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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我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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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说越名正言顺,逐渐成了事实,眼前的二人活该被千夫所指,他们仇视的眼神恨不得上来给二人一顿教训,可不知底细,又不敢贸然上前。

    “闭嘴!”

    嘈杂的人群被这一声呵斥住,愣愣瞧着那一身脏兮兮鹅黄色衫子,看起来凌乱不堪的少女,瘦弱的身子迸发出令人窒息的力量。

    生生黑着脸抬起头来,望着嗤之以鼻,冷眼嘲讽的人群,泠然道:“是你们求着他来的,如今他替你们将妖收服却反倒成了罪人,是何道理?”

    “拼尽全力仍旧护不住所有人,便要被扣上与妖为伍的罪名么。他从来都不是神仙,不过是能体会你们之苦,也愿伸出援手的良善之人。”

    “神仙尚且未能普渡众生,他又凭什么要趟这浑水,腹背受敌,平白弄了浑身的伤!”

    宫禹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扫过苍白的面孔,显出令人生怜破碎感。

    面对一众人灼灼的目光,始终未开口。

    百姓在她这一袭话下面面相觑,暂且说不出话来。

    彼时一个小个子弱弱道:“我,我看见了……”

    “这小子说什么呢,蚊子哼一样。”

    人群中冒出这一句,把他一吓,吞吞吐吐更说不出来了。

    “你说,看见什么了?”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

    那小个子抬眼望了望宫禹,怯生生道:“我看见他杀人了……”

    “什么?”生生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为何说谎!”

    小个子一怔,缩了缩脖子,身后立即有人替他站了出来。

    “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小个子似乎受了惊吓,重复着:“我看见他的剑把一个女人捅穿……”

    胡大爷听罢,哭喊道:“我可怜的闺女啊,都怪爹爹轻信非人,害惨了你啊。”

    “大家伙都在,还怕这两个妖人不成,把火把丢进去,烧死他们!”

    “对对,烧死他们!”

    “快,别让他们跑了!”

    生生望着越来越义愤言辞的人群,暗自叹息。

    若她与宫禹当真是恶人,又哪里轮得到他们在此你一言我一语地讨伐。甚至站在此处等着他们咒骂完要将火把丢进石窟来。

    当真是令人心寒。

    身后始终都有那若隐若现的柔软触感,她知道,最后一张底牌一直都在。

    也该给这些盲目的百姓一些警醒。

    第一个人将火把掷进洞来,火舌依附着木棍,旋转摇曳照亮了整间石窟。

    石壁上瞬间显出一只巨大的兽形黑影,正蹲坐在生生身后。

    “那是,什么啊……”

    “妖,妖怪!”

    方才还同仇敌忾众志成城要讨伐二人的百姓,忽然乱作一团,惊叫着要逃离此地。

    “石窟里还有妖怪,快跑啊!”

    若你斯文,人人可欺,若你狰狞似猛兽,人人畏惧。

    生生一脚踢开地上极为讽刺的火把,小心翼翼将自己的胳膊送到宫禹身边。

    “不必,我没事。”他望着表妹纤细的胳膊,无力地扬起唇角,摇了摇头。

    宫禹收了剑,脊背依旧挺得笔直,给生生留下一个出尘的背影。

    “哎,你,你们不是说与妖物毫无瓜葛吗,那还不快捉住那个妖怪呀!你们若捉了,我们便信。”

    胡大爷望着石窟中缓缓站起的黑影,踉跄向后退了几步,握住了走出石窟的宫禹。

    “是呀,你们若捉了那妖,便可自证清白。”越来越多人附和。

    生生望着那些惊慌失措瞬间改变面孔的人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认定我们是妖物同伙的是你们,让我们捉妖的也是你们,话都让你们说完了,脸不痛么。信任值几钱?我与表哥不在乎。”

    她一根一根拨开胡大爷的手指,抢过宫禹的胳膊:“茵茵是我未能护好,大爷节哀,记得将她好生带回去,还是不要像方才那样,一把火在石窟里烧了的好,未免太过薄凉。”

    “你……”胡大爷涨红了脸,却见迎面凭空出现一只巨大的猫形怪物,血红色的双目泠然向他瞥来。

    “啊!”他双腿哆嗦,摔在地上,“那妖怪显形了!”

    眼看那巨兽扑到了面前,胡大爷几乎要昏死过去,却听见身后那少女淡然道:“朏朏,走了。”

    声音细细柔柔,没有丝毫威慑力。

    可那巨兽竟随即停住了脚步,爪子悬在半空,狰狞的面孔亦片刻收敛,抬眼望着那少女。

    神色像,像一只看见主人的家猫?

    不等胡大爷震惊,它又扭头冲他亮出獠牙,似是在最后警告,吓得他贴住了身旁的山石。

    而后它转身跟在少女身后离去。

    他没猜错,这两人就是妖怪同伙!胡大爷大骇,却不敢去替女儿索命。

    阴沉的天空泛出浅浅的晨光,荡开漫天黑压压的乌云。寂静的丛林间只能听见乌鸦的沙哑叫声,和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朏朏已从战斗形态化成小猫咪,扭动蓬松的屁屁,跟在生生身后。

    生生默不作声,颔首跟在宫禹身后。

    【主人,你是不是忘了正事,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系统忽然在脑海中催促。

    生生抬头,瞧着宫禹虚浮的步伐。

    他在克制,怕身后的表妹看出自己彼时的脆弱。

    【主人,动手呀。】

    “砰。”

    宫禹惊诧地回头望着生生,她一掌拍在他身后的树干上,惊起树上栖息的飞鸟。

    “怎么了,诗画?”

