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众人讶异地看向那人,却见是一名气质清净的少年郎。
那人正是苏宸昕!
大伙儿不自觉得给她让出了一条道。
她三两步便近前而来了,接着将莲儿放在藤篮里的衣裳拿出来,端详了片刻后,对那彭之成说道:“这衣裳,确实不是这位莲儿姑娘损坏的!”
彭之成冷冷盯着宸昕,没有说话。
宸昕又继续问莲儿:“姑娘,你是什么时候拿到这衣裳的?”
“这衣裳一交到我手上,便被陆公子发现破了个洞,可我真的未曾动过它。”
宸昕望向众人:“这姑娘所说的你们可有异议?”
见着没人反驳,宸昕把手往前方一指,说道:“你们瞧,那香几上的荷花雕饰上正好勾了一小块的金蚕丝。”
云樱快步走去,把那金蚕丝布料取下来,两相对比,确是对得上。
宸昕继而又说道:“可这姑娘一直便是在里堂,还未曾出去,又怎么会是她损坏的这衣物呢?”
接着又凝视着彭之成说道:“所以彭公子,你确实是误会莲儿姑娘了!”
彭之成扯唇不屑一笑,突地欺身近前一把拽住宸昕胸前的衣领:“你算哪根葱?也来管本公子的事!”
宸昕握住他的手腕一转,转瞬间将他反扣在地上:“哼,你无凭无据便胡乱攀扯人?怎么,心虚地不敢让人说呀?”
彭之成恼羞成怒,立刻反扑回去,场面一时混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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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戒室
“还未开学呢,你们就横生事端!”
“到底是来上学的,还是来闹事的?!你们有没有把老夫放在眼里?!”
宸昕看着自己手上被戒尺打出的红痕,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随即又飞速地抬头看了一眼正骂得唾沫横飞的学监。
此人姓陈,是书院的掌事之人。
却被眼尖的陈学监扫到,立马吼道:“看什么?难道你不服气吗?”
“这些都将是你的同窗,你却下手这般狠!你瞧瞧这一个个鼻青脸肿的!这般粗鲁,哪里像一个读书人?”
听到这话,宸昕冷不住反驳道:“学监,他们先欺负一个弱女子,而后又对学生出手,我才还击的!”
“你有理了是吧还跟老夫争辩?到底你是夫子,我是夫子?”陈学监气得脸红脖子粗。
“你以为你们是三岁孩童吗?遇到一点事情,便只知道用拳头处理事情!”
“学监,确实是我们莽撞了,您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那陆旭讨好地笑笑,在桌上倒了一杯茶水恭敬地递给陈学监。
陈学监喝过水,冷哼一声道:“限你们在三日内罚抄一百遍《儒行》,并交予老夫检查!”
“而你,苏宸昕,不但行事狠厉,还不敬师长,多加五十遍!”陈学监紧盯着宸昕说道。
宸昕愕然抬头:“可是,我不是……
“再多说一字,继续加罚!”
宸昕不服气极了,但碍于师长尊严,还是闭上了嘴!
剩下几人见他吃瘪,心情顿时愉悦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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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申时,宸昕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伸展了下筋骨,便准备去鼎臻楼——书院用膳之处,吃点东西。
刚一打开门,便看见一男子一边手持折扇扇风,一边拿着锦帕拭汗。
一抬头,一张鲜眉亮眼的脸蛋便映入眼帘。
宸昕不禁惊呼出声:“楚兄,怎么是你,难道你也住这儿?”
竟然是前几天所遇见的石青锦袍男子——楚宏逸!
楚宏逸一见到宸昕,双眸便迸发出亮光,高声说道:“怎么,你也是住这间卧房?那也太好了!”
“哎,你什么时候到的?”
宸昕笑应道:“昨日便到了。楚兄,明日便上学了,你怎的这个时辰才来?”
楚宏逸摸摸鼻子,略有些无奈:“不瞒你说,我这人吧,对做学问并不感兴趣!可我父亲硬是要将我送来这里念书!”
“这不快开学了嘛,他估计是担心我表现太差,丢了他的面子,拘着我在屋子里复习功课好几天呢!”说到这里,楚宏逸颇有些闷闷不乐。
“哎,不说这事儿了!这几天你在这里可还习惯?等咱们书院放假的时候,我带你去逛逛?”一说到这儿,复又眉开眼笑了起来。
宸昕眨眨眼说道:“那敢情好,这应天府我可是慕名已久,早便心向往之。”
随后又感叹道:“百川书院果真是名不虚传。这儿的藏书阁有七层之高,据说里面的书籍浩如烟海,讲学的夫子也尽是些博学多才的名流之士。”
楚宏逸一脸与有荣焉的样子:“那可不,咱这应天府百川书院可是与顺天府的鸿嘉太学齐名呢。现任院长顾先生熟读经史百家,博古通今,当今圣人更是几次三番请他出山。只不过,顾院长无心官场,以治学为乐,才来到了这里。”
宸昕哈哈笑道:“哦,那看来我这一趟是赚大啦!”
