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贝丽
第二天见李初宁，秦齐南的视线不自觉往她的胸部扫了一眼，略带点心虚，简单交代她一些补证事项，给她准备了些钱和卡，又给她介绍了一个巴黎的朋友联系，就准备去里昂了。
言谈之间神色匆匆，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
李初宁很理解，毕竟他大老远从项目中抽出时间过来。而且他已经给她留下了钱和手机，这已经解了她的急。
因此，她很开心地挥挥手：“你放心去吧。等我回国后，再好好谢你。”
秦齐南看她这迫不及待要去逛街的样子，一点也没把昨天被抢的风波放在心上，果然心大。
既然她彻底没阴影，他也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刚走出酒店门，他又折了回去，叫李初宁收拾行李跟他一起去里昂。
李初宁对他这种反复的行为已经不奇怪了，但不乐意去里昂，她接下来还要逛美术馆找灵感呢。
秦齐南劝她：“你要找设计灵感出作品，很简单，里昂有几个大的工厂空间设计得很不错，这种实用设计能够落地，比在美术馆找灵感更能给你启发。再说，你就不怕之前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李初宁不觉得自己人生当中能在巴黎被抢两次。再说，她已经做了两手准备，放了一张卡在酒店，以备后患。
但她衷心认可空间设计要能落地这个观点，跟他去了里昂。
一到里昂，秦齐南交代了声就赶往会议室，找了个人陪李初宁去看工厂的设计。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两人唯一的交际就是李初宁每天回酒店后跟他打个招呼，然后塞给他一个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李初宁这三天很怡然自得。
陪她一起逛的小伙子也是学设计出身，现在在一家设计院就职，偶尔兼职赚些外快。对里昂哪里有好的设计作品了如指掌，带着她一家一家参观。
两个人年纪相近，专业相似，很有共同语言。即使李初宁的英语不佳，丝毫不影响她以丰富的肢体动作来弥补沟通的不足。
当李初宁拿出自己以往的作品给他看，他也很直言不讳地指出她的问题，说她的作品想象力很丰富，但过于华而不实，很多需要耗费大量精力的夸张造型没太大必要性。
李初宁不由对他刮目相看，主动向他请教如何在艺术感与实用性之间寻找到平衡。
“budgetjustbudget”
小伙子非常实诚地告诉她，甲方的预算能让设计师瞬间变得务实起来。
李初宁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愣了一下之后，觉得实在是精辟，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古往今来，多少艺术在金钱面前折了腰。
第三天，两人在逛完里昂西郊外的一个工厂后，返程途中干脆跑到酒吧一条街，开怀大饮。
里昂这里的酒吧街跟国内有些不一样。酒吧装修的比较朴实，没那么高端大气，也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灯光。
整体氛围随意的多，到处可见三三两两的人围成小圈子，拿着个啤酒瓶站在吧台前边聊边喝。当然，价格也比国内亲民的多。
感觉里昂这边更多的是把酒吧当成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刻意的生活点缀。
李初宁入乡随俗，跟着小伙子，两人每人一瓶啤酒，靠在酒吧门柱口聊天。
可能酒吧里说英语的人很少，而且还是这么磕磕碰碰的英语，很快就吸引了几个年轻人加入。
他们是里昂大学的学生，听到李初宁从中国来，对她充满了好奇，得知她是学公共艺术设计的，马上推荐她参加里昂大学的艺术展，把这个艺术展说得天花乱坠。
lucas也点头赞同。里昂大学艺术展水平的确还不错。
“那就这样决定了，我明天和lucas去学校找你们，大家一起看展。”
两个人喝得尽兴后，才七歪八倒地回到酒店。
秦齐南站在酒店大堂，就这样看着他俩。
lucas很有眼色的开始道歉。
李初宁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摇晃着脑袋。
“别那么紧张，lucas。你老板习惯这样一副冷脸，别被他吓到的。”
边说边走到秦齐南的跟前，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脸，嬉皮笑脸的说：“看，他没生气。”
lucas看看自己老板的脸色，又看看毫无知觉的李初宁，神色越发惶恐了。
“啊！”
李初宁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把两个男人都怔住了。
“秦齐南，我今天忘了给你带件小玩意回来。”
秦齐南不想跟一个酒鬼见识，转身就往电梯方向走。
李初宁紧跟在他屁股后，想跟他解释，没来得及。
电梯门擦着她的鼻尖，关上了。
