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瀚邪上界
“呼！”
昊雨猛然坐起，脸色仿佛是被涂了白漆一般煞白，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似刚从水中捞出来，衣服紧贴着身体，凉意从后背传来。
“那是……什么？”
昊雨茫然的喃喃，眼神满是慌乱与后怕。
柳凤泽？方丹玉？容策？
梦里的名字……为什么我记得这么清楚？
其他人…其他人叫什么来着？
昊雨记不起来了，一场绵延绵延了二十多年的梦，此刻他只能记起少数几个画面与三个名字。
一场大梦，带给他的只有慌张恐惧与愧疚。
他感觉自己好像变了，又不清楚是哪里变了。
昊雨歇息好一会儿，方才掀开潮湿的被子，下床走向浴室。
冰冷的水冲刷着昊雨身上的汗迹，直到半个时辰后，他方才披着一头湿发走出了浴室。
看向窗外，天色已暗，昊雨随即坐在蒲团上，盘膝修炼。
意图以修炼隔绝梦境——他真的害怕了。
……
“拖下去！”青年男子一拍桌子，“杀了！”
“家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跪在地上的老人惨叫道，“我为云家奉献了一辈子啊！”
“奉献一辈子不代表你可以吃里扒外！”青年咆哮道，“你设计陷害云家子弟的时候，你怎么想不到你是云家大长老？你将云家产业送到谢家的时候，你怎么想不到你是云家大长老？！”
“家主！家主——”
没等老人再叫，一人提起他的后襟，蛮横的将他拖了出去。
凄厉的惨叫响彻云家上下，大厅中无一人敢说话，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
“见过家主。”
“见过家主……”
百鸟齐鸣般的清脆声音接连响起，男子倚在后院的树上，身旁有不下十名女子福身行礼。
男子摆摆手，道：“夫人，安排一下，将孩子们暗中送出去。”
为首的女子骤然一愣，她身后的一名女子说道：“家主，是不是谢家……”
青年抬手打断了她的话，看向为首女子，再次道：“夫人，今晚就安排，最迟后天，孩子们必须要安全送到！”
生得柔美却魅惑的女子默然点头，再次对青年微微一礼，快速走向了后院深处。
青年叹气，挥挥手，将其余女人都赶走。
他与夫人育有一子，与其余妾室有三子二女，希望他们能安全离开吧。
“主人。”一道黑影骤然出现他身后，单膝跪地，“谢家开始对我们的外围产业行动了。”
青年闻言苦笑，道：“随他吧。”
随后于这后院中漫步，神情由苦涩转为洒脱。
“谢家想吞，就让他吞。”
“有你我在，足以让谢靖继头破血流！”
……
“他要暗送那几个小杂种？”
“是。”
“路线呢？”
“暂且不知，明日我应该能拿到。”
“好！此次若是成功，记你一功！”
“…不必了，我只想报仇。”
……
昊雨猛然惊醒，灵力险些走叉，一口逆血喷出，气息瞬间滑落一截。
他来不及去查看修为，眼眸中满是慌乱。
这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那么真实？为什么我会做这些梦？两次梦都是完整的一生，可他却只能记得如残片的画面。
那是不是……往后的日子里，他还要继续做这种梦？
他不惧死亡，不惧厮杀，不惧算计，但他最恐惧的是，这两次梦带给他的真实情绪。
苦涩，恐惧，慌乱，后悔，愧疚，崩溃……
这些情绪不会随着人的苏醒，梦的结束而消失，而是深深的扎根在他心里，不断地折磨他，无限的放大，无止境的质问他。
他双手抱头，大汗淋漓，想要叫叫不出声，一阵剧痛袭来，随着它来的，是一片片碎裂的画面。
那是云家家主云锦昊跪在谢家家主谢靖继身前，求他放过他的妻子、儿子和女儿。
在他身边躺着的是尸首分离的他唯一的护卫。
在他身后是一片废墟的云家以及废墟之下无数的云家人的魂。
