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八月，赤道以北30度，某小屋，瑟瑟发抖的少女。
“对不起。”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想说，为之前对你做过的事情道歉。”
“你的道歉是这样的啊。”
“对……对不起。”
“对不起也不能把门打开。”
“对不……不是，要不再敲敲门吧？”
邱倩用力拍了几下门，收效甚微。“他们可能还在外面打扫。”我说，“你一直敲他们也未必能听见。”
“但也不能坐以待毙啊，如果他们不知道你还在，都走了怎么办？”她没有停下来，睫毛上结了白色的霜，我想我的大概也是，这也是为什么眼睛会变得重的原因。她在和我视线对上时，眼神立刻又变得躲闪，像极了无地自容的逃犯。
我对她笑了笑，自作主张地想要为谁解解气：“倪明明那样欺负人，求生欲倒是很强啊。”
她马上就定住了，沉默着，一点没有那诬陷我时嚣张跋扈的样子。
另一半意识劝慰我何必和一个小孩较真。模仿极地的冷冻室里，我感到血液流动的变缓，我穿着森与的长袖制服尚且如此，更别提邱倩还是短款的夏衣夏裤。她双手抱在胸前，手掌摩擦了臂膀。
“带手机了吧？”我问她。
她一下豁然开朗，抖擞地把手机递过来。“要打给外面的人吗？”她迟疑了一下后，靠过来了点。
“嗯。”
“能记得号码吗？”她打颤的牙齿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能。”我拨出了景澄的号码。我们的声音都在颤抖。
没人接。
她缩着肩膀，看着我说：“怎么办？”
“没接肯定是还在外面忙。”我又一次打了过去，直到电话里再次传出冰冷的女声。真是双重打击啊。我点开了对方的消息框，告诉邱倩我要发条短信。
“好。”她靠在门上说。
我把手机还给她，又带着侥幸心理地用拳头捶了几下门。森与的设备都很讲究，这种门十分隔音，我也不抱有外面能听到的期望了，但有什么方法总要试试的。
邱倩看了看她的手机，默不作声地收了起来。我忽然起了好奇心，问道：“你不试着找找人来吗？”
“我爸妈都去外市出差了。”她说。
“你那几个朋友呢？”我瞧了她一眼，又说，“要不把头发放下来吧，兴许可以保暖。”
她头发很多，发夹松开后，长发厚实地披散在光溜溜的手臂上，像森林里的棕熊。她对我说了声谢谢，苦笑了下：“我和她闹掰了。”
“她？顾秋然？”我问。
“嗯。”她下意识地踢了下冷库门，降低了声音，“上次那件事，不是我让她做的。但多少是因为我……”
“我知道你没有参与。”我没有忘记顾秋然打出的那个电话，“你来找我是为了说这件事？”
“他们不会找你麻烦了。”她把头发揽到一边，过会儿后又把它们重新分散。我想起洛樱的日记，里面有幻想的部分，也有理智的文字，她执着地批判着她的现实世界，最后却把错误归到自身。
“你呢？你为什么那样做？”我问道。
她可能没听清，看着我，像发呆了似的。
“之前为什么那样呢？”体内的热源突然喷涌，或许不是我的情绪——我总盼望着再次感知她的活力。邱倩的缄默渐渐让我发觉不妥，我拍拍她的脸，她迟钝地眨了眨眼睛，整个人打了一个激灵。
“我是……”
我打断了她，命令她先别说话。我将她手机抽出来看了看。快一刻钟了，我再次按下景澄的号码，另一只手拍着硬硬的门叫喊着。
你们也有这样的感受吧？发起求助时，我们都渴望着能被回应。
“洛樱！”
“洛小樱？”
“滴滴”一声，门被打开了，先行一步的路竹不知为何折返，换好便服的景澄正把手机贴在耳边。
“是我。”
我向景澄晃了下手机，冷暖交替中全身上下忍不住抖了抖，我收起拳头搓着脸说，“快要冻死了。邱倩？”我回过头，看邱倩已经自己出来了，她又把头发捋了起来，低头拍着衣服上的冰屑。
景澄出去装了两杯热茶过来，路竹边收拾边道歉：“我走了两步，想起没告诉你冷藏室怎么用，反正车还没到，想想还是回来了……”
“没有，路竹哥，麻烦到你了。”暖茶下胃后，身体技能逐渐恢复过来。我跳下椅子准备再去接杯水，被景澄从门口截住了，他接过我手里的茶杯，又解释了刚才的情况。
“店长和白芷前辈一起去占位？”我为此感到不可思议，景澄似乎也和我有一样的想法，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
“总感觉他们随时能打起来。”我扶额感慨，再想起景澄的话，赶紧说，“我知道你没那么快看到的，你手机都不在手里。但肯定会看到的。”
他有了撇嘴的动作，嘟囔了声“也没多快”，拿着杯子走了两步又停下：“你同学要水吗？”
邱倩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她自出来后就没有说话，有点被冷落的样子。
我走过去叫了她一声，她快速地抬头看我——看来是没什么事。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我问。
她摇摇头，我问她还要不要水时，她拿着杯子站了起来，自觉地跟在景澄身后走。
