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蓄意谋杀
商慕艺并没能等到奇迹，他预设过很多个结果，无论是昏迷、残废或是失踪，他都可以接受，只要给他一个他们还活着的希望就行。
可是他看到的只有两具连面目都辨认不清的尸骸。
他还没满十三岁，他妹妹也才是个十岁大的小女孩，突然间他们就没了父母，变得无依无靠。
晚上的时候，他叔叔闻讯赶来，见到他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温和而慈爱地同他说：“慕艺，明天我们就回21区，先让你的爸妈入土为安吧。”
“嗯。”他哑声答道。
因为他年纪还小，葬礼的事是由他叔叔全权操办的。
殡仪馆里，两张黑白遗像挂在房间正中央，画过妆的遗体装在白花围绕的黑棺里，他与妹妹站在最近的直系亲属位置上。
来吊唁的人有很多，他们上前祭拜他的爸妈，完了便转头瞥向他和他妹妹，开始止不住地叹气。
宣读讣告、行默哀礼、向遗体告别……整个过程商慕艺一直都没敢哭，因为他意识到他是家里唯一的大人了，所以他必须得成熟起来。
直到送走了宾客们，他才脱力地坐在地上。
这时妹妹走了进来，她拉起他的手问：“哥，爸妈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说完她哭了，从开始的啜泣到后来的放声大哭，商慕艺一把将她揽进自己怀里，安抚她的情绪。
后来他自己也忍不住落泪了，他压抑地呜咽着，嘴里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他非要让他们看演出，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葬礼办完之后他没有马上就回学校，因为他的状态很糟糕，也因为担心妹妹无人照顾，所以他便在家里陪着她，陪了将近两个星期，直到他不能再陪了。
叔叔似是明白他的担忧，便安慰说：“你妹妹这边有我在呢，我会照顾好她，你好好上学。”
“嗯。”商慕艺点头应道，然后带着牵挂回学校上课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他的生活也渐渐回到了正轨。
一个月之后，寒假来临，他回到家中，却发现家里变得不同了。
叔叔住了进来，仅诧异了一秒，他便接受了这个结果，想着叔叔也是为了方便照顾妹妹，至少妹妹最近看起来心情确实好了很多。
后来，他们叔侄三人就一直住在一起。
“我意识到爸妈的死并不是意外是在那一天……”商慕艺从那段记忆里抽离出来。
一阵停顿过后，他继续同宫凌智诉说：“那时我爸妈已经去世一年多了，那天午后，我听见商跃利和人在通话，他向对方询问破解黑匣子的进展，我原本以为他是关心进度，直到我听到他说尽可能毁了它。”
那一刻他简直如遭雷击，原来他爸妈是被蓄意谋杀的，而凶手一直就在他身边，更讽刺的是在他难过的时候，对方已经将痕迹抹除得差不多了。
“我听到足够的讯息之后便悄悄离开了，没让商跃利发现，之后也继续与他维持着疏离的叔侄关系。”
为了不让商跃利发现端倪，他什么也没做，直到假期结束了，他按时回校上课。
“在上学期间，我开始私下调查飞艇失事的原因，我频繁地向事故调查组打电话询问工作进展，也关注起商跃利那段时间的动向。可是由于我当时的年龄还小，行事也不够周密，我的举动很快便被商跃利察觉了。”
在某个节假日到来之时，他回到家中，当晚的饭桌上叔叔旁敲侧击地询问他，说听调查组认识的人说他经常打电话询问进展。
他知道叔叔是想观察他的反应，所以便不动声色地解释起来，表明自己虽然知道爸妈的死是意外，但还是想早点搞明白空难原因，不然没办法对他们交代。
最后他换来一个抚慰性地拍肩和一句“不是你的错，别自责”的安慰，明明他心里厌恶得要命，却不得不接受那份虚假的关怀。
尽管他诚恳的表演将事情掩盖过去了，但是商跃利却已经开始戒备他了，或者说不管他有没有发现，他都不会安全太久。
“商跃利谋害我爸妈是为了想得到‘点石’，而要得到‘点石’，作为第一合法继承人的我就不能存在，他已经开始准备对我动手了。”
商慕艺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变得极其危险，可是身为一个未成年，他的能力实在有限。
“那时我能想到的轻松易行的方法就是让自己站在显眼的地方，那样他就会有所顾忌。即便最后真的出事了，我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消失，媒体、粉丝会刨根问底。”
最后这句话宫凌智听得揪心，因此忍不住出声打断：“所以，你选择了参加选秀比赛？”
