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王城骑象兑诺言,百里部落孕柔怀
一轮明月悬挂在苍茫无边的北境上空,几缕飘丝般的云彩无精打采地浮在空中,忽然一声尖锐的鸣叫声,夜空中一道黑色的影子划过,影子一个俯冲拍打着翅膀钻入一片积雪的丛林,它开始缓速滑翔,矫健的身躯熟练地绕过错综的树杈。前方一处弯绕的树枝渐渐逼近,它拍打翅膀,准确无误地飘落在树枝的末梢。
原来这是一个鹰隼,它背部黑色的羽毛在月光下显得油亮,身下衬托着白羽,黑暗中可以看见其一双夜明珠般的狠辣眼神,它只是暂时的停留,很快,鹰隼找到了它想要的目标,它飞速跃起,打着转,转过几棵松树,最后它准确无误地抓到一个伸出的手腕。
接着鹰隼的手稳稳地收缩回来,靠近他的身体。
“你终于来了,看看你的主人有何吩咐。”
老者悠悠地自言自语,一边用另一手拿下绑缚在鹰隼脚上的竹信。
漆黑的夜里,月光显得洁白无垠,只见纸条上清晰地写着:“从长计议”四个字。
老者缓缓地伸出手,鹰隼似乎通灵一般,展翅而飞。
老者默默转身,这时,树后出现另一个人的身影,此人戴着鬼神面罩,如同鬼魅般的面具上没有丝毫血色。
“师父……”
老者止住他道:“记住!不要叫我师父,你们永远都是我的影子,世人根本不知道你们的存在。”
“明白!”
老者道:“距离上次也有几月了,伤势好了吧。”
“已没有大碍了。”
“很好,可以准备出发了,我会用黑鹰氏族的鹰隼与你联络。”
“是!”
月光下,老者翻开头上的兜帽,只见一张满布黑纹的脸暴露在暗光之下,这张脸在夜色衬托下显得更为冰冷。
原来,他是北境国师——凡凡。
凡凡沙哑的嗓音,话语化作一个个低沉的音符从他口中吐出:“为人之母,用心忒也毒辣,妇人之见,怎知我鸿鹄大志,等此间事了,便再也不用听你使唤了。”
“您说的夫人是指国母?”
“住嘴!”凡凡大声呵斥。
“是!”
凡凡阴冷的目光在其脸上扫过,“罗刹,你只需依命行事,其它的事情,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是!”
凡凡平缓语气,道:“我是信得过你的,只是,兹事体大。那国母立子之心急切,正好为我所用,不过在我的筹谋中,她只是最小的一颗棋子罢了。”
“是,师父,这些事在我们重振术士一族的大事前,都微不足道了。”
凡凡道:“没错,我大巫族本是与上古仙派齐名的法派,只可惜一直以来人丁萧条,居然落得如此境地,如今,我是当今世上唯一的大巫族传人,我发誓,一定要将大巫族重见光明!”
“师父!我等愿肝脑涂地粉身碎骨,助师父达成所愿!”
凡凡看着罗刹,“去吧,我也该回去了,没有我的召唤,绝不能暴露你们的行踪。”
“是!”
凡凡说着,一闪身不见。
……
几日后的一天,北王城中,一队大象组成的队伍正在城中漫步悠悠地行走着。
为首的大象上,坐着肖尧,他的身后,灵云与松山并排而坐。原来,大象的背上驮着一个宝座,此座又宽,足以坐下两人,前后又分为两排,此乃专用来骑乘所用。
肖尧的身后跟着拓五及随从,他们所乘之象,一人单坐一象,此乃战时指挥象群冲锋陷阵所取坐乘之法。
肖尧应了灵云的请求,今日便是带他出来骑象把玩,而拓五带了十数人骑象紧紧跟在他们之后,这些人都是保护肖尧的卫队,平日里形影不离。经过上一次的刺杀后,肖尧的卫队所剩无几,如今除了拓五外,都是陌生的脸孔。
坐在大象之上,眼界一下子更为广阔起来,灵云与松山头一次坐象,心中说不出的喜悦。
肖尧转过头,“灵云,这下该满足了吧,在北境,寻常人等可无权坐象的。”
灵云正领略北王城的风景,对于他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新奇而又陌生的,沿街的人纷纷前来看热闹,在北王城看到马队那是司空见惯的,可象群载人出行的,可没几遭。
灵云收回神,转向肖尧,“那什么样的人可以坐象?”
