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家可回
蒋松善就这样在沉寂中过完了整个夏天。
当父亲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是因为他不愿从外公家回到自己的家。
蒋松善清楚的记得，那是离开学还有两天的下午。之前一直是妈妈来劝说自己回家，蒋松善都已住惯了外公家，且外公家离学校近为由，坚持住在外公家。
外婆和外公也一直以孩子大了，到了叛逆期为由放任蒋松善继续住在这边。
但是蒋松善的妈妈却不愿意，说明明自己夫妻俩都在家，却要将孩子放在自己父母家，会被别人说闲话的。
大人的逻辑总是这样，别人的看法，总是比孩子的想法更重要。
蒋松善爸爸到外公家的时候，他们正好在吃饭，所有人都看看蒋松善再看看蒋松善的爸爸，然后外婆张罗着要大家一起吃饭。
“不用了妈，我们吃过了。”蒋松善的爸爸声音细软的对蒋松善的外婆说。
然后蒋松善的爸爸转头看向，面不改色依旧埋头吃饭的蒋松善，温柔的说。
“儿子，还有两天开学了，你该回家了。”
蒋松善停下了，但是没有抬头看自己的爸爸。
“这个暑假你在外公家，已经够麻烦外公外婆的了，你别添乱了。”
蒋松善听到自己的爸爸这一番话，冷笑了一声：“添麻烦的是我吗？真是好笑。”
“你这孩子，什么意思。”蒋松善的爸爸突然就生气了起来。
“没什么意思，你着什么急？你添麻烦了？”蒋松善说着抬起头来，双眼无情的直视着自己的父亲。
“哎，不麻烦，怎么会麻烦，我和他外公高兴还来不及呢。”蒋松善的外婆见两人的气氛不对，立即插话说。
蒋松善的外婆，摸摸蒋松善的后背接着说：“这孩子可懂事了，每天都抢着做家务，他这段时间帮了我们不少忙呢。”
“妈，我说过了，要是累我就给您找一个保姆，钱我们来出，现在我们不差钱。尤其是老蒋现在换了单位了，别担心钱的事。”蒋松善的妈妈突然插话了。
蒋松善听到妈妈的话，惊了一下，自己的父亲难道被开除了？转念，再一冷静思考，这种事，开除已经算是很轻了，果然外公还是出手了。蒋松善将眼光移到外公的身上，看着一言不发默默吃饭的外公，蒋松善既失望又理解。
他这才反应过来，今天他能看到自己的父亲，他是高兴的。
他就这样看着他的父亲，但是这种情绪太复杂了，他害怕这些大人，也愤怒他们的所作所为，更有一些喜悦，那是因为情感的牵连。
他对这一群大人失望，也对自己失望，对这个世界失望。他开始懂得，灰色地带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这种眼神，多年后，蒋松善在陈小妹身上看到过。
“我就在外公这里，挺好的，你们能好好工作。”蒋松善平静的说。
“不行。”蒋松善的爸爸冷冰冰的说。
蒋松善抬眼看着自己的父亲，突然他就笑出了声，众人听到他的笑声都惊呆了。
蒋松善的外婆急切的说：“你们就不要逼孩子了，他愿意在哪里就让他在哪里，你们工作本来就忙，哪有时间照顾他。”
蒋松善的外婆说完，瞪着蒋松善的爸爸和妈妈。
“你少在那里装疯卖傻，跟我们回去。”蒋松善的爸爸这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蒋松善收起了笑容，直视自己父亲的眼睛，同样冷冰冰的说：“回，可以。但是我要住校。”
蒋松善一直都是走读生，在这个暑假之前，他也很喜欢走读，每天都可以和自己的爸爸妈妈在一起，享受着天伦之乐。
蒋松善的话音刚落，他的妈妈和外婆是极力反对的，两人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蒋松善只听着什么不卫生，伙食不好，营养不良，住宿条件差等等…
“可以。”蒋松善的爸爸依旧平静的回答。
听到这话，蒋松善的妈妈立刻给了蒋松善爸爸一拳：“你在说什么，不可以，我不同意。”
蒋松善完全没有理睬妈妈和外婆的反应，他父亲的话音刚落，他立马站起来，回到房间就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
客厅里展开了激烈的辩论，蒋松善在房间里慢悠悠的整理着自己的物品。
说是辩论，其实主要就是蒋松善妈妈和外婆在对蒋松善的爸爸发动攻击。
蒋松善的父亲一言不发，蒋松善其实早已收拾好物品，可他迟迟没有没有走出房门，他喜欢听妈妈和外婆对自己父亲发动攻击。
“好了，让他住校。”
这场本来无休止的争论，在蒋松善外公的一句话之后，戛然而止。
客厅再无人说话，一片寂静。
蒋松善这才拿着自己的书包，慢慢悠悠的走出来，直接走出了门。
蒋松善没有等自己的父母，而是直接走向了电梯，独自一人先去了停车场。
蒋松善父母看到蒋松善出了门，紧跟着也离开了蒋松善外公外婆的家，可是就在进电梯的时候，被蒋松善快速的关在了门外。
回家路变得很长，久久不能到家，让蒋松善着实难熬。
一路上车里没有一人说话，蒋松善坐在后座，索性眯着眼睛假装睡觉，也算是少了交流的机会，获得了清净。
吃饭，睡觉，看书。这三件事，是蒋松善在开学前两天重复做的事，他几乎不说话，也绝不开口喊自己的父母。
开学以后，蒋松善更是不会主动给家里打电话。他的父亲好像也很忙，蒋松善侧面了解到，父亲所在的民营企业正在开启新项目，具体什么他不懂，也不想懂。作为人民教师，而现在却在私人企业想方设法赚钱，这也让蒋松善觉得恶心。
蒋松善还是会想家，时常一个人在宿舍走廊看星空，同班和整个年级的，都视他为异类。他从不和任何人结伴而行，他没有朋友。但是他的成绩一直很好，一副冷若冰霜的脸配上一双带点杀气的眼睛，一身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整个初中他都没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