抱住他，而后才注意到站在阿九身后的敖奕，看了看周围，茫然问道，“宝宝，我们这是在哪儿？”
敖奕回道，“此处是药王谷。还记得我吗？我是敖奕。”
“我们逃出三危山了吗？”秦轻颜面露喜色，阿九扶他坐起来，他不敢置信地握住阿九的手，“无陶死了对吧？我们逃出来了，我们逃出来了……”
阿九抱着他点头道，“这里很安全的，是敖奕和佩兰救了你。”
秦轻颜看向敖奕，愣了愣。
敖奕便笑道，“你们先说会儿话，我去喊佩兰。”
秦轻颜望着敖奕走出房门，迟疑了片刻，问阿九道，“药王谷……宝宝，你说的佩兰，是神农嫡传弟子，鬼医圣手佩兰先生吗？”
“啊？我也不太清楚，等我问问他。”
阿九真不知道佩兰竟然还有这样的身份背景，他一直以为佩兰医术那么厉害只是灵力加持的原因。
“妈妈，你别担心，兰兰是我的好朋友，他救过我很多次。”阿九看出来了秦轻颜心里的担忧，安慰他道。
“不，”秦轻颜抓着他的手，眼睛盯着门口，神色慌乱，贴着阿九的耳边低声道，“阳阳，你知道你爷爷是谁吗？”
阿九忘记了许多事情，更没有秦阳的记忆，呆道，“我，不知道……”
秦轻颜叹了口气，摸了摸阿九的脑袋，“傻孩子，你爷爷是大齐的平北王，秦不义啊！”
“啊……啊？”阿九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惊讶还是该呆滞，这些剧情书里没说，他也不了解啊！秦不义是谁？大齐的平北王？他妈妈还是个小王爷吗？
阿九开心道，“爷爷这么厉害的吗？那等你好了，我们回家认亲去！”
“我看你不是忘了，是跟我装傻充愣呢！”秦轻颜被他一脸的蠢样给气到了，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地道，“不学无术！我教你的不好好记着，非要去瞎琢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又没有灵力，学那些有什么用！还不知天高地厚，非要去招惹那个陆鸣！”
秦轻颜越说火气越上头，忍不住在他背上打了两下。秦轻颜在陆鸣的储物戒里沉睡了几十年，记忆冻结，以为只是昨日今日之分。在三危山时，情势危急，他再惊再怒也只能忍着，此时终于有机会教训这个逆子了。
阿九被打了也没生气，心中反而涌起一股热流，整个人都暖洋洋的。他紧紧抱住秦轻颜不放，那种虚无缥缈的恍惚终于被驱散，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感觉到如此明确的真实。
真好，妈妈还活着，还能中气十足地骂他，他还有爷爷，还有父亲，他们还有家可以回。
“妈妈，我错了。”
阿九红着眼睛在秦轻颜怀里蹭了蹭，仰起头，跟秦轻颜撒娇，“我以后好好学习，您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着，写在手心上，刻在脑子里，保证再也不会忘了。”
“净耍嘴皮子！”秦轻颜拧了拧他的脸颊，而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道，“你这个坏脾气，是怎么哄得住那位妖尊的，若是他知道了咱们，咱们……”
“咱们怎么了？”
阿九觉得人的情绪挺奇妙的，秦轻颜没醒之前，他恍惚，忐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惶恐什么，总害怕这只是个美梦。可是秦轻颜睁开眼睛，和他说上两句话，他漂浮不定的心就安定了下来，像是从噩梦中挣脱出来，由厉鬼蜕变成人。
连带着想起敖奕，都觉得甜蜜无比。
阿九揽着秦轻颜的脖子，“妈，你不用害怕敖奕，他就是看着凶巴巴的，其实比我还傻。”
“哈哈哈，不错不错，我也这么觉得。”
