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 休想
凉亭内。
得到大师兄的示意,武行闪身来到亭外的巨大香炉前,打出一颗炙热火球,点燃了炉中竖起的褐色粗香。
这种特制的褐香,一般用作即计时算刻。它的下端有一圈绿线,可插进炉灰黄土中,当燃至此线,香火立即熄灭。
香尽,时尽。
刚好一个时辰!
点燃褐香后,武行闪身返回,抱着肩膀看戏。
器修联盟设定的考核,是以炼器师能否炼制对应品阶的法器为准则,简单直接。
黄品,对应法器。
玄品,对应法宝。
地品,对应灵宝。
天品嘛……
只是一个传说!
其中的每一品又分为下、中、上三阶。
黄品下阶,代表炼器师能炼制下品法器。
黄品中阶,代表中品法器。
以此类推。
此刻进行的第一场,便是认证黄品下阶炼器师。
在炼器师名分前,是学徒、雇工和杂役,不管哪一种,他们没有身份地位可言,所从事的只是繁琐简单的锤锻工作,或者无关饰物的锻造、缝制。
一旦成了黄品炼器师,哪怕仅能炼制一道符纹的下品法器,地位立马水涨船高。
是以——
石台上,六修皆神情紧张,一丝不苟地按照熟记的图谱炼制,灵力控制、火候大小、捶打力度一板一眼,不敢出现半点儿差池。
由左至右。
来自剑坞的汪大通,炼制的是一把宽阔巨剑。
粗胚已提前锻造完毕,此刻他正全神贯注,向厚重剑脊的正中附加一道【巨力】符纹。他的附加手法沉重缓慢,每次都以粗糙的掌心轰击着剑脊,将体内积蓄的金属性灵力催逼进去。
显然,这是在炼制重剑。
此类重剑法器,驱使起来最消耗灵力,但胜在威力巨大。
若由天生勇力的修士祭炼,鲜有对手敢与之硬碰。
第二人,是来自古月斋。
古月斋是胡夏建立的作坊,瞧赵一力身穿的装束,应该是作坊里的帮工杂役。
他炼制的,是一口赤焰剑。
瞧其手法,可算中规中矩。半成品剑坯被他抓在手中,不断以灵焰炙烤剑锋,待剑身泛出赤红,便凝重打出【明焰】符纹。
挑选具有三道符纹的赤焰剑,证明赵一力有不小的把握。
参加认证的第三个,是来自黄龙洞的道明。
黄龙洞,是地名。
那里距袁家界不远,向东约三百里即至。
这道明头扎道冠,起手先屈食指为礼,明显出自道门。
他炼制的,是一口桃木剑。
这种专为驱鬼诛邪的法器,不求坚固和锋利,其内仅附着了一道【辟邪】符纹。
炼制难度,并不大。
下一人……
还是炼制飞剑。
实际上,台上参加认证的修士中,除了最末一位炼制圆盾外,其余都在炼剑。
由此可见,东华域以剑为尊。
何天饶有兴致看着,期间遇到取巧或出奇的技法,不由啧啧惊叹,还伸手在空中比划起来,好似在临摹取其精华。
如他这般的,比比皆是。
尤其是散修。
散修鲜有传承,他们想踏足炼器师行当,必然东学一招西练一式,甚至要寄人篱下,充当某个作坊的杂役学徒。
来此的散修为了观摩技法,有不少奔波数地,只为每次炼器师认证,能从中‘偷师’一二。
八角凉亭内,瞧到何天如获至宝的模样,武行不屑一顾,甚至有种快意滋生。
“连粗浅的技法都要偷学,一看便是野狐禅出身,还说不是‘过家家’?本公子算无遗策,一会儿想认证中阶,呵,休想!”心中冷笑罢,武行的双臂环在胸前,下巴仰起,志得望天。
……
半个时辰过去。
胡夏悄然出现,落座于凉亭内的主座上。
台下众修的注意力,几乎都在炼器的六修身上,对大师胡夏的到来根本没有察觉。
除了寥寥三人。
杨大力,是其一。
当他瞧见自家师父到场,默默抱拳让开石桌,还轻手轻脚拎起瓷壶,倒上了一盏热茶,之后传音禀告台上的情形。
陈锻,是其二。
他来此地,不是为了观摩其他炼器师的炼器技法,而是迫切想知晓认证的进展。
是以,一直留意凉亭。
何天,为其三。
倒不是他有所察觉,而是分神警惕武行时,捎带瞧到了一位鹤发锦袍老者飘然走上台阶,于石桌主位大喇喇坐下。
能令杨大力恭敬斟茶,其身份呼之欲出。
胡夏!
玄品中阶炼器师!
按照器修联盟的规则,对方能够炼制法宝,其地位无比尊崇。
而且,这位外形富态、面满红光的金丹真人,并非依靠积攒五十年资历晋升的玄品中阶,而是实打实能炼制中品法宝。
且不提对方修为,单是玄品中阶炼器师的名头,就值得东华域修士争相巴结。
提到玄品炼器师,何天不禁忆起,替他改造子母飞刀的周正师叔。当年对方在火蟹礁提炼出血纹钢,从而晋升玄品炼器师,他和元明可亲眼目睹。
也许是感受到他的视线,胡夏抚须一笑,遥遥颔首。
何天点头回应。
正在这时,台上响起了一声振奋低呼。
“我成功了!”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
只见黄龙洞道明高举桃木剑,任由剑体的微弱气息逸散,落下一片堂皇圣洁的光辉。
器物生息!
不需施展望气术,众人便能断定,这桃木剑虽然气息微弱,但的确是一件法器。
“道友,噤声!”
站于凉亭内的杨大力,面显不喜,皱眉提醒道。
参加认证的共有六人,如此大呼小叫,很容易使其他人分了心神,造成炼器失败。
在认证规则里,是没有‘严禁喧哗’的字眼。可身为炼器师的杨大力,最了解被扰乱心神的后果,轻则所炼制的宝物掉阶,重则宝物直接损毁、成了一堆废物。
道明闻声,连赔不是。
只是晚了。
就听噗嘭一声怪响,离道明最近的第四人,手忙脚乱般掐诀,可还是阻止不了浮空的剑坯蓦地炸裂,碎成了三段。
其中,两段落进铜炉,余下的一截剑尖疾射出去,没入背侧的灰白院墙。
“你……”
这长着短须的中年修士,愤愤侧脸,怒目瞪向罪魁祸首。
不等发火,他忽地扭过头,望了一眼燃烧过半的褐香,赶忙自储物袋取出一块备用粗胚,重新炼制起来。比起前番掐诀的拿捏有度,这回他明显急躁许多。
时间又在逝去。
有了这段小插曲,台上的炼器进程加快不少。
没过多久,炼器的其他修士陆陆续续停下,收起完成的法器飞剑,安静等候。
只余下那短须修士。
台下众人都将目光移转,聚焦在他的身上,不少懂行的炼器师已暗暗摇头。
……
“时间到!”
武行闪身出到亭外,朝那短须修士讥诮轻笑,接着高声宣布。
这三字铿锵干脆,其间更被使坏地施加了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