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育秧苗
待大家挤过了，喻琳琅和她爹才进了暖房，张老大正摆放着木架上的簸箕：“喻老幺，大丫头，把簸箕拿来放这里。”
“诶，谢谢大伯。”
喻琳琅递过竹簸箕，环顾一圈，门口的大锅里正冒着热气，屋里也放着几个还未烧的火盆，四周窗户上糊着桐油纸，就连上顶都是封着刷有桐油的竹席，泛着油光，似乎凝着层水气。
她心下震惊，这暖房育秧虽比不上后世的大棚，却也是利用水蒸气提升屋内的温度和湿度，此乃二月，如此可防着倒春寒，秧苗也会长得快一些。
喻成景把木架上的簸箕挨个儿看了一遍，脸上欣喜，拉过喻琳琅细声道：“琳琅，你看，我瞧着咱家的稻芽似乎比别家的好呢。”
喻琳琅也看了几眼，出芽率如何，一看就知：“嗯，爹，咱们回吧，张大伯该关门了。”
“呃。”父女两人给张老大打了招呼，便出了暖房。
喻琳琅奔回院子：“阿奶，我回来了。”
檐下，贺氏抬眼，没好气道：“瞧你风风火火的，哪有个姑娘家的样子？你爹呢？”
“爹直接去麦田拔草了，得趁草落籽前给收拾了。”
“阿奶，咱们以后修房子，就去里正爷爷家买砖瓦好了，他家有大窑。”
贺氏头也没抬，只一声轻哼：“买？哪那么容易？就是去里正家买，也得提前给定钱，做砖瓦要纯正的黄泥巴，泥瓦匠要踩泥做泥胚，还得等泥胚放干之后，再开窑烧透封上个把月才成，要烧砖瓦出来，短则半年，长则八九个月，上好的砖瓦会发出清脆的响声，能管上个几百年的……”
贺氏的一番话让喻琳琅怔住，她也才明白修房不易，常说挣钱如针挑土，花钱如水推沙，她得赶紧想法挣钱才成。
“阿奶，我去田里了，您在家小心些。”
“快去吧。”
麦田里的草正盛，各家田里都有拔草的人，喻琳琅一路同叔婶们打着招呼。
田里只见两身影，喻琳琅放下背篓，走到近前：“娘，阿芳呢？怎么只您和爹在？”
王晴拢了下掉到脸上的发丝，笑道：“阿芳去里正家了，过会儿就来。”
“哦，我就说呢。”
田里的草得连根拔起，带到田埂边把根截去，再背回家喂猪喂兔子的，养着牛的家里用来当牛草。
喻琳琅也打定主意，今年她一定要烧一遍田，适当的在田里烧草，不仅能除掉一部分草，还能灭掉一部分危害庄稼的病丝细菌。
“大姐，大姐——”喻芳朝田边奔来。
喻琳琅瞧去，她家二妹是长了些肉，她也顺手捏了捏自己，看来那些竹鸡野兔不是白吃的。
“大姐，你看，这是什么？”喻芳举起手中的东西。
“莲藕芽！”
“对，里正爷爷家的，族爷爷说若是想种的话，就去他家再拿些回来。”
喻琳琅没眼看，白了她一眼：“你就拿了这一根？”
“嗯。”喻芳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家里种不种，才来问大姐的嘛。”
“好，我这就去。”喻琳琅扔下镰刀就跑：“爹，娘，我去趟里正爷爷家。”
王晴摇起头，把喻芳叫到跟前：“阿芳，你切莫跟你大姐学，走路慢点走又怎么了？娘都不好意思说她了……”
“……”喻芳不作声，她觉得这样挺好啊。
里正家几个高壮的汉子正在清理鱼塘旁边的荷塘，旁边放着一堆藕。
老里正拄着拐杖立在岸边，喻琳琅上前恭敬一礼：“见过族爷爷。”
“喻家丫头来了啊。”
“小猴子！”话落口，老里正的拐杖敲了过去，嬉笑的张少华顿时面红耳赤。
喻琳琅绷紧身子，原来老里正用拐杖敲人是真的。
老里正的拐杖重重一杵：“哼！真是无礼！你念书真是白念了，难怪秀才都考不上，人家是一姑娘，你岂能胡喊？”
“曾爷爷教训的是，少华知错。”张少华躬身，随后对着喻琳琅一礼：“喻姑娘，少华知错，还望原谅少华这一回。”
喻琳琅还礼：“少华哥，言重了！你以后别叫我小猴子就是。”
见此，老里正的脸色缓和了些，他是秀才，骨子里有着不同于庄稼人的清高，他家的儿孙自是要比别家的人更知礼数才是。
“族爷爷，琳琅前来是想向您求些莲藕芽回去。”
“那一堆呢，你去拿就是，你拿回家种些也好，这也是能吃的。”
“诶，多谢族爷爷。”喻琳琅道了谢，她就着那堆依次拿了七八节，别人送的，最好是不在里挑捡。
回家的路上，喻琳琅不觉地笑开，以前小琳琅和张少华争相摘树上的八月瓜，一个喊小猴子，一个喊黑大个儿，没成想他还记着。
麻坑因着会泡麻不适合养鱼，但是能种些莲藕的，喻琳琅让她爹捡了几张石板沉在泥底下，才种上藕芽，如此以后吃藕，会好挖得多。
一晃已是春分，正是移育秧苗之时。
整平的泥田被道道小水沟分成了豆腐块，上面浅浅的水层泛起粼粼波纹，喻琳琅趴在高板凳上，细心地分着手中几寸许的小秧苗。
“爹，咱们今年的秧苗比去年好吧？记得以前小灰纸上有不少烂掉的稻粒。”
“是啊，今年多亏琳琅，在放稻种时，我就觉得咱家的稻芽长得齐。”
“这稻种可是我和阿奶，还有娘一粒一粒的挑选出来的呢。”
喻琳琅扬起笑，想起后世的宽窄行插秧法：“爹，那今年插秧就按我说的来，好不好？
“好！你之前说的对，咱们就种精细些，娘也说了，有些事你能做主。”
“多谢爹。”喻琳琅在心下盘算着，要提前搓好插秧绳才成。
两寸许的小秧苗嵌在泥里，田里起了浅浅的绿，天黑之前，父女俩总算弄完了。
喻琳琅在盆里洗着手，贺氏瞧着她，又是心疼又是愧疚：“琳琅啊，今天辛苦你了，村子里没有哪个姑娘下过田。”
“嗨！阿奶，没事。”喻琳琅给自己倒了碗水喝下。
“我可没下田，在田里搭了两根长腿板凳，再说我也不敢下去，田里有不少蚂蝗，今儿都有蚂蝗吸在爹的腿上，幸好他使劲儿拍腿，给拍掉了……”
贺氏浅笑听着，她早些年前也是下过田的，知道下田的辛苦。
“对了，阿奶，我前几日给您说的油布裤，您别忘了，过些日子，我要穿。”
“琳琅放心，阿奶没忘！”贺氏回道，心下盼着她家野马的亲事顺当，就是阿轩考不中，他也会拳脚，怎么着她家野马都会少吃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