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科学失控
忧思过重正是宫凌智爷爷走向衰亡的最大原因。
那段时间，家里所有人都感觉出爷爷已经到了弥留之际，爷爷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可因为不是疾病所致，所以他们无能为力。
最后，宫凌智便主动揽下了侍奉床榻的活。
那一天，和往常一样，午间看完书后他照例去爷爷的房间查看情况，发现爷爷竟然是醒着的，精神头也比前几天要好上许多。
“小智，我这一辈子最骄傲的事便是创造了小潘，但最让我担忧的事同样也是小潘，它发展得实在是太快了，我怕它被有心人利用，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爷爷仰面看着他，一段话说得断断续续。
他安静听着，在一阵停顿喘息之后，爷爷颤颤巍巍地握住了他的手，嘱咐道：“替我守护它，如果不成那就毁了它。”
“我会的。”他看着爷爷保证道，意识到他这是在向他交代后事。
“嗯……”爷爷听了他的话终于放下心，并慢慢闭上了眼睛，然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而他，他在床边坐了足足一个小时，直到感觉爷爷的身体变得冰冷僵硬了，才想起来还有事要做。
于是，他离开木屋赶到最近的网络连接点，通知了爸妈爷爷过世的消息。
敬爱的人离开的伤痛和操办后事的忙碌左右夹击，那几天他很累很累，这也使得在得知小潘自告失控时，他猝不及防。
他没想到爷爷担忧的事竟会来得这么快这么急，他记得当时爷爷的葬礼才刚结束，第二天他便看到了那场强制性的全球直播。
他心惊，虽然小潘的确失控了，但是它不是因为被有心人利用，也不是因为曲解人类指令，而是因为诞生了自我意识，它像人一样拥有喜怒哀乐。
要求各区派选手参加比赛？他不知道小潘意欲何为，但他绝不能坐以待毙，于是他主动去找了他外公。
“外公，我想去参赛！”总统府里，他向他外公提出请求。
“什么？”外公听到他的话一脸的不可置信，“我不同意，这时候你来瞎凑什么热闹！”
面对外公的强硬态度，他认真地给出解释：“小潘是爷爷以我为原型制造的ai，现在除了那批维护它的科学家，就数我对它最了解，我跟在爷爷身边学习了六年，为的就是应对这种情况，而当下以选手的方式接近它，是最好的办法！”
“不行，”外公依旧不动摇，并语重心长地对他说，“谁都不知道到了那里会发生什么，我不能拿你去冒险！再说了，你已经退出娱乐圈多年了，不一定走得到终点！”
“可这个问题总得解决，难不成你希望看到人类成为ai的奴役，就让我去吧，我是最好的人选，你知道的。”
他不遗余力地劝道，停顿了两秒，为宽爷爷的心，又添上两句，“你放心，我会在参赛途中试图找到同盟的。”
“让我考虑考虑。”
外公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但同时也要求他必须以自己的人生安全为首要准则。
并且，为了让他此去少些风险，外公替他做了万全准备，在各区名单公布后，便吩咐部下整理了所有选手的个人资料。
“22个区里一部分选手是通过抽签选出来的，一部分选手是通过沟通自愿参选的，这些人要么能力参差，要么身上有不良记录，你真的觉得能在这些人当中找到同盟？”即便到了最后关头，外公依旧在劝他，试图让他放弃。
他没有妥协，而是看了看全息屏幕上的人，然后指出道：“我觉得商慕艺就很不错，他无不良记录，也不缺钱缺名声，而且实力很突出。”
“嗯，这倒是。”外公多少认同了他的看法，但还是补充道，“去那之后你先认真观察一段时间再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只有在极端的情况下才会显露其本性。”
“我知道。”他回答说，然后便盯着全息影像上的俊美少年陷入了沉思，因为知道商慕艺这人性格冷淡，能引起其注意的有效方法大概是成为他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吧。
他确实这么做了，宫凌智从浴缸边起身，他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人，他的方法的确很成功，眼下他已经胜利在望了。
“所以……接下来我可以听听你的故事吗？”他询问。
对面的人并没有立刻应答他，似乎是在权衡利弊，过了一会才开口。
“我想你已经猜到我和我叔叔的关系并不好，我会来这里也是因为他瞒着我，替我报了名，他希望我在比赛途中消失。”
