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嘛】
晁席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他大张嘴巴，脸涨得通红，好半天支支吾吾地，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什么、做什么？”
闻言，女人弯了弯唇角，眸光温柔，如潋滟水波，她的语气轻描淡写，神态落落大方。
“你是处-男吗？”
没有刻意嘲笑，也没有虚伪客套。
女人说完后，偏头吸了一口烟。她不经意间睨着人群，留给众人的侧脸轮廓流畅柔和。
失神一般，晁席看愣住了。
女人耐性等了一会儿，随后轻轻掸掉烟蒂，礼貌且十分自然地拒绝了。
“你还有其他事吗？”
晁席的脸噌一下爆红，他情不自禁往前迈了一步，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晁席，我……我该怎么称呼你？”
晁席说话时脑袋还是晕乎的，他已然忘记刚才为什么要走过来。反正此刻，只要面前这个女人愿意朝他一笑，一切就无所谓了。
蓦地，他背后一寒，如芒刺背。
周围隐晦的打量变成了有如实质的眼刀，四面八方向他席卷而来。
然而晁席没有不自在，相反，他心里升起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前一秒的拘束一扫而空，他顶着周遭灼热的注视，微微提高音量说：“虽然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但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眼熟，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他好像听到人群的嘘声，但很快，就被另一种声音掩盖了。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绝不是他的错觉，这个声音是从他的肚子里发出来的。
那杯热牛奶！
还有他点的冰镇白葡萄酒，在他的胃里跳起探戈，喧嚣着彰显它们的存在感。
在一个美女面前，一举一动都关乎男人的尊严。
尤其这么多人正在看着他，如果他这个时候因为闹肚子去厕所，该成为这个酒吧的笑柄了。
晁席咽下口水，进退两难时下意识去看面前女人的表情。
两人相距近，不可能听不到。如果听到了会是嫌弃，还是厌恶，或者转身就走。
女人面色如常，没有其他动作，白玉般的藕臂依旧随意搭在吧台上，低眸扫一眼手里的烟蒂：“烟快没了。”
晁席反应过来女人在给他台阶下，迫不及待说：“我现在就去买。”
女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晁席转身松一口气，自动售货机在舞池对面，离这儿有半个足球场距离，他尽量保持步伐平稳，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着急。
一到人少的地方，他就控制不住地弯腰捂住肚子，面部憋得涨红扭曲，颤抖着手先买了一包面巾纸，然后往拐角厕所狂奔而去。
……
人在蹲坑的时候，注意力最集中。
一个狭小密闭的空间，没有网络，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好像世俗纷扰与男欢女爱都远离了，所剩下只有释放原始压力的快乐。
晁席蹲了一会儿，尝试集中精神，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情绪值已经临界60％，只差一点就能自主开启。
这么说起来，还要感谢原主的女朋友，直播时没少提他，帮他吸引了一波黑红黑红的热度。不过在晁席眼中，最值得感谢的还是刚才的美女，他迫不及待地想出去，此时“叮！”的一声，唤起晁席的思绪，紧接着，是一阵狂喜。
正愁着怎么开启透视眼，瞌睡来了送枕头。
那道宛如天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附近检测到主系统，系统共享开始。本次共享持续时间：十分钟。】
于此同时，燕禾默默放下杯子，起身说道：“我有点事，一会儿回来。”
叶贝书两腮鼓鼓，歪着脑袋看她。
燕禾不得不停下来，问：“你会把冰酒和热牛奶混一起喝吗？”
“笨蛋才这么干。”
叶贝书不假思索答道。他一说完就明白燕禾为什么突然要离开，遂道：“你又进不去。”
燕禾没忍住翻个白眼，沉思几秒，临走前又问了一句。
“吃这么多冰的，你不会也有事吧。”
叶贝书拿着刀叉的手明显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插了一块小蛋糕放入口中，含糊不清道：“再见，燕小禾。”
呵。
燕禾余光瞥了一眼时钟，然后径直走向给客人表演调酒的莫西干头，用手叩两下吧台，道：“你好。”
……
“砰——”
厕所门响了一声。
晁席正在集中精力开系统，被吓一跳，他左看右看周围没人，然后确定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
想到上次小巷的经历，他没敢出声，只是坐着一动不动。
“砰砰砰——”
这次敲门声更大了。
晁席还是没敢出声，他屏声静气，假装自己是个死人。
那道声音低了下去，似乎在自言自语。
“咦，没人吗……其他地方都找过，难道已经出去了？”
那人又自说自话一会儿，然后声音渐渐消下去。
接着是一阵细细簌簌的响动，传来马桶抽水的水声。
晁席提心吊胆地等到对面没声了，才松一口气。
他不敢再继续磨蹭，从口袋里找到面巾纸。这时，对面水声忽然停下，那人好像用鼻子嗅了两下。
“帅哥，你这面巾纸什么牌子的，这么香啊。”
晁席低头瞅了一眼。
“让我看看嘛。”
一只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从隔间底部的空隙处伸出来，还勾了勾小拇指。
晁席忽然意识到自己遇上什么人了。他敢肯定，现在只要他开门，对面的门也会同时打开。
他顿时一阵恶寒，像丢脏东西一样把面巾纸扔过去，冷声道：“滚吧，死基佬。”
