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天气渐凉，瓦剌人对雁归、永宁、顺安三处关口的进攻越发频繁。
那日萧子奕确定自己的想法后，与武英候和谢峙商议之下，四人制定了攻破计划。
兴国大军兵分三路，分别由武英候、谢峙、谢卿带兵，连夜进驻三处关口，在瓦剌人再次进攻时，大败瓦剌。
谢卿更是砍下瓦剌战神新图的头颅，挂于雁归关口的城墙之上。
大胜瓦剌战报第一时间，快马送去了京城。
跟随战报一起被送到皇帝手中的还有一张张弹劾的奏折。
武英候回营谢卿隐瞒不报、谢家擅自应战、佣兵自重、桩桩件件都在挑战着皇权的底线。
终于在立冬那日，圣旨到达西北大营。
“父皇要你独自回京受赏，就是要以你为质1萧子奕用力紧握手中的蜡封竹筒，那是皇帝限令三天内必须送到的急报，驿兵一路换了三匹马才勉强送到。
战胜受赏的嘉奖令，何须如此心急……
“我必须回京”谢卿叹气。
“可1萧子奕的急促被谢卿打断。
“此次战役虽胜，谢家也招来了忌惮，出头的椽子先坏”谢卿看向萧子奕“你是皇家子弟，你该知道的。”
皇帝已经开始忌惮谢家，此番谢卿以受赏的名义回到京城，至少能保全住谢家兵权，也保住了谢家的脸面。
谢卿回京是最佳的上上之眩
可他偏舍不得谢卿。
自从老二急匆匆回到京城后，时间也不算短，天知道这段时间，他都做了什么。
说不准这次的“回京为质”，其中也有他的“功劳”。
此一去京城，山高路远，如遇不测……
萧子奕没法说服自己，放谢卿独自回到虎狼窝里……
“我可以和你同去。”
“不可1谢卿拒绝的果断。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太过急躁，将声音放缓：“皇子无召回京是大忌，你不能冒险。”
“可我不放心你”萧子奕声音沉闷，紧皱的眉头出卖了他的不舍和担心。
“你放心，怎么说我回京的名义，也是受赏获封，只要我谨慎行事，不会有人敢把我怎样。”
谢卿扶住萧子奕的肩头，等待对面人的回应。
对方还是没有回答他，谢卿又补了一句，“进京后，我每隔一日都会寄家书，给你报平安，可好？”
“可1
“只有你在西北，我在京城才能放心”谢卿仔细拢了拢萧子奕的外衫“陛下也才能放心……”
父皇……，是啊谢卿回京为质，父皇自然不希望自己从中阻拦……若自己当真阻拦，只怕谢家才是真的大祸临头。
谢卿言毕良久，萧子奕才开口：“何时出发？”
“父亲还未告知。”
“既然一定要回，那就越早越好……才能不招来更多的忌惮。”萧子奕尽力收敛起自己的神色。
“我会小心”
“嗯”萧子奕握住谢卿的双手。
谢卿微怔，他以为萧子奕至少要叮嘱一番，可他只回了一个嗯字。
当晚，两人并排躺在床上。
谢卿侧过头，见萧子奕正闭眼假寐，以为他因为回京的事，在和自己赌气。
其实萧子奕之所以不理会谢卿，是因为此刻他在想，既然不能明着跟谢卿一起回京，那……暗地里总是可以。
他之所以能那么痛快地答应谢卿回京，也是因为他已经打定主意一起回去。
在萧子奕思索着，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跟随返京部队回京的时候，一只手臂搭了上来。
谢卿整个人抱了过来，将头搭在自己肩窝处。
“王爷……”谢卿温热湿润的声音顺着耳边传来，“我明日一早便要启程，王爷还要继续与我生气吗？”。
铁骨铮铮的谢小将军，此刻难得的主动，让萧子奕不自觉的握紧交叠在身前的双手，忍不住想回抱，但想到谢卿想要独自面对危险，萧子奕还是绷住面孔，只“嗯”了一声。
谢卿一怔，环抱萧子奕身体的手臂也顿了一下。
萧子奕感受到身旁人的不安，知道他一心惦记自己的安危，更何况…一向冷清高傲的小将军主动向自己示好……
