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钱的养生少女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邱明明又睡着了一小觉。
被平儿叫醒时,外头天已经全亮了。待洗漱净面,用过早饭,绣橘开了柜子取了个针线篓子给她。
“太太还没回来,小姐大病初愈,也还不宜到处走动,可先做些个针线玩儿。若再要什么,只管教我和平儿取去”。
大概是因为见她这几日不爱说话,又觉得病人需要静养。说完了这话,她和平儿两人便退了出去,还掩了花隔门,只在门外侯着。
邱明明对着那针线篓子看了又看,实在是不想下手。
她以前在现代,给自己缝个坏了的衣裳,都要三扎四扎的。
大约这做绣娘的,也是个天赋活吧。
可无聊地狠了,也只得慢慢学着。便取了一块小锦缎,想着在《红楼梦》所在的时代,大家闺秀不会缝点东西总是奇怪的,要不先缝个小布袋子试试。
一边拿着针线试着戳,一边又想起昨日那个梦来了。
“莫要再教我背负骂名而亡,女儿更被狠舅奸兄所卖,三十年后,我自会再来换姑娘回去。”
邱依依在现代时有个经管学院的朋友很佩服王熙凤,常一边看书,一边感慨,王熙凤这要是搁在现代,那可不一准儿是管理学小天才,经管系扛把子。
还吐槽过,王熙凤在贾府里只像个拿着中层薪水的职业经理人。要不是贾家是个家族企业,凤哥儿早就跳槽了吧,也不用替董事会做着假账,拆了东墙补西墙,收受外头贿赂补亏空,最后把自己送进去。
邱明明有个亲戚家里也有家族企业,她还与那几位哥哥姐姐私交甚好。也听了一耳朵管理学。
要让她说,这管账的人总是最难的,她那位管账的哥哥,也是成天为了公司流动资金,东奔西走的。
账房上也是最容易出事的。
在高鄂的续本里,这凤哥儿,可不就是为了账上银子,做了不少坏事;贾家虽是她的护身牌,可她也是贾家的裱糊匠,到贾家倒了,让一起捅了出来。
更有一回说凤姐小月儿,她没看明白,也没仔细研究。可结合后头平儿说,前儿怀了一个哥儿掉了。
她总怀疑是凤姐操劳太过流产了。
这是什么女性职场危机啊。
现代说的大冤种,大苦瓜。
现在这个台本子居然给了自己了。
自己还得改改,不能再落得个悲惨结局。
好难啊好难,为什么会这么难。
邱明明只觉得压力山大,可是不接这活儿也回不去不是么?
赶鸭子上架,不干也得干啊。
邱明明一边拿针乱戳着那块布,一边在心里吐槽。
忽然想到,哎不对啊,我可是开了金手指的女主,不光学习过现代社会凝炼的各种知识。还熟读《红楼梦》相当于开通了上帝视角啊。
我似乎是有能力改变这个故事的。
有了这种想法,心下便安定得多。
“凡鸟偏从末世来,都知爱慕此生才。”
“莫要再教我背负骂名而亡,女儿更被狠舅奸兄所卖。”
那梦里的人说的话,可不就是给我画的重点么!
邱明明想得痴了,一激动忘了手里还拿着针,直往自己大腿上戳了一下。
好在隔着层层衣裙,扎的并不深。不过是疼了一下,并没有伤着。
这一疼便又更清醒些。
我可真是太努力了,已经开始为了拯救凤哥儿锥刺股了。
邱明明噘了下嘴,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按照这梦里人划的重点么,这凤哥儿便是亡于没个好名声,巧姐亏在没个好娘舅。
这没个好名声么,还不是为着凤哥儿管家太严,那些下人都拿她当活阎罗,活夜叉。都恨不得她早点去了,好换个尤二姐那样耳根子软,心软好说话的主子。
思路不能只往贾家想,毕竟邱明明也不想去贾家。
若是脱离贾家这个大环境评价凤姐儿,她管家办事是极明白的,执行能力max。
可下人私底下却怨声载道,大约是虽管理体系体系做得好,做实事执行能力没问题,可企业文化却有点儿拉胯。
用现代的话怎么说来着,哦对,叫不够人性化。
唉,可她自己儿,好像也是天天996或者007,说加班就加班,根本不带犹豫的。最后把自己也整得病病殃殃的。
要工作,也要有生活,更要有个好身体啊。
邱明明上下打量了自己一遍,瞧着在娘家时的凤哥儿似乎身体还不错。虽说不上健壮,但也还挺健康。
后头身子撑不住,大约还在贾家熬的。
那便先略过这个,再想想,除了不可太严厉,需得对旁人多人性化些和保重自己身体。
对!!!怎么忘了这个呢,要保护自己名声,最紧要的还是得少做不合规矩的事啊。
什么拿月例银子放贷,什么帮别人逼婚,还不都是为了钱么?便是后头王仁卖巧姐,也是为了银子不认骨肉啊。
要保住好名声,还得少做坏事,凤姐除了为钱做的坏事,还做了什么呢?