而站在谢靖继身边的，是云锦昊的一位妾室，神色复杂的望着他。
手起刀落，云锦昊被制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女头颅落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被强暴，被奸杀……
“不……不……不要，不要……”昊雨瞳孔涣散，睚眦欲裂，头痛的宛如要裂开，却不自觉地呢喃，好似疯了。
呢喃着，眼前一黑，昊雨无力瘫昏在冰冷的石砖地上。
他的气息虚浮不定，一会直达九府，一会跌落一府，却在门开的一瞬霎时稳固。
虽仍是二府阴阳阶，但其中灵力的凝实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主人怎么一觉睡了这么——”
蓝语曦缓缓推门入内，原本呢喃的声音戛然而止，下一刻化作一道清风来到昊雨身边，一边轻触脖颈的脉搏，一边急声叫道：“主人！你醒醒！”
急忙抱起昊雨，放在一旁的床上，一摸被子却潮湿的要命。
蓝语曦一愣，急忙掀开一看，那满是水迹的被窝让她不禁怔了怔。
回神后急急用灵力蒸干水迹，为昊雨盖好被子，刚掖好被角，一只手掌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她一惊，急忙看向昊雨，却看他满头大汗，嘴唇嗡动，好像在说什么。
她凑近一听。
“对不起……”
“不要杀她……”
“放过她…求求你…”
“……”
他说的最多的就是对不起，其余几句很少提起。
蓝语曦默然片刻，缓缓握住昊雨的手，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没死，更没事，你放心，好吗？”
她不知道主人到底怎么了，但她看到他这副样子，心没来由的很疼。
在他耳边说这话，她平时是不敢的，但今天却好像极为自然。
很奇怪，又很正常。
更奇怪的是，她一句话说出去，昊雨握住她的手还握着，但没有刚才那么用力了，紧皱的眉头舒开，嘴中的呢喃也渐渐淡去。
蓝语曦想抽出手来，她怕昊雨醒来看见她，但怎么抽，都抽不出来。
她也只好认命，长腿伸出，带过来个椅子。她就坐在椅子上，静静陪着昊雨。
本来想找星坤来给昊雨看看的心思也只好扔掉，毕竟眼前这个睡美人儿还握着她的手不让她走，她还没有待在这就能把星坤叫来的能耐。
昊雨这一觉睡的不长不短，天蒙蒙亮时，他睁开了双眼。
他感觉手有点酸，又感觉身边好像有人，扭头一看，人愣了，不，是傻了。
“嗖——”
昊雨一溜烟窜出被窝，靠在门上看着趴在床边的蓝语曦，眸子深处有着那么一丝慌乱。
现在的他，好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忽然有一瞬间，他望着蓝语曦的侧脸，觉得熟悉。
稍一回忆，他神色却是剧变，刚欲打开门就此跑路，脚步却是硬生生止住。
他僵硬的写了张纸条放在蓝语曦头旁，随后蹑手蹑脚的打开门，几乎是瞬间就没了影儿。
昊雨的心里此刻只有一个想法。
——他不能再留她！
跑到无名峰的山腰，昊雨找了个树丛就钻了进去。
翻手拿出一块晶石，骤然捏碎，无数晶石粉末落在地上，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光幕凝聚，光影浮现，看到光影的昊雨眉头松了又紧。
“怎么是你？算了……”
足足两刻钟后，光影消失，昊雨再度翻手，一块不规则且有混杂颜色的薄片闪现在他的掌心之中。
薄片一半是紫银色的圆形，一半是金蓝色的三个突起的角。
昊雨往上面滴了一滴血，无形的魂力随之将其包裹，他嘴唇张合着，还隔一段时间停一会，奇异的波动笼罩他，他周遭一寸没有一点声音，就连风吹过，也带不起他一缕发丝。