商慕艺说这话时口气淡淡的，就像是在诉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这让宫凌智心里五味杂陈，要知道面前的人还不满18。
“所以你爸妈的死真的与你叔叔有关？”他问。
然而话才刚说出口，他便发现商慕艺的表情变了，痛苦、自责、愤怒……
波涛汹涌过后，只听见对面的人轻轻“嗯”了一声，接着是一阵停顿，随后又听见他缓缓开口：“我爸妈在去看我演出的途中，遭遇了空难，最后机毁人亡……”
关于这场灾难宫凌智当初有看过新闻，不过显然背后另有隐情，他想要听。
“12岁那年，政府恢复了学校制度，我当时第一个念头便想到了要15区去上学，于是我跟爸妈坦白了想去八分音符音乐学院的想法。”
“12岁是不是有点早？”宫凌智忍不住插话，那么小的年纪跨越将近1万公里一个人独自生活，很难让人放心。
“是啊，当时我爸听后也说早了点，让我等高中毕业了再考虑也不迟，可是我不听。然后我爸只好又退了一步，提议说就在21区里找一所学校，但我还是不听。”说到这，商慕艺自嘲地笑了笑。
“那个时候的我固执又任性，给出了各种理由，什么15区有无数的音乐、绘画和舞蹈学院，艺术氛围充足，什么乘飞艇不过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最后我爸犟不过我，只好答应了。”
于是，他如愿以偿在金秋九月去了15区，成了八分音符音乐学院附中的一名学生。
重归校园的感觉很好，在那里除了学校的课业，他还报了一个舞蹈班，生活过得充实有趣。
很快到了学期中后期，学校正巧碰上了两百年校庆，他在老师的鼓励下准备了一个钢琴独奏节目，他希望爸妈能够到现场来看他的演出。
自从自己在外地上学之后，他与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他们平时工作特别忙，可这次的演出对他很重要，所以他选择任性一回。
“百年校庆时，我给我爸打了一通视讯，问他下周五能不能来看我的演出，我爸迟疑了几秒，然后爽快答应了，还说会和我妈一起去。我当时很开心，尽管清楚他们为此不得不暂时放下工作。”
如果可以重来，他倒是希望他们不来。
可那时的他并不知道，“我每天认真地参与排练，希望能在爸妈面前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然后从心底认可我从艺的选择，可是我没能等到。”
大概是夜深人静和午夜梦回时他老想起那一天的事，所以即便过去了三年之久，很多细节他始终还记得。
那天，金碧辉煌的音乐厅里座无虚席，精彩纷呈的节目在舞台上连续不断地上演着，美妙的音乐和雷动的掌声交替从前台传到后台。
因为担忧爸妈会错过，所以他刻意把节目安排在中后段，然而眼看着距离他的节目越来越近了，他却连爸妈的半个影子都没见着。
最后，直到他登台的那一刻他们依旧没来。
他失落极了，不满他们为了工作而忽视自己，这导致他在表演时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尽管演出结束时博得了一片掌声。
他走下舞台，却见韶角凯一脸焦急又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便有点没好气地问：“怎么了？”
“我……我，”韶角凯结结巴巴的样子让心情本就不好的他更加不耐烦了，于是他直接迈腿朝前走去。
“你爸妈出事了，他们在来时的路上飞艇出了故障，坠机了！”
坠机！听见这句话他不可置信地回头，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原来他们不是不来，而是出事了，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他顾不得许多，急忙跑出了后台，先拨了他爸的号码，无人接听，然后再拨他妈的号码，还是无人接听，最后他打他爸助理丁睿文的号码，这次总算是接通了。
“丁叔叔。”他喊完之后咽了一口口水，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问，“我爸妈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现在正在现场这边，目前搜寻工作还在进行中。”丁助理说完情况开始安慰他，“慕艺，你先别担心，会没事的。”
“嗯，我一会就赶过去。”他应声，并一直在心底默念“会没事的”这句话，就好像说了就能实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