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几天后晚饭时，洛桃说她经过森与有看到里面工作的我，还问下次我在的时候，她能不能进去吃饭。
这个问题真是把我难住了。按理说我也不能强硬地命令她不许去，再说，越是明说的“禁令”就越有诱惑，也越难以控制，何况面对的还是这种仍在身心发育的小孩。但以我目前的情况，实在不太想她和我有太多接触。
我正想着法儿开口，一旁吃饭的洛妈妈说话了：“姐姐是去工作，你别去打扰。”
“欸——”洛桃扁下嘴，继续扒饭。
饭后洛妈妈强势地把洗碗的活包揽了，洛桃一边洗澡一边嘹亮歌唱。洛妈妈看上去心情不错，她跟着哼了几句，问起我在餐厅顺不顺利。
“挺顺利的，大家性格都很好。”我和她讲了这几天一些不会有损森与声誉的趣事，她听的时候不时看向我，最后细声说，“那好好相处，有什么事都可以和家里说。”
这份心情如果能传达给洛樱本人，就好了。
我看着眼前这位辛勤温柔的母亲，能做的只是代接下她这份爱意。
这两天有个小台风，雨势骤大骤小，走到餐厅后，我膝盖以下的衣物，就很不幸都被打湿了。
换完衣服出来时，景澄也到了。
“阿澈早安！”我不由自主地换上笑脸迎上去，“你看昨天的‘食尸鬼’了吗？”
“没有。”他背着包径直走进了更衣室。
“那……等你出来我们再说吧！”我的热情可是不会递减的，面对闭上的门，我做了个鬼脸，转身去休息室准备。
“小樱子今天也是朝气十足呀！”路竹从休息室的门后蹦出来，笑嘻嘻地说。
“路竹哥你偷懒呢？”我直言不讳。
“什么偷懒，”他轻拍了下我的头，优雅自辩，“倪森和司马都在，我休息下。”
“噢，店长还在。”我往厨房看了眼，里面有沥水和炸物的细响，然后传出倪森的声音，“什么叫店长在，店长无时无刻不在。”
“吹牛吧你。”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白芷前辈对店长还是丝毫不客气，沾了雨的鞋底在踩出了滴答声。
“小白芷，给你！”路竹不知从什么地方扯出了条毛巾。
景澄在这时出来了，他和大家打招呼，然后特别扫了我一眼。
“阿澈，午休我们一起看‘食尸鬼’吧。”中午高峰过后，我们有一段闲暇时间。
“噢——是那部最近很火的动画吗？”路竹倚在门口问。
“对啊。”我来到吧台准备检查餐具和擦杯子，景澄正在清理桌面，我等他走过来，小声问，“你是不是看过漫画所以不看了？”
他拿起我擦过的杯子对着光转了转，回答：“没看过，不看。”
“少骗我。”我轻打了他一下，回忆那时起第一次还是由他带着看的。路竹边走去厨房边说，“洛樱你可以和白芷说，她也很喜欢看的。”
“白芷前辈？真的吗？”
“嚯，那可比珍珠还真，温白芷就爱看这些，什么丧尸啊，内脏啊，她都喜欢。”倪森从厨房里出来，还在厨房的司马大叔听后笑得极其猖狂。
“噢？对我的事这么了解呢？”白芷前辈的声音有种空灵感，她瞪了厨房里谁一眼，继续道，“我是喜欢啊，比如我昨晚就看了一部电影，叫‘我对海上店长的复仇计划‘，结局可想而知，毫无疑问是主角成功了，店长被分成好几块装到了冷冻室里……”
她皮笑肉不笑地从消毒橱里取出刀叉，细致地拭过每个锯齿，意味深长地看了倪森一眼，淡淡地说：“高兴得我又开了一瓶红酒。”
“嘿，那惨的还是路竹。”倪森完全是幸灾乐祸的样子。
“倪——森——”路竹举着个锅铲从厨房冲出来，追着倪森满屋跑，我看着地上留下的脚印，大呼道，“啊！阿澈昨晚拖干净的地啊——”
白芷前辈借着拖地为由把拖把直往倪森的鞋面上搥。司马大叔从送餐口探出头来，离看淡这一切的境界就只差一根烟了，他对门口进来的顾客摇摇头，叹了口气：“这个店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有时不在河边走，也会被泼一身水。
景澄没有应约看新的一话食尸鬼，我一个人在休息室看完，小憩半刻，开始了下午茶的工作。
这个时间段的客人为学生和时髦的女性居多，点上一份甜品和一杯茶饮，不管晴天雨天，人们总能待上一个下午，在这个有时钟和火车装点的屋子里享受一场冥想与茶叙。
有点遗憾的是，森与的甜点很少，因为倪森认为店里的自创甜品都不算能拿出手，所以餐牌的dessert版面主要是华夫。
雨渐渐变小了。
过了两点半，随着“叮铃”一响，有一男两女走了进来，景澄把他们领到靠窗的卡座。
领头的女生穿着当年流行的长裙，公主一样松软的烫发；另一个短发女孩同样是穿着时尚的衣裤，男孩的头发有不明显的烫染。他们竖着餐牌翻看，没有立即点餐，反而东张西望了一番，两个女生拿出手机一顿自拍。
我当时在厨房旁边挤奶油，摆好盘后他们也正好有了点餐的兴致。
后来我想，他们一开始蹲的人绝对就是我。
他们点了普通华夫套餐和小吃几盘，长发的女孩追加了一份炒乌冬。我把东西上齐，继续返回去准备其他客人的饮料。
又过了约莫五分钟，他们开始了。
