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的小青梅（二）
季佩吟并没有把余晖的话放在心上，她听不懂，索性就不多想。听说皇上一般会挑选温柔贤淑的名门闺秀给自家皇子，便学着她们在家做刺绣针织，学着细声细语地说话，学着走路步步如莲。
然而半个月过去，她终于没了耐心，一把扔掉刺绣，抄起弓箭，想去找余晖射猎。
“季小姐，我们家少爷不在。”余府的管家恭敬道。
“那去哪了？”
“早在半个月前，我们家少爷就随歧州赈灾的队伍离府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不知，不过……”
“不过什么？”季佩吟急问。
“听老爷说，少爷在歧州地动中为了救人，受伤了。”
“什么？伤得严重吗？”
“小的不清楚。”
季佩吟只得失落地回家，放下弓箭，一想到余晖在歧州不知出了什么事，她的心就有点乱。她这晖哥哥文文弱弱的，逞什么英雄啊……左思右想，季佩吟不放心余晖，留书一封，换了身衣服，裹了个包袱，腰盘着软剑，策马向歧州。
季佩吟从小就野，憧憬闯荡江湖，没少央求余晖带她出京，所以只要不是偏远的州城，她基本识路。
路途顺利，季佩吟用了三天到达歧州。
“你是什么人，要去哪里，做什么？”守城门的小兵见季佩吟牵着马要进歧州，拦住她问。
因为地震，歧州被保护起来，普通人出入都要问个清楚。
“我是季大将军的女儿，来找户部尚书公子。对了，你们知道他在哪里吗？”
“你真是季小姐？”小兵有点不太相信。
“就算我不是季小姐，我一个女流，也妨害不了什么，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尚书公子在哪？”
犹疑了一会儿，另一个小兵道：“公子他在赵乡绅的别院。”
“多谢。”
歧州本是繁华之地，现在因为地震，一片残败的景象，但难得的是，季佩吟一路没有见到乞丐或者流离失所的人，想必他们都被安置好了。
按照记忆里的印象，季佩吟寻着路，见到在工地重建的人，打听了下赵乡绅，有了个方向，便寻去了。
季佩吟在一座赵姓府邸前停下，抚了抚马头，把马放在一旁，想着就这么进去似乎没什么有趣的，不如给余晖个惊喜。
季佩吟飞檐走壁潜入赵府，不多时，便在檐上看到了小院中的余晖。
他半躺在交椅上假寐，左手缠着绷带，右手执着书册放在腿上。
飞身而下，季佩吟轻轻走近余晖。此时约莫午后未时，阳光和熙。少年的黑发高高束起，着一袭青衫，面容俊朗，神色安然。
在这静谧的天地中，季佩吟的眸中只有眼前少年，她竟不想叫醒他，她竟发觉，就这样看着他，也是好时光。
季佩吟这才想起，余晖也是芝兰玉树般的男子，目似星辰，笑如暖阳，学识渊博，能说会道。母亲曾与她玩笑，若是有一天，想跟余尚书攀亲的人，还有说媒的人一起出现，那得从他们家府门排到京城外。
清风掠过，余晖悠然转醒，映入眼帘的就是季佩吟的脸，他迷迷糊糊的，只当是眼花，又闭上双眼。
“晖哥哥！”季佩吟大嚷。本来他醒了，跟自己四目相对，觉得还挺不好意思的，自己竟然看他看得入迷，耳朵都悄悄红了，结果他看到她却闭上眼，这什么反应。
“嗯？”余晖蹙眉，扭了扭头，再次睁眼，是面色微愠的季佩吟，这才惊讶道，“佩吟？”
“就是我呀，晖哥哥。”
“你怎么来了？”余晖赶紧正坐起。
“听余管家说你为了救人受伤了，不知道你伤得怎样，我担心你，就来了。”季佩吟的目光移向余晖的手，“怎么受的伤，是伤到手了吗，严重吗？”
“当时我勘查灾情，遇上小型余震，为了救赵乡绅被重物砸伤。倒不是很严重，伤了手和腿，腿好得差不多了，就这左手还不方便。”余晖微笑道。
“很疼吧？”季佩吟轻声问。
“不疼……才怪，疼死了，尤其是上药时，可疼了。我嚎得那叫一个惨，我猜要不是我是户部尚书的公子，大夫都想拿个东西堵住我的嘴。”余晖夸张道。
季佩吟低笑，“晖哥哥，那你怎么想来歧州赈灾，是不是生我的气，想远离我了？”
“怎么会呢，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只是佩吟大了，想嫁人了，我也大了，要懂得做事了。”
虽然对余晖来说，最重要的是灵魂碎片，除了季佩吟，其实什么都可以不用管不用理，这不过是一个小说世界。但在这个世界，他活得还挺有代入感，又或许，是天生的责任感和善良。户部掌天下土地、户籍、赋税、财政收支等等，地震赈灾就是交给户部，他身为户部尚书的公子，理应尽点所能。
看她没有立即回话，余晖接着道，“你看我没有大碍，要不歇一歇，便回去吧。歧州现在没什么可玩的，不是在施工就是在安葬。而且这次灾情严重，房舍倒塌无数，很多人都没地方住，就连一些官员都得跟别人挤一挤，这赵府也没有多余的屋子，你实在不便留下。”
季佩吟撇撇嘴，“晖哥哥不是常说大户人家不知人间疾苦，要接接地气嘛，那我就留下来接地气！没地方住……可以跟你住一间啊，你有什么不便的，我也可以照顾你。”
“且不说别的，就这男女有别，合适吗？”余晖问。
“晖哥哥不是一直都不喜欢男女忌讳那套嘛，怎么忽然讲究起来了，还是讨厌我了？”
“我是不喜欢男尊女卑的那套，一些实在的事还是得讲究。你我男女有别，又无婚配，这个世界礼教又重，被人看到传出去，话不好听。再有，我那小房间只有一张床，你睡哪去？晚上沐浴又怎么办？”
季佩吟自动忽略他话里的奇怪之处，余晖从小就总说“这个世界”，她听久了也没觉得什么。
“不如这样，我扮作小厮，对外就不怕了。至于没有床可以睡，那搬个卧榻过来给我睡就行，沐浴的话，规定个时间出去，等回来再换人沐浴，不就行了。”
余晖加重语气，“你还挺有点子，搬个卧榻过来，想得美，卧榻也没有剩余了。要是沐浴的时候下雨，我可不愿意去雨中漫步。”
“那我晚上睡交椅，至于沐浴，真到下雨的时候，在房里闭目养神就是了。”
“你这丫头，是不是真的一定要留下？”
“对，我就要留下，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留下。”季佩吟双手抱臂，仰着头一脸倔强。
余晖知道她的脾气，没法子，只能扶额道：“行吧，你就扮作小厮吧。”
“谢谢晖哥哥，不对，谢谢公子。”季佩吟这才灿笑起来，还作了个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