邱明明灵光一闪忽又想起:贾家从前的丫头婆子,似是后头凤姐出场时的数倍。王夫人说贾敏才是真的千金大小姐呢,光贴身跟着的丫头就有八个。
可到了《红楼梦》书里所写的年月,即便是贾母也只有八个丫头,还得分了给宝玉黛玉。
若是宁荣二府哪家要大操大办些什么,还得互相借下人使唤。
这下人们从前两个人的活由一个人来做,这似乎也不只是管理人性化不人性化的问题啊。
要从跟上解决,还是得加月钱,或者另多添几个人。
旁人因着你管家日子过得舒坦了,自会夸你。
可这一项项的也都是银子。
只是要去哪里找寻银子呢?
邱明明想了一下叹了口气,这是毫无头绪的事情,也只能先搁着看看。等再多了解这个世界些,再瞧瞧有什么正经产业可做。
因想得累了,便给自己倒了杯茶喝,才凑到嘴边啜了一口,还未咽下去。
忽而,外头似有平儿的声音,虽听不很清,但模糊也听得她似乎颇惊讶:“仁大爷?”。
又似乎有一人与她絮絮说了些什么话。
平儿便推门进来:“小姐,仁大爷来看您啦”。
邱明明让这一吓,没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鼻子也是辣辣的,似是呛着了。
只冲着平儿摆手。
那位仁大爷没听着她答应,竟就自己赶着进来了。
人倒是长得不赖,勉强也算是玉树临风,怎么就是不干人事呢。
邱明明一边想着,一边急,那口呛着的水便似卡在了喉咙里,直教她不住地咳。
那位“仁大爷”见状倒是拦了要过来的平儿,自己走过来替邱明明拍着。
“妹妹这是怎么了,虽是长久未见,可也不至于一见我便这么着儿。”
一边拍,一边上下打量着自己,可是衣裳穿戴上有什么不妥,把别人吓成这样。
看着真像个人啊,邱明明一边挣扎着同那口水做斗争一边想。
可惜怎么就不干人事呢,接过平儿递过来的水,邱明明一边喝一边继续腹诽着。
终于喉中没有了辛辣的感觉,她便拉着王仁坐下:“叫哥哥见笑了,是我自己一时急了些。”
那王仁听了这话便说:“不妨事不妨事,怕也是我突然来瞧你,吓着你了。我在金陵时,收到家里的信,说妹妹摔着了,紧赶慢赶地回来。才回屋赶着换了衣服,便跑到妹妹这儿来了”。
说毕,也接了平儿递过去的茶杯,一饮而尽。
似乎真是一路风尘仆仆,一口水都没喝就过来了。
邱明明又忍不住腹诽,这看着兄友妹恭的,真像个好人啊,怎么就不干点人事呢,怎么就不干点人事呢?
忽又想到,这王仁若从前便是个极不靠谱的,王熙凤是怎么敢把孩子往娘家送的呢?
要么是从前装得好,要么便是后来才变坏的。
到底是哪样呢,她便开始上上下下打量着王仁。
王仁直教她看得发毛,为掩盖不好意思,便拿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妹妹这是怎么了,直盯着我瞧。我这趟去金陵,可是给你带了好些个玩意儿。只回来地急,没带着,且等着后头的人押了箱子送过来呢。”
哇,这不是薛宝钗的待遇么,哥哥去外地经商给她带一箱子小玩意儿。
薛蟠是去经商,那这王仁是去干什么呢。
这王仁见她还只瞧着自己不说话,颇为尴尬。便又从头上拔下来一只簪子递过去。
“妹妹看看这个好不好,是金陵那边师傅新出的式样。我瞧着好,先取了一支带着,又订了几十支,往咱家铺子上送去了。你若是喜欢,等再好些可以出门,便只管往铺子上取去。”
却是一只银制小云纹钗,虽料子上算不得多贵重,可做工极为流畅美丽,云纹舒卷圆润,打磨地也格外光滑。
想来若是头上不想梳式样时,只绾着一个髻儿,带上它,便极雅致的。
邱明明只管把那支银制云纹钗拿在手里,细细地摩挲。
“我这趟去金陵”
“还另外订了几十支,往咱家铺子送去了”
“把我王家地缝子扫一扫,也够你贾家过三辈子了”
“东海少了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
邱明明想:不算俸禄,书里的四大家族似乎都还各有些产业,贾家是庄子,史家不知是什么,薛家是皇商和当铺,这王家大约是有些个首饰铺子?
怪道从前凤姐出场时,恍若神仙妃子。又是什么金丝八宝攒珠髻、朝阳五凤挂珠钗,更有什么赤金盘螭璎珞圈、双衡比目玫瑰佩,给平儿的都是珠子极贵重的虾须镯。
便是要当时,拿出来金项圈上也有龙眼大的珍珠。
在书里,她的首饰瞧着都比别人精巧些,不像是寻常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