肖尧听他这么问,来了精神,“骑马那是小事,骑象……寻常骑象之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武士,可要像我们现在这样,坐着象銮,那可不是一般人可以的,甚至连王族的人,也并非人人可以。”
灵云闻言,惊讶道:“这么珍贵,早知道就不提这个了。”
肖尧道:“哪有,你们是我的朋友,北境的人自然将你们视作与我等同的地位,所以大可放心。”
灵云道:“肖尧。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肖尧道:“哈哈,你以为我这么早叫你们出来只是出来看风景么,灵云,你就安心坐着吧,等你看足了风景,自然有好戏还在后头。”
说话间,前方一队人马向着他们奔来。
肖尧听得马蹄声,向前望去,只见一队马队自前方飞驰将近,为首的正是肖雄,肖尧老远便看出是大哥来了,他向牵马的属下道:“停下。”
“是,二少主!”
象队停了下来。
正在此时马队刚好迎面走近,肖雄一拉缰绳,停住了马。
“肖尧,你今日如何想起乘起大象来了?”
肖尧行礼道:“大哥,此乃父王为我朋友灵云兑现的承诺。让其骑马游览北王城。”
肖雄眯起眼睛,看了一眼肖尧身后的灵云与松山,“虽然是父王之命,眼下时局紧张,也不可太过造次!”
肖尧道:“谨遵大哥吩咐,大哥若有急事还是去忙吧,可不要在我这个喜欢造次的弟弟这里浪费时间。”
肖雄闻言,双目圆睁,“你!……”
肖雄强行抑制自己的怒火,“肖尧,你别话中有话,我问你!你这是去哪?如今备战,你可不能随意乱走。”
肖尧悠然道:“乱走?不知道去大月氏族查看算不算是乱走?”
肖雄正要发作,忽然想起一个念头,“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肖雄说着,一拍马,呼喝着奔驰而去。
肖雄的马队堪堪离开象群,他身侧一个贴身随从道:“大少主,昨日大月氏边境发现斥候,此事你怎不告知二少主,提醒他小心防范。”
肖雄略微平缓马速,“你懂什么,他喜欢玩让他玩去吧,若是去个别处也就算了,偏偏是去大月氏,如今那里不太平,没准真让他遇上,给他点教训!”
随从闻言,笑道:“大少主英明,若是出了乱子,父王怪罪下来,有他好看!”
肖雄大笑起来,马队在笑声中扬长而去。
……
肖雄走后,肖尧神情开始凝重起来。
松山见此,问道:“肖尧兄,看样子,你有点心事。”
肖尧道:“哪有,为他生气太不值当,不过是个讨厌的人罢了。”
灵云道:“你与你的大哥何以至此?本是同一血脉。哪来的不和?”
肖尧道:“你们有所不知,虽说我们都是父王的儿子,可大哥是国母所生。而我的母亲……国母表面对我和气,实则对我有所戒备,说到底,不还是权力之争。我那大哥处处与我较劲,父王那里没少给我捅娄子,所以,什么同根,什么血脉,都是假的,人心才是决定一切的。”
灵云道:“原来这样,难怪你们两兄弟不和,之前我与松山和门中的师兄也是如此,你说得对,说到底,还是人心。”
松山道:“灵云,此话这里说说就算了,若是回去了,还是不要提及为好,师父最痛恨同门相残,所以凡事都要忍耐。”
肖尧道:“忍?忍到何时方是头。有时候,我常会想一走了之,什么王权,什么地位我统统不要。只求一方清静的日子。可凡事往往身不由己,如今北境岌岌可危,我说不得,唯有为父王分担。”
松山道:“你是说狼族犯境?”