“嗯。”商慕艺点头，成为一名唱跳歌手原本一直是他的梦想，然而在参赛期间他却并不快乐，因为想到为了走这条道他赔上了家人，他就没办法毫无顾忌。
他本就是音乐表演专业的学生，又加上业余时间学习了街头舞蹈，比赛期间他表现优秀，最终如愿以偿以第一名成功出道了。
“这两年我拼了命地创作歌舞、进组拍戏、参加节目，名气越来越大，确实让商跃利有所忌惮，他没找到太多下手的机会，可我没想到这次的真人秀却还是被他利用了。”
“嗯……”听完所有，宫凌智生出一个疑问，“按你所说，来科技园之后你应该像大多数人那样得过且过才对，可你表现得很积极，是因为那个终极奖励吗？”
“是。”商慕艺干脆地承认，“我想即便商跃利犯罪痕迹抹除得再干净，但只要做了就一定会留下把柄，我相信小潘一定能替我找得到它。”
至此，两个人彻底交了底。
商慕艺望着窗外清冷的月光，由于周围没有计时工具，他并不知道现在的时间，只瞧见外面漆黑如墨。
平复了一下心情，他收回目光，转头看着宫凌智，却发现对面的人眼里有一抹怜惜，真实的反应让他一时间说不出任何强硬的话。
坦白讲，宫凌智是一个品行端正的人，甚至为了大义压上性命来到此处，这样无私奉献的精神让商慕艺很佩服，他觉得自己根本做不到。
是否要结盟吗？他默默在心底权衡着利弊，如果选择拒绝，宫凌智会是他最强劲的对手，在不清楚赛制的前提下，说不定在某轮比赛中，他可能是被淘汰出局的那个。
但是如果选择接受，宫凌智则会成为他最强大的助力，思来想去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不过他还有几个疑问需要解答。
“我有一个问题，”商慕艺说，“我记得22区是抽签定的人选，你是怎么得到的资格？”
宫凌智轻笑一声说：“我外公是吴连恣。”
继得知他年纪轻轻就完成了研究生学业之后，商慕艺再一次惊讶了，他原以为费仰光是这里家世最强大的那一个，没想到眼前这人才是。
“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我？”一阵良久的沉默后，他如此问道，他不想决定得太快，让自己看起来好把握。
也许他实力是还不错，可是到了这个阶段，留下来的选手大多数都是特别优秀的，结盟也不一定非他不可，况且他从来就不是善于与人友好合作的类型。
“其实不止是选择了你，而是选择了以你为核心的团体。正如我先前所说的那样，我观察了你很久，你看似清冷孤傲，但为人很真诚，因此，会有人愿意聚集在你身边。”
宫凌智说到此处顿了顿，”你们团体里的四人各有所长，和你们合作胜率很大。而且，从那场审讯可以看出你们四人彼此信任，关系很坚固，不是会不择手段的人，我的任务需要在这样的集体里，综合来看你们是最优的选择。”
这话触动了商慕艺，他来时从没打算过要与谁结盟，但是确实几场比赛下来他与闻冥徵、韶角凯还有冼羽晟慢慢成为了搭档，比赛中他们携手共进，比赛外他们互相做伴。
除了对韶角凯比较熟悉之外，闻冥徵和冼羽晟两人身上还带着谜团，但正如宫凌智所说，这三人不管是因何来此，但都不是唯利是图的人。
“我们如果联盟那便是一箭双雕。”也许是他思考得太过认真了，宫凌智继续展现诚意，渴望鼓动他，“从刚刚你说的话来看，你想要拿第一，这个我可以助你实现，我只需要一个前五席的位置，能够让我与小潘面对面就够了。”
“你现在也可以与它面对面？”他指出。
宫凌智笑，“你吵过架吗？”
嗯？怎么突然跳这了，他不解，所以没吱声。
宫凌智朝他解释起来：“在一个人情绪最激动的时候，你是没办法与他好好交谈的。”
“所以你打算先陪它玩？”
“嗯。”
“好。”过了很久，商慕艺给出了自己的答案，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他没道理不答应，“不过，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小潘的监视中，就算再小心也总会被察觉到的，这个你要怎么解决？”
“这个根本不是问题，在我看来它很有可能会放任不管。”
也对，商慕艺明白这话的意思，因为在小潘眼里，他们翻不起什么风浪来，根本不足为惧。
“对了，今晚的事希望你暂时不要向你的三位朋友透露。”
“嗯。”商慕艺明白，就算是要融入组织，那也必须循序渐进。
“那就这样吧。”宫凌智起身走到卫生间门口，他转动把手，然后出门。
商慕艺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路行至客房大门口。
宫凌智跟着打开了门，又回身望向商慕艺，“晚安。”
“晚安。”商慕艺象征性地回了一句，然后他合上门，走进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