继而又问道:“楚兄,你可用过了膳?”
楚宏逸摆摆手说:“你便别楚兄楚兄地叫了,直接唤我宏逸吧!”。
然后又摸摸肚皮答道:“我正打算去吃点东西呢!”随后又吩咐着小厮元风将行李安置好后,便与宸昕一同去往鼎臻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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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进鼎臻楼,便正好看见一名布衣男子因与旁边的同窗交谈,一时不察,将自己手上的饭菜失手撞到迎面之人的身上。
布衣男子惊慌失措地连连告罪。
宸昕向前走了几步,大惊:那不是想要抢我马车的人嘛!他也在这所书院读书?
今日那人穿了一身赫赤的窄袖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看上去十分潇洒。不过如今脸上的神色黑如煤炭。
只见他一把抓住布衣男子的衣襟,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小子,瞎了你的狗眼!竟敢撞到本公子身上来了,好大的狗胆!”
布衣男子急忙说道:“我不是有意的。”说完便匆匆拿着衣袖试图去擦拭他身上的脏污。只不过还未碰到,便被那男子一个扬手推了出去,摔倒在地。
变故陡生!
黑衣男子的左腿居然正好顶在了打碎的瓷碗上!
那瓷片尖锐又锋利,“扑哧”一声便陷进了皮肉里!
男子瘫坐在地,撕心裂肺地□□着,手上青筋暴起,神情痛苦极了!
在场的学子被这变故惊吓到了,顿时一片寂静。
鲜血流泄而下,很快濡湿了他的裤脚,大家光是瞧着便是一阵心惊胆怕!
那男子却是嗤笑一声,一步一步地走至布衣男子面前,蹲下身阴阳怪气地说道:“这就是你的赔罪方式吗?呵,你这卑贱之身哪里比得上本公子的一根毫发!”
说完又好好端详着对方因为疼痛而扭曲得面目全非的五官,接着竟然还轻笑出声,似乎觉得有趣极了!
他毫不顾及对方的遭遇,富有节奏地击打着对方的脸,狞笑出声道:“本公子的事先暂且不论!瞧瞧这满室的秽物,你觉得该当如何呢?”
继而诡笑着说道:“啊,本公子想到了!要不你便一口一口地舔个干净?”
说完不等布衣男子的反应,就已强力将他拖向那掉落饭菜的地方去了!
布衣男子却因他这番操纵,痛得愈加冷汗涔涔,带着哭腔哀求道:“某确实是失礼在前,但求公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劲装男子充耳未闻,依然我行我素。
众学子瞧着这场景大惊失色,可那公子那般嚣张跋扈,应是大有来头,俱都敢怒不敢言!
“住手!”
宸昕正想上前制止这暴行,便听到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传来,抬头望去,便见一穿着朴素灰袍的老翁大步流星地走来。
众学子忙作揖道:“院长好!各位夫子好!”
宸昕这才知晓,原来这便是大名鼎鼎的顾先生,接着与众学友一块行礼问好,心里想着:不愧是名家大儒,这周身气度温文尔雅,瞧着便与众人不同。
劲装男子闻言,松开手转过身去,狭长的眼睛一眯,不情不愿地和各位先生行了个礼。
院长快步走来,看到倒在地上的学子的狼狈模样,神色愈发冷峻,接着就叫人将布衣男子抬去了书院的就医之处——康乐坊。然后询问周遭学子事情发生的始末。
学子们似被吓到了,半天才说清事情缘由。
院长看着那人仍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更是火冒三丈:“竖子,好大的威风!还未正式开学,便已伤害同窗,我百川书院容不下你这等骄横暴戾的纨绔子弟!”
一公子本站在院长身后,闻言躬身请罪道:“舍弟实在是莽撞无礼,学生在这里先替他告罪了。但幸好还未酿成大错,还望院长再给他次机会,接受众夫子的谆谆教导,好改过自新。”
那双一向疏离淡漠的眸子看向那劲装男子,眼里闪过一丝暗色,紧接着严声说道:“阿皓,还不快向院长及众夫子谢罪!”
那名叫阿皓的男子看着自家表兄一脸肃穆的模样,方才勉勉强强地认错。
院长仍是怒极,不曾言语,接着一旁的夫子也替那阿皓求情。
他紧锁眉头,似乎是在顾虑着什么,于是便勉强忍下怒气,继而双眼冒着寒意对那阿皓道:“念你是初犯,便暂且饶过你这一回,但绝对不能有下次了!今晚便在先贤殿跪地思过,经书罚抄百遍后交由老夫检查,并在这鼎臻楼洒扫一旬!你可服气?”
阿皓闻言似有些气恼,但被表兄眼神一扫,只好应了下来。
宸昕看着阿皓对那公子如此俯首帖耳,不禁惊奇望去。
只见那公子身着一件月牙白镶金边袍子,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的玉人,即使俯着身子行礼时,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