    “表哥,你快撞到树上了。”生生道。

    宫禹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只想着稳住步伐,竟连看路也忽略了。

    他浅笑,自嘲般摇了摇头。

    地上的朏朏仰头望着生生,眸底光晕流淌,看不出情绪。

    “值得吗?”生生蓦然道,“为了这样一群是非不分的百姓,留下替他们除去妖秽,当真值得吗?”

    “表哥,他们最后不仅连声感谢也没有,反视你为仇敌。”生生越想越不满,愤愤不平道。

    “若你不帮他们,本会互不相干,可你若是帮了却不能全然满足他们,反倒会遭到责怪与怨恨。”

    宫禹望着身旁气愤得一蹦一跳、嘴巴快撅上天的生生,脸上始终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意,不悲不喜。

    “诗画,我们都只是肉体凡胎。”他抬手,摸了摸生生乱蓬蓬的脑袋。

    “人甚至无法真正了解自己,又怎能要求看到他人的全部呢。你我皆无法摆脱狭隘,便不值得活下去么?”

    轻柔的话语,如同临安初雨,拂过清澈的湖面,撩起浅浅的波澜。

    生生木讷地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走在林间。

    愧疚不可避免,伴着酸楚袭上心头。

    这就是她从前信誓旦旦要杀掉的男主。

    春风化雨,温润如玉,他眸中的柔软从来不是伪装,而是心底的传达。

    她与那群听信一面之词的百姓有何分别。

    不过透过冰冷的文字,揣度男主的心性,文章看了一半便要喊打喊杀。

    她不了解宫禹,却自以为正义,一如那群多变的城民,但仍旧值得被人救赎。

    “系统,如果我不再想要完成任务,可以回家吗?”她在心中问。

    【主人,如果你不愿再完成任务,那么便只能等到最终的反派死去,故事终了,才能回家。可是……】

    “可是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后者或许要经历十年,几十年,主人自己考量吧。】

    几十年?

    生生目瞪口呆,所以相当于她不执行任务,就要彻底成为书里的一个名字了?

    从心底来说,她不愿意。

    望着面前白色的身影她想,再等等。

    “对了表哥。”生生抱起地上的朏朏,“未曾告诉你,我的这只猫,它是上古凶兽朏朏。”

    朏朏被她搂在怀里,用厌世脸瞅着宫禹:神兽,谢谢。

    宫禹似乎并不意外,向它缓缓伸出了手。

    朏朏:男人,你的手要干嘛?本座的头你也配摸?

    它拼命向后缩,可身后是熟悉的柔软。

    等,等会。

    这个熟悉的触感……

    它僵硬地扭头去看,生生身形一滞,一把捂住了它的眼睛,将它递到宫禹手下。

    被摸头了。

    本座tmd被一个男人摸头了?!

    恶心死了,滚蛋!

    它剧烈挣扎起来。

    宫禹已然放下了手,浅笑道:“你若养一只凶兽也好,表哥不在时可以护你周全。”

    说罢,他将背后的圣爻取下,递给生生:“诗画,正如此劫,我无法永远陪在你身边,圣爻便赠予你,用作防身。”

    生生惊道:“这如何使得。”

    他笑着摇了摇头,不由分说替生生背在了身后。

    “诗画,我会继续教你法术,直到你能独当一面。”淡淡的檀香从身后飘来,温和的言语一如耳旁的气息温热。

    生生清楚地感到原主的心在胸口怦然。

    当真是……怪不得许诗画动心。宫禹就像六月徐徐清风,撩人于无形。

    师父送的圣爻,往往都是伴随男主整本书的宝器,如此贵重之物说赠便赠,说是定情信物也不为过。

    越是温柔之人,越难看出偏爱。

    想到此处,她竟还隐隐期待起屠铃的出现,究竟是怎样的女主,才能被宫禹特殊以待。

    城郊那座村里几乎所有壮丁皆去了秘境,碎石子的路面空荡荡地回响着风声,荒凉寂寥。

    抱着孩子的樾娘坐在桥头,脸上依旧是冰冷阴霾的神情,坐在冷风中,木讷地望着周遭熟悉又陌生的街道。

    生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回夫家去。

    但求,她不要重复那壁画中月娘的悲哀。

    两人暂且找了一家客栈休整,天亮后便要乘马车去往京城。

    各自回房时,宫禹将天犬体内的红参也一并送给了生生,她看着鲜红如血还温热着的红参,如何也不敢奢望服用它,却也不忍拒绝宫禹的好意。

    好嘛,供奉起来。

    这可是月见城一战她的勋章。

    生生刚推开客房的门,朏朏便纵身一跃,从她怀中跳到桌案上。

    昂首用琥珀色的眸子望着她,身后蓬松的大尾巴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度,在烛火面前晃动。

    “你小心点。”生生嗔怪道,将烛台向后移了移,“想烧糊你漂亮的毛毛么?”

    朏朏的眸中努力保持着从前的漠然,两只小山竹一样的前爪却止不住要摩拳擦掌。

    坏女人,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生生愣愣瞧着它,不解它为何会是一副邀功的模样。

    从前的朏朏向来对她爱搭不理,许是这次几日未见,甚是想念了?

    “你,你要干嘛……”

    它的目光移向生生背上鼓鼓囊囊的包袱。

    供奉给本座的衣裳呢?快拿出来啊,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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