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这条商铺众多的西市街道上，到处都是黑褐色的血迹。
李飞和赵文之正小心翼翼地探查着周围的情况。
阳光明媚的不像话，正午的太阳格外刺眼。
“嘿！瞧瞧，这是谁随地乱丢宝刀啊！”
李飞拿起茶馆门口那带着血渍的刀，口中吐着唾沫，随后用那墨色的巡捕袍子狠狠擦拭着刀身。
锋利而又带着一丝寒意。
“哪呢哪呢？让我看看。”
赵文之从一间当铺小跑了过来，伸手就要拿那李飞手上的刀。
李飞下意识地将宝刀挡在身后，低声怒道。
“老子可不会上同样的当！”
得，这李飞还记着赵文之抢他腰子的事儿。
“嗨呀，我就是看看，瞅你那小气的样儿。”
赵文之无奈地摊了摊手，鄙夷的看着紧张的李飞。
“哼，只许看啊。”
有些傲娇的哼了一声，李飞握紧刀柄，谨慎的将那宝刀递到了赵文之的身前。
“霍！果然是柄好刀。”
在宋代，一把好武器对男人的吸引力不亚于现代男人对奥特曼的喜爱。
不就是把破刀吗，长得都一个样，除了切菜能快点之外，还能做什么？
对于大宋一般的女性来说，几乎毫无差别的绸缎她们就能精准地分辨出来，可对于武器的看法就像是这样。
赵文之和李飞正对着太阳细细打量着这把堪称神兵的宝刀。
而他们身后那茶楼的大门，则是歪歪斜斜的朝里面栽着。
茶楼大厅桌椅板凳像是遭受到了非人的折磨一般，七零八落的散落一地。
摔碎在地上的茶壶四分五裂，大厅里到处都是血迹，墙上留下了很多带血的掌印。
张贺向那关着门的百草堂走去。
在纸糊的窗户上戳了个洞，张贺细细打量着里面的情况。
百草堂里很是整洁，柜台上也没有血迹，只是存放着药材的箱子却是一个个的全都敞开着。
“看来这里没有遭人闯进来过。”
但还是小心为妙。
张贺抽出腰间的快刀，随后将刀身插进百草堂的门缝，随后对准了门栓，暗自发力，缓慢的向上抬起。
“哐当。”
门栓砸落在门板上。
“成了！”
张贺将刀抽了出来，然后伸手轻轻地推开了房门，屋外的阳光洒落在了这有些阴暗的百草堂中，照射出无数在空中飞舞的细小灰尘。
提气入胸，身体仿佛轻盈了许多。张贺悄无声息地踏进了这百草堂。
这百草堂内的布局很简单。
四四方方的屋子中隔着一条长长的柜台，柜台后面的墙上则是密密麻麻的盛药箱子，最后面则凸出了一块地方，用着一层布帘遮盖着。那是用作熬煮药物的灶台所在之处。
环顾四周，张贺发现，原本所有应该满是药材的箱子里竟然什么药都没有了，只是空荡荡的悬挂在墙上。
张贺仔细看去，有些药材的箱子上竟带着些许的淡淡的血色手指印，像是有人慌乱之中去拿药一般。
耸了耸鼻子，张贺闻到了一股熬煮汤药后所散发出的淡淡苦味，而这苦味中还带着一些腥甜的气息。
“刚刚有人在此处流过血。”
霎时间，张贺便警觉了起来。
新鲜的血液味道，张贺太熟悉了，熟悉到单凭血液的气味就可以大致分辨出血液流出时的大致时间。
顺着气味的来源望去，正是那用一层布帘遮盖着的药房后面的灶台处。
紧了紧握在手中的巡捕特有的制式钢刀，张贺小心翼翼地朝灶台处走去。
“噶几噶几。”
隔着一层布帘，张贺隐约听到了细微的声响。
悄悄地将布帘掀开一条缝，张贺的瞳孔突地像针尖一样缩成了一团。
“赵掌柜？”
杂乱不堪而又狭小的后厨里，瓷碗几乎摞成了一座小山，而几乎每个瓷碗中都有着一些中药熬制过后遗留下来的棕黑色粉末。
昏暗的后厨里，张贺掀起的那条缝隙，一道阳光钻了进来，照射在地板上。
一个眼睛睁的都要掉出来的人脸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布帘处，口鼻中还残留着一些还未被氧化风干的新鲜血液。