“哎，服务员。”那男孩朝我打了个响指，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
我微笑着走过去，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看。”他用筷子敲了敲盘子边缘，态度傲慢，“你看这是什么。”
旁边的女孩看着我，嘴边明显是不怀好意的笑。
我上身微微前倾，上面森与特质的酱汁裹着圆润光滑的乌冬，男生用筷子尖指着的面条上缠了条黑色的发丝。看上去有两根手指的长度，应该是属于女生的。
分量少了一半，这发丝不免藏了深了些。
我暗暗叹了口气，礼貌笑道：“不好意思，我马上给您换一份。”正当我伸手要端起盘子时，留长发的女生抓住我的手，制止了我。
“我吃饭吃出条头发，你换一盘就可以了？”她语气轻佻地说。
“对啊。”另一个女生开始帮腔，有意提高音量，“我看了看，这搞不好就是你的头发吧？”周围的客人开始交头接耳地往这边看。
我把手抽回来，摸了摸头巾问：“那您希望我们怎么做呢？”
“嘿，你指着头是想说我脑子有毛病吗？”男生刷地起身，气势汹汹地自我介绍。
这是要闹哪出啊……
我慌忙举起双手，说：“我没有！我说自己脑子不好也不敢说您啊。”白芷前辈已经在安抚其他客人，我舔了舔唇，耐心地问，“请问您想要怎么解决呢？”
短发女孩露出了坏笑，正欲开口，有人来到我身旁，把我拉到他身后。
“客人怎么了吗？”森店长挡在我前面，换上了正经的声线询问。他的个子有一米八，比这个阶段的阿澈还要高，气场自然也是足。
三个小孩的气势弱了些，长发女孩往后拨了下头发，问话的声音在喉咙卡了下：“你是店长？”
“是我。”倪森淡淡而不失礼貌地笑。
“你们这个服务员不太专业啊。”女孩说。短发的女孩也帮嘴：“咳……这种人我看店长您还是赶紧辞掉吧，请她来不是砸自己招牌吗。”
倪森抿着唇笑了几声，把那碗面端了过来说：“食物出品让您不满意的话，确实是我们没做到位。但我们的员工也是经过我严格筛选的，我相信她的同时，也是相信我自己。”
接着他握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出到身边，“这样吧，我们给您重新上一份乌冬，今天这桌也给你们免单了，这样可行？如果还是不行，我把这里的几个监控调出来，带着她和你们去找警察叔叔喝顿下午茶也是可以的。”
我瞄了眼倪森，憋着笑，正经地朝桌上的人点了点头。
几个小孩无话可说。
倪森让我把乌冬端到厨房，他爽朗地扬了扬手臂，给当时店里的客人都送上了小布丁，“听者有份，门口的小朋友也请进来吧。”他亲自去拉开了门。
厨房里。我用筷子把头发夹了起来，洛樱的头发属于细柔的一类，而这根更粗黑。
“好的不学尽学坏的呀。”路竹瞧了眼说。
“我先去上布丁。”我走出去，看到景澄正在冰箱旁。我赶紧走过去，想接过他手里的餐盘，他把手往回收了收，说，“我来就行。”
“阿澈，我……”活到这把岁数，遇上刚才那样的事已经不会让我多么六神无主，担心的更多是会不会给店里添麻烦，以及现在，还有他的态度。
“大家都知道的。”他把布丁一个个拿出来，对我说，“去后面找下倪森。”
“你相信我？”我想确认。
“嗯，”他的眼里没有波澜，“去吧。”
我得到了好的答案，可违和感仍旧挥之不散。
“店长？”我原本走去休息室，但没走几步就在厨房听到倪森的声音。
他正在和路竹对着一份蛋包饭谈笑风生。
“店长你找我？”厨房充满了食物的欢乐声，我说话也总是习惯了提高音量。
“洛樱，快来！”倪森朝我招招手，“你把这给那桌端过去。”
“他们换成蛋包饭？”我接过来一看，只见蛋皮上用番茄酱画了对蝙蝠的翅膀，又画了几根羽毛，“这是什么啊？”我笑问。
路竹敲着鼻子说，“本大爷的杰作哈哈哈！”
“路竹这小子，饭做不好，就鬼点子多。”司马大叔边炸鸡块边说，“樱子，我们听说了，这些事你不用放心上。”
“但还是给餐厅造成损失的。”我捏了捏手腕，看向倪森，“店长，这些损失你从我工资里扣吧。”
“你没偷没抢，没往饭里吐口水，能造成什么损失。”倪森白了我一眼，“反倒是路竹，拿隔夜食材做饭，还试图辱骂客人，这才该扣。”
“不是吧，店长。”路竹开始哭嚎，“那布丁，布丁都是我做的！”
“那就是司马监督不力？”
“什么？！”
白芷前辈伸进头来，“小樱，有客人指定你的芭菲喔。”
“来了。”我端起饭跑过去。
下班，我提着白芷前辈给我的小蛋糕走出店，雨早停了，路上的浅水洼盛着灯影。
弦青巷今夜人很少，走到一个岔口时，我被猛地拽了进去。
那人拖着我走到深处，无情的一个使力把我甩到雨打过的地面上——
“臭八婆，装不认识我们？”
摘自洛樱的日记
2013910tue阴
今天在器材室捡到一把剪刀，发现了一个充满力量的设计：剪刀手拿的部分合起来的奥特曼的脸。
幸好老师回来检查门锁了，不然真的被锁在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