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师父变干爹
贺氏把针线篮子一放，蹙眉看向喻琳琅：“老婆子哪就偏心了？阿轩是读书人，难不成你让他在书院里穿草鞋？”
喻琳琅噗嗤一声笑开：“哈哈！阿奶，您真不经逗！”
“好啊，你还逗起我这个老婆子来！”说着，贺氏就拎起旁边的扫帚，喻琳琅赶紧跑开：“阿奶，您竟要打我？”
“哼！你别跑啊？老婆子今儿就偏个心给你看看！要知道你的草鞋都是乌拉草打的，你爹和阿蕴都是稻草打的呢。”
“阿奶，您饶我一回，以后不逗您了。”
张窑来喻家时，就见着一人拎着扫帚，一人讨好求饶，他不觉得扬起笑，或许是因着脸上有着刀疤，明明笑着，却像是要哭。
“贺大娘，大丫头！”
贺氏忙放下扫帚，笑呵呵地道：“是张窑啊，让你见笑了，快进来坐。”
“张窑叔，快请进。”喻琳琅打开篱笆院门。
张窑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提着两只竹鸡，几步拄到院门前：“贺大娘，大丫头，我挖的陷阱里套了几只竹鸡，给您家送两只来，用来熬汤喝。”
“张窑，大娘就多谢你了，琳琅接下吧。”
“呃。”喻琳琅接过竹鸡，很是意外：“张窑叔，您好厉害！竟会布置陷阱。”
张窑看着眼睛亮得像星星的喻琳琅，笑了笑：“前些年在外头跟人学了些，昨儿便去布置了几个陷阱。”
“哦，张窑叔，那您是不是也会武？”
张窑点头：“是会一些。”
喻琳琅更加崇拜，眼睛更亮了几分：“张窑叔——”
贺氏忙打断她的话：“你个丫头，哪有在外头说话的？还不把你张窑叔请进来？”
喻琳琅有些尴尬，这才反应过来：“张窑叔，快进来！是琳琅怠慢了。”
“贺大娘，大丫头，多谢你们的好意，我就先回去了，回去杀竹鸡呢。
“成，那你慢些。”贺氏挥了挥手，这张窑打小就是个好孩子，她真不知那张家人是咋想的。
“贺大娘放心。”张窑应声，拄着拐杖回了对面茅草屋。
喻琳琅看着那背影，她觉得张窑就如同石缝里的杂草，活得异常顽强坚韧。
“琳琅，把竹鸡给我，我来杀，你给你爹娘送壶水去，记得加点金银花。”贺氏说着，就收拾起针线篮子来。
“诶。”喻琳琅应声，心下起了心思。
自古都讲究礼尚往来，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下午，喻琳琅就提着块腊肉和几个鸡蛋去了张窑家。
张窑忙把篮子还到喻琳琅的手中：“大丫头，这怎么使得？你家帮咱们良多，你快些拿回去！”
喻琳琅放回篮子，神情认真：“张窑叔，我想拜您为师，跟您习武。”
张窑心下一震，随即回道：“大丫头，叔现在是个残废，已不会武了。”
“张窑叔，我真的很想跟您习武，您收下我，好不好？我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以后定会好好孝敬您的！”说话间，喻琳琅便跪到地上。
这吓了张窑一跳，忙伸手扶人：“大丫头，这哪里使得？你快起来！你教平安识字，就算是平安的先生，我哪能再做你的师父？”
喻琳琅耍起赖皮来：“张窑叔，您不答应收下我，我就不起来！”
“这？”张窑心下犹豫起来。
冯氏和张蛋回来，正好瞧见这一幕，忙放下背篓，上前扶人：“窑哥，你这是干什么？大丫头快起来，是你叔不对，他哪能让你跪着？”
“……”张窑蹙起眉头，不知该如何解释。
喻琳琅见着被误会，只得起身道：“婶子，您误会张窑叔了，是我想拜张窑叔为师的。”
“啥？”冯氏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喻琳琅重新解释一番，冯氏忙拉过她的手道：“大丫头，婶子知你是个好丫头，你跟顾秀才是定了亲的，咱家的名声不好，这事儿你回家跟大人商量了再说。”
“好。”喻琳琅应声，她没想那么多，她只想着拜师习武。
回家之后，喻琳琅求了贺氏好几天，在她的软磨硬泡下，贺氏才堪堪同意了此事。
时值六月，夏蝉嘶吼，乃是最热之时。
喻琳琅去县城给顾轩送了鞋，到布庄领了利钱，顺便买了好几匹布回来。
既是拜师，便得送拜师礼，还要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拜师之日，喻琳琅正欲下跪行礼，贺氏便出声道：“张窑，大娘多谢你愿收下琳琅，大娘也是如今才知，你曾经竟是跟顾正阳习过武的。”
张窑拱了拱手。
“贺大娘，张窑哪担得起谢？是您家和琳琅不嫌弃我这个残废。”
贺氏笑道：“你说哪里话？琳琅是丫头，要不就让她认你和冯氏为干爹干娘好了？叫师父不好听，认做干爹干娘，以后琳琅也就是你们的半个丫头。”
“好，听贺大娘的。”
就这样，师父就变成干爹，喻琳琅磕头敬了茶，随后在喻家吃了顿饭，便成了。
张窑心下明白，远亲不如近邻，既然几个孩子都想习武，那他就把四个全给教了。
那之后，村尾的大槐树下，每日天还未亮，喻琳琅和三小只便蹲起马步，喻家的篱笆院里也栽了根木人桩。
清晨的风带着丝丝凉意，令人神清气爽。
张窑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根木棍，时不时地敲下几人，纠正下姿势。
“尊师重道，孝悌正义，扶危济贫，除暴安良！这是顾老爷子曾经说过的话……”
说及此，张窑顿了顿，他心下生起愧疚，没成想他从军的那一年，顾老爷子便去了，至今他连个头都未给磕过。
“干爹，您是不是上过战场？”
喻琳琅的话让张窑回过神来，他看了看几人，缓缓道：“我是探子，侥幸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
喻琳琅震惊，探子如同侦察兵，她抿着唇，突然不想知道他的故事了。
“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出手要快要狠，要一击致命。”
……
张窑说着，几人认真听着。
天色已大亮，贺氏提着篮子过来，拿出个菜瓜递到张窑手中，笑呵呵地道：“张窑，快尝尝这菜瓜，如今天儿热了，只能早晚摘瓜，这是新摘的呢。”
“诶，多谢大娘。”
“琳琅，平安，你们几个也尝尝！”
张窑把木棍夹在腋下，咬了口菜瓜：“嗯，好吃！今日，你们就到此为止，子蕴一会儿还得去学堂念书呢。”
姐弟三人拱手一礼：“多谢干爹！”
张窑浅笑着道：“谢啥？不用谢。”
贺氏笑着看向几个孩子，她家阿芳和阿蕴也跟着叫干爹，这说来也无可厚非，当初若非张窑，她家成景便被征了去，她家或许便会是另一番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