肖尧道:“不止如此,还有南方中元虎视眈眈,中元要北境与之和亲,实则包藏祸心。父王迟迟没有与我说和亲之事,但此事已成定局,我知道他的为难。此事势在必行,本来不想这么早告知你们的,本想装作无知地快活几天。可是……”
灵云道:“上有狼族,下有中元,北境处境……”
松山道:“肖尧。无论如何和亲之事不可避免,只是不知与你和亲之人为何人,样貌如何,德行如何?”
肖尧苦笑道:“那我可不知道了。”
松山道:“若是母猪一般,肖尧你可就……”
肖尧恍然,道:“松山,我说的都是正事,你居然拿我寻开心!”
松山大笑起来。
灵云道:“无论如何,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不管刀山火海,我与松山师兄一定会陪你赴汤蹈火。”
肖尧正要发作,听闻灵云之言,立刻平静下来。
“有你们在身边,去哪里我也不怕了。”
三人互视一笑。
出了城门,一行换上马匹,十余骑骏马飞奔在积雪斑驳的大草原之上。
灵云第一次策马飞奔在草原,只感觉全身精神抖擞,说不出的畅快。行至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黑压压的部落。
肖尧回头大声道,“看到前方的部落了吗?那是有熊氏!”
灵云朝着肖尧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相隔数里地,有一片广大的区域,那里一片黑色帐篷组成的部落圈居在此。
肖尧道:“我们去大月氏,就要经过有熊氏部落,我和我的父王本也是有熊氏族,部落统一后,便成了北境。”
灵云放眼望去,整个有熊氏部落盘踞了几个山丘,规模之大似乎与北王城不相上下,部落之中生产,巡防井井有条,一幅欣欣向荣的景象。
肖尧策动马匹,绕着有熊氏部落开始转向。
马队顺着有熊氏的边界,环绕着飞驰。
临近有熊氏部落时,听到一阵欢呼之声,原来部落边界处的牧民们发现了马队,他们高声欢呼,以示亲近。
肖尧扬手,画圈,“灵云,你们也照我这么做,这是互相打招呼的意思。”
灵云与松山连忙照做。
欢呼声更猛烈了。
马队在有熊氏的边界环绕了整整半个时辰,有熊氏的欢呼始终不曾停歇。
灵云心道:“北方牧民如此热情,想想北境之主,一定是深得民心之主。”
下一刻,马队离开了有熊氏的范围,一路向北,向着茫茫草原继续前进。
……
距离肖尧与灵云一行几百里的一处山丘,一个身穿白色袍衣的女子正静静地坐在小山丘上,看着远方。
她一张粉嫩稚气的脸孔,早已被阳光晒得红彤彤的,模样甚是可爱。初春的大地已然复苏,消融的积雪露出一片翠绿的嫩芽,
姑娘看了一眼身后,山坡下,一片羊群正在雪地中啃食着初春第一批绿草,羊儿们早已迫不及待地觅食了,经过一个冬天的深藏,迎着这暖和的日光,春的气息随着这些刚生的嫩芽一口口如此香甜。
姑娘满意地笑了笑。她从怀中拿出一支骨萧,姑娘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最心爱的骨萧,良久。
一阵轻风吹过,骨萧悠扬而又豪迈的声音响起,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音,可在这空旷的草原上,这个悠扬的音调如同一个悠远的呼唤,持续不断地响彻大地。
“阿麻,阿麻!”
姑娘的身后传来呼唤声,她停下骨萧,回头看去。
只见一个青绿袍衣的少年正朝她驱马赶来。
阿麻向少年挥了挥手,“满良!”
满良没等马停下,翻身落地,马儿缓停下来,向着另一方向去了。
草原上的男子,生来就与马有着深厚的感情,他的马匹早已和他心有灵犀,少年刚一动,它便急速放缓,接着缓步而去了。
“阿麻,少主要来了!”少年没等喘完,便急不可待地道。
阿麻闻言,兴奋起来,“真的!……堂兄你可不是拿我寻开心?”
满良走上前道:“我的好堂妹,这次真的不是堂哥给你开玩笑,他真的就要到了!”
阿麻笑了,脸上挂着异样的神采,她低声道:“他什么时候来?”