敖奕推开房门，佩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厚朴和苍术，他接着阿九的话笑道，“我瞧你们两个，凑不齐一个正常的脑子。”
敖奕也笑了笑。
阿九摸了摸鼻子，“留点面子嘛，兰兰！”
佩兰走到床边把阿九赶起来，查看秦轻颜的情况，“面子没有，药汤倒有一碗，先去把你午间的药给吃了。”
苍术将端着的一碗药递给了敖奕。敖奕让阿九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先给他嘴里塞了颗糖，勺起药汁，要亲手喂他。秦轻颜在后面看着，阿九忽然生出来几分不好意思，接过那碗药，自己端着药碗一口气喝完了。
他平常最不爱喝这苦药，今日这般豪爽，倒把敖奕也惊了一下。敖奕给阿九擦了擦嘴，夸他道，“宝宝今天真棒！”
阿九耳朵都红了，捏住敖奕的嘴巴，“不许取笑我！”
秦轻颜看着他们，嘴角露出微笑，对给他诊脉的佩兰道，“多谢佩兰先生。”
“不必如此客气。”佩兰微笑道，“你身上的毒素已清，余下的旧年暗伤，只需慢慢调理就可完全康复。苍术，拿药来。”
苍术便将端着的另一碗药奉上，佩兰取了递给他，秦轻颜捧着药碗一饮而尽。
阿九还没来得及略表孝心，苍术已将药碗收走了，他只能从敖奕那里讨了块糖，献宝似的，跑过去喂给秦轻颜。
“没什么大碍了，若有力气便可下床走动。”佩兰收拾好东西要走。
阿九给秦轻颜捏了捏肩膀，看着佩兰，忽然想起来问他，“兰兰，你是神农嫡传弟子吗？”
佩兰的目光越过他，看向秦轻颜，笑了笑，“您倒是见识多广。我师父无患子，出身列山氏，本姓姜，确实是神农后裔。”
“哇！好厉害！”阿九狗腿地给他捶背，“那你是不是还有个鬼医圣手的称号？”
“都是别人瞎传。”佩兰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几百年了，你的眼盲症终于好了，我还以为你这么大的眼睛里只能装得下敖奕一个呢！”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啦！”阿九赶紧拍马屁，帮他把东西收好递给厚朴，惭愧道，“我以前总是自作聪明。”
他以为自己知道了剧情就比别人懂上许多，总是用一种高人一等，俯视苍生的心态来看这个世界。可他忘了，即便了解得再多，他也不是神，更何况，他也对这个世界也只是一知半解。既然来到这里，身处其中，他也只是芸芸众生，还是对自己的命运最无能为力的那一种。
还好，他遇到了敖奕。
敖奕揉了揉他的脑袋，“你想了解什么，以后我带你去。”
太贴心了！敖奕从他心里由渣男变为暖男。
阿九抱着他的胳膊问道，嘿嘿笑道，“那你知不知道大齐的平北王秦不义，妈妈说那是我爷爷哎！”
敖奕脸上的笑意淡下来，屋里一时静极了。佩兰都快走到门口了，听到这句话，和敖奕一起回头看向面色苍白的秦轻颜。
秦轻颜拉着被子把身子都蜷缩了起来，颤声道，“宝宝……”
“怎么了？”阿九茫然道，看了看沉默下来的敖奕，又瞧了瞧若有所思的佩兰，“我说错什么了么？”
他爷爷是不是和他们俩谁有仇啊？
“没什么，不要怕。”敖奕握了握他的手，望着秦轻颜，道，“原来你是应龙之子。”
怪不得阿九吞了无陶的妖丹，会化出龙身，他还疑惑着是不是自己的缘故。
怪不得，无陶临死之前会骂出叛徒二字。
原来如此。
阿九疑惑道，“应龙？我爷爷是应龙吗？应龙怎么了？”
佩兰摇了摇头，叹口气，微微笑道，“应龙那个老家伙啊，也没做什么，就是三千年前投靠了轩辕羽，两军对战中，杀我列山氏先祖姜厉；又趁妖王苍兕伤重之时偷袭，企图把盘古镜抢走献给轩辕氏，一个真正的，卑鄙无耻的叛徒而已。”
阿九目瞪口呆，这特么好像不止血海深仇，还有国仇家恨民族大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