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出城
白影停了下来。
显露身形的，是一个面目清癯的五旬老者，夏侯鸣即刻认出他的身份，这是如意阁三楼的管事袁弘。
“弘管事，你这是要……”
若论袁家辈分，两人属同辈。
只是面对一个年纪大许多的长者，夏侯鸣喊不出堂兄之类的世俗称呼。
袁弘摆摆手打断，有些不耐烦地指了指悬空的那面银质令牌。令牌呈圆月状，圆孔穿了一条墨色绳结，正面镌刻‘如家主亲临’的阳文篆字。
“老子可有急事，不跟你们闲扯。”
说罢，他瞄了瞄近乎关闭的厚重城门，施展出轻身术，绕过了身前挡路的夏侯鸣，就往门缝冲去。
冲到半途。
就见他向后扬手，那面银质令牌嗖地一声，从夏侯鸣的眼前飞走，落进他的掌中。
夏侯鸣微见犹豫。
可当他回过身，望着袁弘的背影靠近了门缝，最终没有出声阻止，仅是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两旁的健卒让开。
在城门洞里的，还有一个袁家修士。
本来他还想打招呼，可见到袁弘一脸不耐，便非常识趣地拱拱手，闪到一旁。
只是一转眼的功夫，背影在城门外消失。
“夏侯鸣，刚才那是弘堂叔？”
瞧着有人破例出了城，并未看清令牌的公子袁仪凑过来，疑惑打听。
“他怎么能外出？”
“对啊，袁家到底要干嘛？”那中年道长也在一旁接话。
有人开头，其他修士立即附和。
顿时，场面有些吵嚷。
夏侯鸣可有没理会，挥手让健卒继续闭拢了城门，才转身面对袁仪。
“弘管事刚才拿的是族长令牌，仪公子，你应该明白它代表的意义。好了，你让大家快些散开吧！”
简单解释过，夏侯鸣也不在城门前多待，马上带着两个健卒兵士，往西侧的街巷赶去，那边也有一拨人聚集起来，往城门这边挤。
公子袁仪翻了个白眼，不情愿地转过身，向其他修士慢声解释。
不多时。
在解释和安抚下，聚集的人群逐渐散开，个个疑窦满腹。
袁家突然间大张旗鼓，怎么看都像有大事发生，他们身处袁城，怎能不为此烦忧。
又过得片刻。
一道虹影悄然而至，它避开了健卒和众人的视线，落在城墙的高垛上。
隐约之间，能瞧出它是一只长着双翅的怪兽，似猿非猿，似蝠非蝠。
……
……
距袁城五六里。
一座茶寮的草棚歪斜将倾，堆放的桌凳被长长的麻绳捆住，末端还挂着锈迹斑斑、几乎看不出镂纹的铜锁。
匆匆掠行的白影终于停了下来，在草棚后驻足。
这正是刚出城的袁弘。
就见他回过头，往远处的袁城眺望一眼，又掂了掂掌中攥着的银质令牌，翻腕将其送回了储物戒。随后他抬起双手，轻轻揉搓面颊。
伴着揉搓的动作，那花白的头发竟在快速转黑，清癯的面孔也跟着变样。
大概三息。
袁弘的样貌大变。
面颊光洁无须，脸色略显苍白，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微垂着，印堂有些晦暗，一副沉迷酒色的模样。
倘若夏侯鸣在此，定会惊讶万分，因为这时显现的，分明是还在城里的公子袁仪。
当然，不可能是袁仪。
很显然，这个施展易容术的人非常谨慎，仍未肯显露他的真实面目。
‘袁仪’翻手取出一面铜镜，照了照此时的样貌，确定没什么差池，嘴角不自觉翘起。
接着，他再望一眼袁城。
“怕是真有大事了，先去避避风头吧……”低声说罢，他豁然转身，向西南方的一条羊肠小路疾掠而去。
过了小径，会进一片密林。
穿林而过，再赶上两三百里，便能抵达长胜州北部的剑坞坊市。
他决定，到坊市一趟。
但不会进其内，只在附近逗留数日。
袁家连守城大阵都祭出来，这回的乱子可不小，很可能连附近的坊市也不安全。
之所以在附近，是为了获取消息方便。
……
十日后。
一座废弃的义庄。
这里曾有一处规模不小的村落，占地数十亩，只是后来发生一场瘟疫，幸存的村民为了讨活路，迁徙到他处。
由此，村落荒芜下来。
村外的义庄，也跟着废弃。
断壁残垣谈不上，不过杂草丛生，树木嶙峋，到处可见鸟兽栖息过的痕迹。
破皮、碎布、鸟粪、分不清是人是兽的灰色骨棒、时不时响起的狼嚎鸦噪……每一样都为这座废弃的义庄，增添了几分不详的氛围。
然而，就在义庄中。
何天盘膝而坐，闭目静静修炼。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此。
除了每隔两日，会到义庄二十里外的官道，找路过的修士打听消息。那条官道的尽头，就是剑坞坊市的进出通道，因此常有修士路过。
袁城确实有大乱！
这些天得到的消息，让他越发觉得，乱子不仅仅因为袁天海的无故‘失踪’，还可能掺杂了其它原因。
袁城正遭受着连番围攻，围攻者的身份，不是袁刚提过的曲城曲家，而是来自位置靠南的九曲剑派。
据说，在正月初一天亮时分，一伙身着黑衣的九曲剑派弟子纷涌而至，以横扫雷霆之势，覆灭了袁城外的不少村落。
那些村落的村民，多是袁家的旁系族人。
之后，九曲剑派弟子聚集到袁城外，开始不间断地攻击守城大阵。
为了缓解大阵压力，袁家派出许多族人和依附他们的修士，频频与九曲剑派弟子斗法厮杀。期间，还有过数次突围，貌似要冲出去寻求外援，可是大部分被挡了回去。
一连七八日，双方各有损伤。
总体而言，袁家输多赢少。
最近的两三日，貌似有九曲剑派的金丹真人出现城外，斗法厮杀愈发频繁。
何天曾拦住了一个袁家修士，对方是前往剑坞坊市求援。当时，那人心有余悸提起，袁城时常被九曲剑派攻入，参与守城的修士死了不少，其中不乏留在袁城的外姓修士。
一开始，那人不肯明说。
为此，何天不得不动用了一些手段，一个练气六层又怎捱得过筑基修士的和善诱导。
九曲剑派为何围攻袁城，他向不少人打听过，可惜没一个人说出理由。
到后来，何天只能放弃。
这档子烂事，本就不明不白，其中又有金丹真人主导，他可不想过多参与。
过了明日，他就会前往禹州城外，跟许岩相约会面。然后一道南行，前往东华剑派驻地，借用传送阵离开东华域。
撇去袁城不提。
这几日，何天挑拣储物戒中的材料，炼制了一面九焰盾、一条禁神索。
选择这两件法器，一是为了增强自身的防御手段，二是试验得自老妪钟夫人的火炼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