满良望了一眼天空,“快了,太阳到了西头就能到!”
姑娘甜蜜地微笑着。
满良端详了一番,笑道:“阿麻的心高兴得快要飞了。”
阿麻嗔怒道:“哪有!”
满良道:“没有?你的脸都红了。”
阿麻生气地抓了一把草向满良扔了过去,“他是我表哥,他来我自然高兴,你想哪去了!”
满良见她生气,连忙打住,道:“对,对,我不说了,不说了!”
阿麻这才平静下来。
满良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山坡下的羊群,脸上略显一丝忧色。
阿麻留意到他的神情,道:“满良,你还在为族长不肯让你加入北境大军而闷闷不乐么?”
满良闻言,愁容更甚,“我不是在为我自己担心,我是在担心你。”
阿麻闻言一愣,“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啊,难道真的没有想过么?和亲的事。”
阿麻这才明白过来,“嗯,和亲啊,这……这是北境的大事,大族长都不敢多嘴,我们又能怎样。”
满良道:“可是这样肖尧就……先不说儿女情长的事,肖尧去中元摆明了就是人质,你不担心么?”
阿麻道:“担心啊……可这是国事,你我有何办法?”
满良沉默了,阿麻说得没错,他们的确没有任何办法。
……
阿麻与满良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山丘上,两人再不言语,只是看着山坡下的羊群走动着,玩耍着。
良久,阿麻道:“我真希望自己是一只快乐的羊,无忧无虑。”
满良笑了,“你若是羊,那我若是吃了你,怎办?”
阿麻笑了,“那我就在你肚子里用力踢你,痛死你!哈哈。”
满良笑了,他见阿麻开心了,心下也释怀了。
满良迎着阳光,躺在草地上,没多久,他闭上眼睡了过去,草原上又响起了悠扬的骨箫声。
……
满良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日暮时分,他坐起身子,睁开蒙眬的眼睛,这时,他发现远处一队人马正在向他们驰骋而来。
满良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是他,少主来了!”
阿麻静静地坐在原处,她早已发现了马队,“没错,他们来了,满良快向他们招手。”
满良闻言,立刻展开双臂。
只见远方隐隐约约中,马上的人们开始手舞马鞭,画起了圈。
阿麻笑了,笑容灿烂,阳光下,那是一张美丽的脸孔。
……
远处的肖尧早已望见了阿麻。他向身边的灵云道:“那是阿麻和满良,他们都是我的表亲。”
灵云道:“你的表亲,怎么没住在北王城?”
肖尧看着灵云,神秘地一笑,“可不是,之后你就明白了。”
灵云笑而不语。
说话间肖尧一行已经接近阿麻。
阿麻大声道:“恭迎少主!”
满良也笑着行礼。
肖尧道:“好了!不要开玩笑了,我可没这么大的架子!赶紧回家,我快饿死了!”
阿麻大笑起来,“你这馋虫,北王城还不够你吃的,跑我这里来装饿死鬼?”
灵云闻言一愣,心下了然,想来他们一定是至亲与挚友,彼此间玩笑惯了,在北王城,从没见肖尧有如此亲近之人。
肖尧道:“好你个阿麻,数月不见,没长个子,这口伶牙俐嘴倒是见长了!”