就这么无声的说了一刻钟的时间后，昊雨长出一口气，眼皮微抬，凤眸中闪过一抹莫名光彩。
该去见见了。
他不清楚任何事，只知道自己应该表现得不在乎任何人。
回到峰顶，抽掉纸条，若无其事的将蓝语曦叫醒，又将她打发出去，他盘坐在床上，没有修炼，没有睡觉，只是闭目沉思，理顺着那扎根在他心底的种种情绪。
五天后，万里无云，璀璨的银光如流水，从天空中一轮弯月上淌下。
昊雨站在自己的房间中，两只手中各有一卷卷轴。
一卷白中有些灰，宛如天上云朵；一卷紫中带点黑，倒是有些妖邪。
抬起双手，看看两卷卷轴，略作思量，右手一翻，白色卷轴便是被他收进了戒指中。
昊雨手指搭上紫色卷轴，一丝讥讽在其嘴角勾起。
两年不见，你可还好？我很想看到你看到我时的表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呢？
五指捏住卷轴的一端，双臂一开，卷轴霎时从中被撕裂，一道紫色门户出现在昊雨面前。
他手中多了一张金红与金紫交加的令牌。
一身白袍的他，踏入了紫色门户中。
邪界，全名瀚邪上界。是邪界之主邪尊以及他的八位得力手下所在之地，同时还有许许多多的生灵，有人、有兽、有植物。
但这里的人、兽、物，与外界都是有所不同。
这里的天空更是有些奇异，月亮是紫色的，黑边的轮廓，就是不知道白天这里是什么情况了。
周围有许许多多的建筑，有房屋，有寺庙，有水井，还有各式各样的东西，看上去，这里跟玄州没什么区别。
往里走，楼梯出现，九十九层阶梯上便是一座散发着妖异气息的宫殿。宫殿殿门处，两个士兵在那里严阵以待。
“什么人？！”守卫看到正缓步走来的白袍人，立在身旁的长枪立刻指向他，厉声喝道。
白袍人正是昊雨，他抬起手，手中的金红令牌展现。
上面印着三个字——神焱令！
守卫瞬间收枪站立，神色肃然。
“见过神焱使者！”
“邪尊呢？”
“陛下早已在大殿恭候使者多时！”
昊雨翻手收起神焱令，踏入了宫殿。
创灭界中，从来没有一个势力能统一一个浮陆，因为一个浮陆太大了。
哪怕是最小的浮陆——虚空诸岛那混乱的地形，都有一百四十多万平方公里的面积。
可凤凰族就统一了面积排名第二，综合实力排名第一的盘凰浮陆！
盘凰浮陆之前在千百年前别名混乱浮陆，那时候，那里是比虚空诸岛还要混乱的地方。
但凤凰族却将其统一，并且将其他分族全部清除，只留凤凰族族人在那里生存。
要知道，盘凰浮陆综合实力第一，创生浮陆面积最大，寂灭浮陆最为团结，万兽浮陆种族最多，虚空诸岛最为混乱。
“幽玄啊，你说这次元灵派人来我邪界，意欲何为？”首位上相貌妖异的男子双手轻放在王座把手上，淡淡道。
坐在左下首位，其手心有着一道裂缝的人，正是邪尊军师，邪幽玄。
“属下认为，应该是一年一度的五方混乱战要开始了的缘故。”邪幽玄恭敬说道，“至于真正原因，还恕属下愚钝，想不出元灵此时派人前来的意图。”
“你当然想不出来。”一道沙哑的声音传入殿中。
周围守卫立马摆出战斗姿态，同时喝道：“什么人！”
“砰！”
紧闭的殿门轰然大开，像是被人踹开的。
首位上的妖异男子轻抬手，示意稍安勿躁。
他座下的八人都是把目光集中到了殿门处。
一身白袍，黑带束起。
气质冰冷，丰神如玉。
昊雨走到殿内中央，扫视一圈，特意的看了看邪幽玄这个和他有过些许仇怨的家伙，脑中顿时闪过无数画面。
被擒，逢场作戏，煎熬，痛苦……邪尊莲。
一念至此，昊雨看向邪尊，那张妖异的脸庞上此刻古井无波，仿佛对他的到来毫不意外。
但昊雨此刻重温“旧地”，又岂是过来逛一趟这么简单？
脑中千百想法掠过，还是一道声音为他砸下了定音锤。
他哂笑一声，道：“邪幽玄看不出来，但你堂堂一界之主，尊级地皇，若是看不出来，那我可真是要小觑你了。”
“久别重逢，别来无恙。”
“邪、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