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何处不是杏林
青蒿素。
后世涂攸攸教授凭借这项药物发明，获得了诺贝尔医学奖。
而高祁薪在后来也是对方的团队中的一员。
这点是做不得假的。
不然他也不会在茫茫繁多的冷萃法中直接找到了“双氢分离法”来分离双氢青蒿聚合衍生物这么准确。
可问题是，他这人其实分的很轻。
是自己的，坦然受之。不是自己的，受之有愧。
今天乐启生的意思很明白，现在这件事并非是简单的只要加入团队就结束的事情。
青蒿素一旦产生，那么这种对疟疾原虫杀伤力百分之百的药物只要经过了临床试验，量产，那么就代表着肆虐了人类上千年的疟疾在极快的一段时间后可能就会彻底淹没在历史之中。
而在自己重生之前，国家已经开始着手研究扛疟疾原虫的蛋白酶了。只要取得技术突破，那么疫苗可能也就是十来年的事情。
不然为什么青蒿素能获得诺贝尔奖？
要知道，诺贝尔奖虽然充满了不公，可在医学领域，他们始终保持着非常公正的客观性。
能获得这类奖项的无一不是对人类有着巨大贡献的医生。
这个奖，很重。
可问题是，虽然乐启生说的简单，但高祁薪很清楚，自己加入之后，那么随着论文的提交，著作人之中，可能在第二或者第三著作人上面就会出现他的名字。
代表着他在青蒿素研发之中做出的贡献。
可是实际上，他只不过提供了一个思路，而哪怕没有这个思路，在10年后，双氢青蒿素也依旧会从这位教授手里迸发光彩。
而说出去可能没人相信，他在把思路告诉对方，并且没有给出具体的提取方法的原因很简单。
这本就是人家的东西，他只不过是因为不想在有人每年因为疟疾而大片大片的死亡，所以提前拿了出来而已。
这是医生的医德。
但如果凭借这个，堂而皇之的坐在了“突出贡献”这把椅子上。
别人怎么想他不知道，但他觉得烫屁股。
坐不安稳。
可偏偏……他却忘了，他虽然是以自己问心无愧的角度出发，但财帛动人心，青蒿素生产专利上如果没有他的名字，那么同人堂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最多只是辅助的角色。而青蒿素药物一旦研发成功，那么每年产生的利润将会是百亿美金来计数。
这些钱……可能就没同人堂什么份了。
虽然国家赚钱，但国家赚钱了，同人堂却没有钱赚，同人堂没钱，乐家和高家也就没钱了……
财帛动人心。
坦白地讲，这件事在别人看来，本就应该有乐家和高家一份。
毕竟是高祁薪给出的思路，理所应当在专利中享有一部分红利。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们绝对没错。
如果按照现在的思路，那么等青蒿素成功，假如说定价10块钱一盒，那么这十块钱里最少有三块到四块是同人堂的。而同人堂拿了这四块钱，里面相对来讲就有高家和乐家两块钱。
专利使用费，这是明码标价，国际通用。
但问题是……高祁薪觉得自己这钱拿着烧手。
因为他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拾取重生前的“前人牙慧”，本来就不是他的。
并且他把钱看的并不重。
所以才颇有些做好事不留名的把思路交给同人堂，其他的你们自己研究。
结果现在同人堂联合涂教授的实验室，成功的把青蒿素研究出来后，要开始论功行赏时，还是把他给算了进去。
……
而老人似乎一眼就看懂了高祁薪的想法，站在门口，看着那群吃东西的猫咪，说道: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觉得自己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然后思路对了，现在要论功行赏，你觉得受之有愧，对吧？”
“是的。”
听到这话，老人眼里闪过了一丝欣慰。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乐家人的想法其实也没错，而当时他们把想法和我说了的时候，其实我也是考虑到了你的想法，所以才让他们问你的。而现在看到你这么抗拒，其实我到想问问你，你觉得如果没有你的思路，这双氢青蒿素能被研制出来么？”
“能。”
高祁薪肯定的点点头:
“肯定能。”
“那你预计研制的时间要多久？”
“这个……”
高祁薪想了想，说道:
“最少还需要五年到六年时间。”
“在加上临床试验呢？少说七八年，对吧？”
“……是的。”
“那这七八年因为疟疾要死多少人，你算过么？”
“每年全球超过两亿感染，死亡人数平均每年四十万。”
“四十万条人命，孩子。就按照七年时间来算，那就是两百八十万条人命。一个医生一辈子能治好的病人都达不到这个数字吧？”
“……嗯。”
“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拒绝乐家人提议的原因。”
看着一只吃饱了就绕着自己的腿转圈的猫咪，老人微笑着把猫抱了起来。挠了挠它的下巴，看着露出闲适表情的猫咪，他轻声说道:
“当医生，发大宏愿，愿世间无病无灾无疾苦。吾辈志在此，何惜架上良药生尘？一个虚名而已。你用这思路让这青蒿素提前问世了七八年，这是功德。你不爱虚名，那是你的性子。这两者并无本质上的区别。这不是什么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的学问，而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不管她能不能研制出来青蒿素，现阶段，提供思路的是你，获得启发的是她。真要说起来，你可以算是好多人的一日之师也不过分。而话说回来，它还只是一个虚名而已。财帛若不要，爷爷就帮你捐给需要帮助的人。名利若不取，那若真给你颁奖，大不了不去领就是了。当医生的，治病救人便是本分。只要落了个心安，何处不是杏林？而这，又何必去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