苍老而又熟悉的面孔，虽然这张脸狰狞的不像样子，可张贺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此人正是这百草堂的赵掌柜！
很显然，那赵掌柜已经没有了活人的气息。
而趴坐在这赵掌柜身前的人，除了那孙仁孙老板，还能有谁！
张贺不可思议地盯着那熟悉的身影，颤声叫道。
那正不停的在赵掌柜身前蠕动的身影听到声音后，就像是定格了一般，卡在了那里。
“孙老板，你，你在，你在干什么？”
此时的张贺脑海已经是混乱不堪，这场面，自己是多么的熟悉。
可那些熟悉的回忆，却是张贺一生的噩梦。
还未穿越前，他曾毫不知情的前去那座可怕的城市解救市民。
当自己的战友想要营救一个孤零零站在幼儿园中，只有五六岁大的孩子时，那个孩子却将把他抱入怀中的战友脸上撕下来了一大块连着脸皮的血肉！
随着一声枪响，那个孩子倒在了地上，可却依旧挣扎着想要啃食眼前的一切。
何其相似的画面。
可是张贺真的打心眼里不能相信。
为何，这八百多年后的科技产物，会出现在了这里？
“贺，贺哥儿？”
那背影先是定住不动，随后，又颤抖着小声叫着张贺的名字。
听到了眼前之人的回答，张贺那纷乱不堪的心却是稳定了。
还好，不是丧尸，那些丧尸可不会说话。
“孙老板，你还好吧？”
张贺掀开布帘，走了进去。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孙仁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尖叫的朝张贺喊道，慌忙跪坐着后退着，可他的头却始终没有转过来。
屋外，赵文之和李飞听到了尖叫声，连忙跑了进来。
“贺哥儿，发生什么事了？”
张贺并未向赶来的赵文之二人解释，只是朝两人做出了一个别过来的手势，随后轻声细语的朝缩在地上的孙仁说道。
“没事了，没事了孙老板，我们已经带着朝廷增援的兵马占领了这里。”
“没事了？安全了？”
一直不肯转过来脸的孙仁喃喃道。
“是的，已经安全了。”
张贺肯定道。他很想问一问眼前的孙仁，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还是忍住了。
“安全了？”
那背影微微颤抖着，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说道。
呆愣半晌，那身影才缓缓抖动起来，像是大脑刚刚反应过来。
“没事了，安全了！赵掌柜，听到没，这里已经安全了。”
孙仁轻轻摇晃着躺在地上的赵掌柜。
“醒醒，老赵，咱们可以离开了！”
已经死去的赵掌柜头颅随着孙仁的摇晃而摆动着，可那双眼睛却是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睁大着双眼，随着头颅的摆动而晃动。
“没事了，安全了。”
“没事了，安全了！你听到没！”
“没事了，安全了！老赵！你醒一醒啊！”
孙仁机械地重复着这两句话，原本轻微地摇晃幅度逐渐变大，渐渐地已经是将那赵掌柜摇的磕在地上咚咚作响，那声音隐隐带着哭腔。
“为什么？贺哥儿，为什么啊？”
直到赵掌柜那失去了焦距的双眼与孙仁对视到了一起。
孙老板那抽泣声转为了嚎啕大哭的声音。
“什么为什么？”
张贺轻声问道。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你们不能早一会儿到！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就不能他妈的早一会儿到啊！！”
突地，眼前一直背着身子的孙仁转了过来！大声地朝张贺咆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