“你老板没有一点绅士风度。”
李初宁扭头跟lucas抱怨。
第四天，秦齐南终于抽出时间，可以带李初宁逛里昂。
李初宁听了一脸为难。
“可是，我今天已经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去里昂大学看展。”
“你哪里认识的朋友？”
秦齐南问完之后就反应过来了。她昨晚喝得那么醉醺醺的，肯定不是跟lucas一个人喝的。
“那就跟他们说你今天去不了了。我只有今天有时间。”
秦齐南喝完手中的咖啡，下了定论。
“那不可能！我想去看展！”
李初宁也不高兴了，凭什么她要迁就他的时间。
“李初宁，别忘了你现在用谁的卡。”
lucas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打量后座两人的脸色。
自己老板看着心情挺不错的，反倒是一贯笑着的李初宁今天冷着一张脸，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不爽”两个大字。
不过想到自家老板，挤在一群大学生里面看展，这画风想想也很诡异。
同样惊愕的还有那几个邀请李初宁看展的大学生。大家都是涉世未深的小青年，怎么突然多出一个社会精英啊。
气氛陡然尴尬起来。
李初宁硬着头皮介绍。
“这是我老板。”
跟他们使了使眼色。
大家恍然大悟，谁能拒绝自家老板的无理要求呢。
秦齐南身处在这种明显格格不入的环境中，无视周边数道好奇的视线，泰然自若的参观起来。他的厚脸皮实在让李初宁自愧不如。
年轻人多的地方自然热闹，大家七嘴八舌地发表着自己的观点和看法。
李初宁跟lucas一个人交流还行，碰上几张嘴，一时应付得有点相形见绌。
秦齐南见状，开口替她翻译起来。
沟通一下提高了效率。
秦齐南的英语很流利，有了他的翻译，李初宁干脆说起中文来。
“你这是把我当翻译使了？”
秦齐南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
“好说好说，回国后好好谢你。”李初宁当即给他画饼。
秦齐南瞥她一眼，没反驳。
一个艺术展看下来，秦齐南这个翻译当的很尽责。李初宁从大家对她观点的热烈反馈中，能看出来秦齐南对艺术的涉猎也不浅。
“你什么时候对艺术感兴趣了？”李初宁起了好奇心。
“前几年闲着无聊，看了一些相关的书。”秦齐南淡淡回答。
李初宁突然想到他的前女友温甯的专业好像也是艺术相关的，撇撇嘴，好奇心马上消退了。
秦齐南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了一句。
“研究生的专业很枯燥，闲暇就喜欢涉猎一些杂七杂八的区域，这本来也是投资的应修功课。”
为了答谢秦齐南的辛苦翻译，逛完展后，李初宁忍痛拒绝了同龄人的邀请，决定跟秦齐南一起逛。
秦齐南来了这些天，除了公司、酒店，还没怎么逛过里昂。李初宁反客为主，兴致勃勃地给他当起了向导。
两人开着车在里昂的大街小巷闲逛，没什么目的地，看到感兴趣的就停下来。
李初宁这几天也算是把里昂摸了个大概，指使着秦齐南去哪里哪里。
跟他介绍哪家店的法餐好吃、哪家店的蛋糕做得好、又有哪家店的工艺品有特色。路过一个暗淡狭窄的店面时，她拉着秦齐下来。
走过一条短短的走廊，秦齐南的眼前一亮，店里空间霍然开阔起来，铺陈高雅大气，货品琳琅满目。
李初宁笑着说：“是不是有一种挖到宝的感觉？哈哈哈，我前天无意间发现的，当时的心情跟你现在一个样。”
她指着其中一个单座沙发说：“这个绿皮沙发我很喜欢，可惜店家不肯托运。”
秦齐南看着她生机勃勃的神态，嘴角带笑的听着她在旁边吱吱喳喳，心情一下子变得很愉悦，这几天高强度的工作下的神经紧绷暂时得到了放松。
两人傍晚时分，决定去富维耶山上看日落。
整个城市都在自己的俯视之下，被一片霞光笼罩着。凉风一阵阵拂过，轻轻吹乱头发、吹皱眼皮。
两人静静地倚靠在栏杆上，眺望着这美妙的景色。
附近教堂的钟声在暮色中响起，天边染上了厚重的红，让人为这瑰丽的云彩折服。
“里昂这个城市挺漂亮的。”
风有点大，李初宁没听清楚，侧脸靠近他，问：“你说什么？”
几缕黑发丝风吹到李初宁洁白的脸上，调皮地粘在上面不走了。
秦齐南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帮她拂开发丝。手指刚触到她的脸，突然顿住。
李初宁表情舒展、开心，就这么注视着秦齐南。
他的脸在晚霞的余辉中打上了一层光，犹如阿波罗一般的硬朗五官简直是上帝的得意之作。高大挺拔的身形更是衬托出他那阳刚的男子汉气概。李初宁想，大卫雕塑跟他相比，也要不过尔尔。
这一刻，她希望时间静止，好好沉醉在这种动人心魄的美中。
过了几秒，仿佛又过了很久，秦齐南才有了动作，他拂开李初宁的头发勾到耳后，轻咳了一声，说：“我们下去吃饭把。”
李初宁乖巧地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秦齐南一路沉默地开车。李初宁坐在副驾驶位上，整个背部与椅背相贴，透过后视镜，看着这一路的风景犹如镜头般倒放过去，慢慢地，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