那只手往地上摸了两下，将纸巾拾起，然后“嘭”一声，重重关上门。
“哼，臭男人，在马桶上蹲到明天吧。”
那人丢下一句耀武扬威的话，走了。
晁席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良久，发出一声：“……卧-槽。”
……
一个打扮前卫的时髦男子从厕所出来，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捏着一包白色面巾纸。一见到倚靠在自动售货机旁的女人就扑了上来。
“呜呜呜～男人实在太讨厌了。”
时髦男将脑袋压在燕禾肩膀上。
燕禾一个闪步后退，不为所动道：“你才进去三分钟。”
时髦男对燕禾保持距离的举动表示不满，撅嘴说：“我也想待半个小时，但是他秒射。”
燕禾挑起一边眉毛，表情似笑非笑，有点嘲讽。
时髦男被盯到目光闪烁，嘀咕道：“我承认，虽然刚开始是我想看帅哥，所以主动答应你……他不理睬我，重点是骂我欸！我就把他卫生纸抽走了，反正他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应该算完成赌约了。”
“……”
燕禾看向男人手里完整的一包面巾纸，目光稍显复杂，道：“那杯酒我请。”
她刚才在吧台，准备和莫西干头打个招呼就走，莫西干头见叶贝书还在，询问她原因。
燕禾随意找个借口，说自己前男友在这里，互相见面尴尬，所以趁对方去洗手间先离开。
旁边一人忽然插嘴，问她前男友长得怎么样，持不持久。
……
然后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
虽然燕禾没指望能拖上多久，但是盯着时髦男递过来的面巾纸，仍然体悟到世事无常的荒谬。
男人喜笑颜开，朝她做了一个飞吻，转身寻找下一个猎-艳目标。
燕禾斜斜地倚着售货机旁，把系统喊了出来。
“小流氓，分系统还差多少能自主开启？”
回到原来身体需要一百情绪值，主系统加上分系统，足够了。
随便送走一个都行，燕禾想。
光球没有立即回答，反而说起另一件事。
[“燕禾大人，还记得您刚穿过来时，我向上级反馈过一次吗？”]
燕禾不明所以地皱眉，她从一成不变的机械音中听出来一点儿委屈。
光球没等她回答，直接继续说。
[“上级说，不是失误。”]
燕禾指尖微动，恍惚中好像抓住了什么，她定了一下心神道：“有什么证据。”
[“我就是证据。”]
光球挺腰（？）板说。
[“没有哪个宿主的系统会寄宿在别人身上。时空局选定的人就是你，我是你的系统。”]
[“结果你还骂我，喊本统小流氓。”]
光球越说越委屈，最后缩成一团。
燕禾再次体悟到世界的荒谬。
“什么狗屁上级，我现在就要回到原来的身体。”她冷冷道。
[“这具身体的灵魂已经死了，所以在抽离灵魂的一刻就会立即死亡。大人……要这么做吗？”]
光球问。
本来心里冒出一团火，哧得被浇灭了。燕禾不自觉地攥紧手心，她默默望着身旁来来去去的人，如果今天死在这里……
“喂，你没事吧。”
耳边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
一个路过的小个子女生，朝燕禾晃了晃手里的耳机线。
燕禾回神，轻声说道：“没事，谢谢。”
声音是一贯的冷淡，细听又有几分柔软。
女孩离得近，害羞地小声说不客气，然后跑开了。
燕禾就这么看着女孩离开。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问系统：“晁席呢？他能回去吗？”
[“虽然晁席比大人先穿过来，但是原来身体同样是死亡状态。”]
光球没想到燕禾这么快就能冷静下来，它以为按照宿主的性格，会选择找个没人的地方一了百了。
燕禾语气平静：“我记得你说，只要情绪值足够，可以进行灵魂穿越。穿越本质是灵魂的时空跳跃。在一条时间轴上，死去的灵魂过去必然存在过，所以可以先让原主回来，然后我再回去，对吗？”
除了写歌，光球就没见过宿主这副认真模样，它狠狠点头，补充道：“如果要两个人灵魂穿越的能量，需要大人收集更多的情绪值，否则容易出现时空乱流。大人，请多多努力！”
燕禾嘴角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我可没答应帮你收集情绪值。”
光球震惊：“……大人刚才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吗？”
燕禾换了一个姿势靠着，反问道：“你忘了还有一个人吗？”
只不过人现在被困在一个棺材大的地方，还在等一个好心人的解救。
不知道有没有受到那位美人的影响，酒馆大部分人都坐在舞池对面，无论男女。
本来人就不多，一分散，售货机旁更显得门可罗雀，半天才过来一两个女生买东西。
共享十分钟过去了。
左右等不到人，燕禾想，要不要自己乔装打扮一下，进去把纸巾扔给晁席。蹲久了，不仅腿麻，还容易得痔疮。
她巡视四周，有一只打着领结的服务熊在发传单。
燕禾走过去，拍拍它的肩膀。简单交涉几句，服务熊脱下皮套，壳子里是一个高壮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他热心地告诉燕禾穿戴皮套需要注意事项，然后把一叠传单放进燕禾手里。
“我去趟卫生间，这里拜托你了。今天华总来这儿，你站她周围发就行，人最多。”
高壮男人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他几个健步就冲到厕所。
华总，就是那位美人了，全名叫华涟漪，因为担任华途集团副总裁，所以又被称为华总。
燕禾在视频里看过，每次她都穿着精致考究的正装，在这儿能看见这位大名鼎鼎的华总，不得不感慨命运的奇妙。
谁能想到，叶贝书随便选的地方，正好是书中晁席第一次见到正宫的地方，也是他第一次详细描写透视眼的效果——
等等。
燕禾正抓着玩偶熊的脑袋，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虽然原文不能全信，但是一些细节不可能凭空出现。
共享时间超过还能开启透视眼，意味着晁席他已经达到自主开启分系统的条件。
只要他出来，书中情景就会再现。
燕禾脸色忽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