阿麻嗔怒道:“肖尧!你……”
满良连忙道:“好了,你们两个打算闹到什么时候,我也饿得紧,赶紧回了吧。”
众人都笑了起来。阿麻偷眼看着肖尧,心中乐滋滋的。
满良一声口哨,他的马立刻奔了过来,他扶着阿麻上了马,他坐阿麻身后,大队人马呼喝着,朝着羊群赶去。
马队在羊群外围了半圈,驱赶着羊群向着家的方向而去。满良早已牵制了头羊,他的马儿轻车熟路,驱赶着头羊,带领羊群浩浩荡荡地向大月氏部落奔去。
……
大月氏部落——三倍于有熊氏的部落,它坐落在北境最北的区域,这里有着整个北境最大的牧场草原,大月氏分为十数个部落聚居地,每一个聚居地都管辖着广大区域的草原,这里是整个北境最大的粮仓。
数十年前,肖尧的母亲刚来到北境便是住在大月氏部落,当时的她带来了南方的耕种技术,并在大月氏领地内,找到了一片适合耕种的广袤之地,从此北境也有了麦田,而大月氏强大的畜牧也同样引领整个北境,大月氏部落几乎占有北境一半之地,大月氏的牛羊供养整个北境,而其养育的马匹,更是北境大军战马的重要来源。
阿麻与满良所在的部落正是大月氏的中心聚居地,这里成百的帐篷错落有致,中心十数个圆形大帐,便是阿麻与她的家族所居住的地方。
此时肖尧与灵云、松山便在其中一个圆形帐篷之内。
大帐的中央,一个中年女子正端坐其中。
肖尧走上一步,行礼,“姨娘,肖尧来看望你了。”
原来这位女子正是肖尧去世母亲的妹妹。
姨娘道:“来,快过来,让姨娘好好看看。”
阿麻此时也在姨娘身侧,她正暗自窃喜,原来,肖尧的姨娘便是阿麻的母亲。
肖尧走了上去,姨娘伸出双手,两人双手紧紧握住。
“孩子,你受苦了,这次你失踪数月,姨娘的心都快急疯了。”
肖尧闻言,感动泪下。
姨娘稍稍收敛感情,“此前大月氏大族长曾多次来我这里向我述说你的情况,直到前几天,他说你回来了,我才放心。”
肖尧道:“大族长肖山对我向来十分照顾,这次他也有心了。”
姨娘道:“孩子,你有没有查过,究竟是谁想要加害于你。”
肖尧摇摇头,“这数月来,我反复思量……我那个兄长虽然与我不和,可肖雄应该不至于下此毒手。国母对我恨之入骨,而此人也是心狠手辣,可她毕竟没有如此实力。说到刺客,北境上下没有如此高人,这一点实在匪夷所思。”
姨娘道:“无论如何,这事与那国母一定脱不开干系!”
肖尧点头,“不过眼下我还未查清真正的凶手,但又一桩烦心事来了。”
姨娘道:“你说的是和亲的事吧。”
阿麻闻言,神情微微紧张起来。
肖尧留意到阿麻的神情,心下略有伤怀,“和亲之事……势在必行,父王根本没有周旋的余地。”
姨娘道:“此事大族长也与我商讨过,的确如此,哎……你这苦命的孩子。”
姨娘说着,开始抹泪。
肖尧道:“姨娘,不用伤心,我此番去中元,有灵云与松山,还有拓五,一定不会有事的。”
姨娘看向灵云与松山,额首以示问好。灵云、松山纷纷行礼。
阿麻低声道:“可你要娶那个中元的什么公主,你可喜欢?”
姨娘向阿麻道:“这哪是喜欢不喜欢的事,这是国事!”
阿麻道:“国事国事!都是国事!”她说着,径直走出大帐。
肖尧见她出去,心下有些担忧。
姨娘道:“你别管她,从小就是这脾气,被我惯坏了的。这丫头的心思我哪里不知,只是王族之姻哪有十全之理,肖尧你这次去中元,完成使命是为重要,可最根本的,乃是保住自身,明白么!”
肖尧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一切以自身安危为先。”
姨娘道:“阿麻这个孩子的心思我懂,回头你们好好聊聊,等你从中元回来总有相见之日,你们都不要太介怀了吧。”
肖尧稍稍脸红,“好,姨娘。”
肖尧向姨娘行礼,然后带着灵云与松山出了大帐。
出了大帐,灵云向肖尧道:“肖尧,你还是去看看阿麻吧,我和松山自有拓五陪同。”
松山道:“我们不一起去么?”
灵云拉过松山,道:“师兄,我们去别处转转,走!”