“不曾与你生气”萧子奕还是握住了谢卿覆在自己身上的手掌。
“早些睡吧，明日还要赶路”萧子奕伸手，将谢卿圈在自己怀里，下巴顶在谢卿的头顶让他不能挣脱。
清晨，谢卿睁开双眼的时候，身旁空空，被子内冰冷的温度，昭示着身旁的人早已经离开。
果然还是生气了。
此去京城，前途未卜，没想到临行前，还是与萧子奕徒生嫌隙。
谢卿扶额叹气。
行装早已由侍从们收拾整齐装箱，只剩一些随身之物需要置于马车，这些谢卿想要亲自整理……
谢卿故意在拖延时间。
只因起床后，他曾派人寻萧子奕，可前去寻找的军士都来回禀，不曾见过晋王……
他躲起来了……
路途漫漫，归来无期，谢卿希望萧子奕出现，自己能够与他当面告别。
天不遂人愿，一直到谢卿与武英候和谢峙告别后，萧子奕也不曾出现……
无奈，谢卿只得在武英候和谢峙的瞩目下出了大营，走向回京的队伍。
“阿卿走后，父亲兄长要保重身体”谢卿的目光快速扫过周围，还是不见萧子奕……
“也请……父亲兄长，替阿卿照顾王爷……”
“自然”武英候回到。
“京城凶险，你自己也要小心”
谢卿点头：“时辰不早了，儿子告辞。”
“小将军请上马车。”
谢卿看向帘布飘动的马车，叹了口气，对身边的士卒道：“骑马吧，能看一看沿路的景色。”
西北荒凉，谈何景色可言，只不过谢卿想，万一萧子奕来给自己送行，能第一时间看到他。
谢卿骑马上，缓慢的速度，让他从领头，走到了队尾。
一直到出了郾城天色渐晚，谢卿才认清，萧子奕不会出现来给自己送行了……
“停止前行”谢卿调下马背，“我们人数众多，不便入住客栈，就在此扎寨休息吧。”
随行军士，纷纷开始整理四周，安营架锅。
谢卿巡视一圈，没有大碍后，准备四处走走散心，路过马车时，听到里面似有异响。
谢卿抬眸，眼光流动，迅速跳上马车，掀开车帘的一刹那，见到萧子奕一身素衣，坐于车内，面前还摆放一张茶桌，正在斟水饮茶。
萧子奕将面前两杯茶斟满，抬头看向谢卿，见他正一脸呆愣的瞧着自己，不由噗嗤一笑“小将军，终于舍得坐车了”。
“你1谢卿瞠目结舌，隐隐还带有些怒气。
“小将军先莫要生气”萧子奕将对面的茶杯，朝谢卿推了推，“尝一尝我带来的茶。”
萧子奕端起自己的那杯，遥敬一杯，说道：“貢眉？“
貢眉稀少，想在京城喝到已是不易，更何况在这荒凉之地，谢卿自从入了西北便再也没尝过貢眉的滋味，不由端起茶杯，细品了一口。
“味道不错”貢眉悠远的香气，让谢卿的怒气也减去了不少。
“不生气了？”
谢卿没有理会他，只低头品茶。
“京城凶险，我实不放心你自己回京。”萧子奕陪着笑脸，略带讨好之态。
“所以你就悄悄上了马车”谢卿挑眉：“你也不怕我在营地内就坐马车？”
“所以我一早就没敢出现”萧子奕将谢卿喝空的茶杯蓄满，又往前凑了凑“我知道你惦念跟我告别，不会坐进马车。”
“为了逼真，我连行礼都没收拾，穿着这一身素衣，天还没亮就钻了进来。”
“看在这些份上，阿卿就原谅我吧”萧子奕将茶杯举过头顶，一副乖乖认错敬茶的模样。
“非是我不愿你进京，只是，你是皇子，诸事应需谨慎。若真叫人知道你私自回京，谁也救不了你1谢卿气急。
“那便不叫人知道，一路上我扮做小厮，回京之后我就在府里，绝不让那些朝臣知道。”
“阿卿……”萧子奕神情变得凝重，“如今京城暗流涌动，我和武英候都在西北，若你真出事……我……”
我承受不起……
“阿卿……”
一声声的阿卿，似是哀求一般，搅的谢卿五脏六腑都跟着挪了位……
“好吧……”
“只是……切莫让外人知道……”
“自然，风翊一直暗中跟随，若有熟人接近，他会提前通知我。”
“嗯”谢卿握住萧子奕的手。
前路未知，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