“喂，店长说再让他等就扣工资喔！”厨房的灯灭了，路竹走出来时在敲着信息，“他说给我们五分钟。”
“从这里过去就要五分钟。”景澄停在我旁边的隔断，把水杯放在上面。
我仰起头一口气喝完，快速说道：“我去换衣服。”
“快去吧，哎，茶杯放外面。”路竹倚在吧台旁，一边脚尖绕到另一只脚，不紧不慢的。他注意到邱倩，问我，“叫上你朋友吧。”
“嗯，邱倩一起吗？”我问道。
“好。”她回答。
她和我走在后面，很自然的，好像我们是什么好朋友似的。
“对不起。”静默的一分钟后，她开口说道，“我……我想了想，其实那晚回去后，我就开始想，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什么算是‘创造幸福’？我问我爸，他说创造财富就是创造幸福。这是他的准则，他每天在忙于这事，很多人认为他成功，也有人不，你可能也听说过，几个月前有个跳楼的员工是他公司的。”
我不知道她怎么说起这些，反正路不算长，我便先听着。
“但我还是不懂，可是我清楚我不会再想做那种……欺负同学的事了。”她手腕戴着的玉手链不时发出磕碰声，她偶尔用另一只手握住，声音暂停一会又响起。“那天你不是打到我了吗……”她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轻快。
“什么？”我赶紧把她的话打住，“我可没打你啊！”
“你抓住我的手，按住我的时候。”她看向我，眼神流露出异样的感情，“我觉得那才更像是我想要的。”
“哈？”这实在让我费解，“你想被人打一顿？”
“不是的。”她迅速移开放在我身上的视线，手指胡乱笔画着，“就是像被人命令和教育一样，告诉我这样是不对的，这种带点强硬的手段，令我心服口服。”
我被她这讲不清的脑回路绕晕了，告诉她，除了听别人的，自己也要有一定的是非观。
“我知道。”她居然认真地说，“你说的那种事我不会做了，以前那样对你真的很对不起。”
她停下来，在路中间对我鞠了一躬。
有路人看过来，景澄也转过来，看了我们一眼后，推着路竹往前走。
“你干嘛。”我尴尬得手脚无处安放，想拉她又不是很想，只能让她先抬起头来；见她还是不动，我又无奈地告诉她，再这样我要被扣工资了。
甜品店就在前方，我示意她别愣站在路中间，边走边说道：“我很高兴你能有所觉悟，可是邱倩，现在的我不能接受你的道歉。”
“是因为无法原谅吗？”她并无大受打击。
我低着头思量着，凭借着记忆和自我主观的想法对她说：“你别看我现在这样，其实你们所做的事情对我也是有无法估量的伤害的，只是你还看不到而已。”我看着她，带着中立的感情叙述着。
“你的道歉我今晚确确实实是收到，但是你能保证以后真的不做这样的事吗？”我问她。
她的回答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当然可以。”
“你别急。”我笑了，叫了一下她的名字，“等过完这段时间，下一次……或者开学的时候，你看看自己还是不是像现在这么想的，如果还是，你再看到我，看到她，再告诉她吧。”
轮到她被绕晕了，她一副努力思考的表情，说道：“你的意思是，下次再告诉我最终结果，就像试用期一样？”
“呃，不是试用期……”
“但是是你如今还无法原谅我，是吧？”
我放弃了思考，冲她点点头。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斗志满满，对我说：“好，下一次我会再次向你展示成果的。”
“好吧。”我突然感到疲累。我们停在店门口，景澄和路竹已经率先进去了，我拉开门，示意邱倩先进。
“不了，”她站在台阶下，食指绕着那条手链转动，“我还是早点回去吧。”
“行吧，路上小心。”我也不做挽留，正准备进门时又被叫住了。
“洛樱。”
“嗯？”我回头，她还是在那儿，没动。
“原来你和朋友一起，也会那样笑的。”她说。
我愣了下，笑道：“这不是废话吗？”
她抠了抠口袋，拿出手机说：“以后，我发的信息，你会稍微回一回吗？”
“看情况吧。”到底有些不忍心，“我很少看手机。”
“好。”她起步，往右边去。
“邱倩，”我冲她背影叫了声，“上次谢谢你。”
她又转了过来，挥着右手，“我应该的。”
我先绕去洗了个手，出来经过一个小露台时，我听到了白芷的声音：“……是个提醒你们都该放下的时机吧，倪森。”
我偏过头去，看到点了烟的店长，他说：“你平时怎么不这么说。”
“那，现在她都订婚了。”听上去尽是叹息，“我是只要她幸福就好了。”
摘自洛樱的日记
2013年11月18日mon阴转雨
以前我就发现，q2一个人的时候，是安静的，她也不会在半路拦住我。
那她为了什么？只是好玩吗？不想的话，为什么不阻止其他人！！
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不会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