拓五微微一笑,“还是听灵云的,我们走,我带你们去四处看看。”
肖尧脸微微一红,“好。”
说话间,灵云拉着松山,由拓五带路,走开了。
肖尧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灵云,我的心思全让他看懂了。”
他自嘲一笑,向着部落西面而去。
……
部落左近一处空地,阿麻独自一人看着远处的落日,此时的草原一片祥和,落日映照的彩霞将整片草原洒上红光。斑驳的雪地,变成了一朵朵红色的艳丽的之彩,景色出奇的壮观。
“阿麻。”
忽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阿麻不用回头便知是肖尧。
“表哥,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自然是找你来了,这里好美。”
“可是……你不属于这里……”阿麻遥望天际,叹了口气。
肖尧走到她的身侧,“我们自小无猜,我的身不由己,你不早已明白的么,阿麻,你相信吗,总有一天,这片草原会再次恢复平静,到那时我们就可以……”
阿麻回身用手指挡住肖尧的嘴唇,“不要说下去,我可没想那些。”
肖尧轻轻抓住她的手,“你没想过?那你为什么发脾气?”
阿麻努嘴,道:“我哪有发脾气,我不好好地在这里么。”
肖尧笑了,“阿麻,如果一切都是我们想象的样子,世间没有纷争,没有流血,这该多好。”
阿麻道:“这样的草原该多么美好……”
肖尧悄悄地将阿麻搂在怀中。
……
灵云、松山与拓五此时也漫步在另一处空地,灵云看着落日下山,心下一阵感慨。这时他听到一丝微弱的声音,灵云抬头寻找,忽然发现遥远的天空,一只黑色的鹰隼正在展翅飞翔,它的双翅展开,在空中划过。
拓五顺着灵云的眼神看去,道:“原来是一只鹰隼,那是黑鹰氏部落特有的家畜,鹰隼专用来部落间书信的传递,此物日行千里,有了这个,北境的战报格外灵通。”
灵云道:“一长也同于一弊。”
拓五不明白灵云的话,“这个……是什么意思?”
灵云道:“没什么,肖尧的姨娘何以居住在此?”
拓五道:“自从少主的亲母过世后,姨母便嫁给了大月氏的贵族之子,她不愿留在北王城,实则也是为了保护肖尧,免得国母多生疑心。可国母依然不依不饶对付少主,北境之中,大月氏,有熊氏,拓氏对少主都格外护持,所以一直以来国母不敢大动干戈。”
灵云点点头,“原来如此。”
松山在远处向灵云道:“灵云,这么美丽的景色,你不想作画?”
灵云笑道:“不了,此画已留于心间,将来有的是时间。”
拓五道:“灵云小师傅,我看你小小年纪,见识非凡,当属不易。”
灵云道:“师父也常说我生而敦敏,我倒没怎么觉得。只是我自小博览书籍,略有所识吧。北境原来是草原牧民之族,几百年来由弱而强,渐渐成为一方霸主。北方的狼族原是西部女娲苗族亲近的部族,只是不知道,狼族为何如今到了极北之地,又与北境对峙。狼族首领还是荣氏么?”
拓五道:“是,狼族百年来多次犯我北境,双方都大伤元气。只是北境每次都略占上风,不过,近年来狼族似乎越发强势起来,他们的兵力倍增,眼下狼族犯境,孰强孰弱,还难断定。”
灵云道:“双方就不能和解么?”
拓五道:“双方的谈判不在少数,可都不欢而散。狼族之心乃是要侵占北境之地,北境如何能够答应。”
灵云点点头,“苗族如今如何?”
拓五道:“西戎苗族与北境互不相干。只是苗族善用蛊术,其他大国都不愿招惹,苗族人丁稀少,也从不犯境。”
灵云道:“狼族之战还好说,最为担忧的实则是中元,中元为中原主国,诸国都听其号令,西有苗族,东有东黎,加上南楚,北境乃是诸国之一,其力难与抗衡。”
拓五道:“灵云,此乃眼下北境之困局。此局不破,北境很难安享太平。”
灵云放眼看向天际,此时太阳已然落山,只剩下西边的晚霞,依然红光漫天。
远处,满良大声向拓五喊话:“拓五将军,篝火已经准备好了!快来!”
拓五大声回道:“来啦!”
拓五转向灵云道:“灵云师傅,走,接下来就是草原上最为快乐的时光。”
灵云大喜,三人一同向部落的大帐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