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沉醉

    但桀孑不会放过她。

    如今的雄歧已经十一岁了，桀孑日日让他苦练术法功夫。他要把他培养成世上最杰出的王，让他未来可以一统冥幽，覆灭明界，成为整个寰宇最为强大的主宰。

    桀孑用一切可以想到的严酷方法训练着雄歧，务必要让他成为最为强大的存在。他监视着太虚发生的一切，最开始的两年里，上清境总有些不大不小的骚动，看来是幽璃有了行动，可惜未能成功。虽然他并不满意，但是，终究不能着急。毕竟上清境的守护主久樱，并不是好对付的人，他要给幽璃足够的时间。

    可是，第三年，依然毫无动静。

    只是偶尔有一些无关痛痒的损失，这远无法让桀孑满意。他要的不是上清境的小小衰落，他要的是它的覆灭，彻底的消失。

    他派暗卫去找过幽璃，在重华宫外的秘境处，幽璃给暗卫捎信回来，说她在图谋更大的事，她已经知道了上清境星体晶核的所在，只要知道毁灭星体晶核的办法，她就可以彻底让上清境覆灭。此事事关重大，不能打草惊蛇。

    桀孑只好再宽限她一些时间。但，他并没有完全放过她。自那日后，玉笛中总是会时不时传来雄歧若有若无的叹息和哽咽的哭声。

    她知道，雄歧过得不好，她不能再耽搁，必须尽快行动才行。

    那一日，她偷偷潜入了木髓地宫，寻找破坏星体晶核的办法。她在地宫中狭长阴冷的隧道中走着，一边苦思冥想，到底该如何是好。

    晶莹透亮，放散着绿色荧光的星体晶核就悬浮在储灵台上。幽璃施展她学过的法术，一次又有一次，不断变换着，却始终未能伤害星体晶核分毫。她有些气馁，却感觉到身体里透出灼热的感觉。

    她往身上摸去，摸到了两颗圆鼓鼓的东西。是墨晶，当初她从沉渊偷来的墨晶。

    她拿着墨晶，靠近星体晶核，却看到绿色的荧光突然向她手上的墨晶涌来。

    电光石火间，她突然想到了个绝好的办法。只要把用墨晶打开蛀洞，把星体晶核不断散发出的绿色灵流引入蛀洞中，那就像一个无底深渊一样，会不断消耗星体晶核的能量。

    不过，星体晶核如此强大，什么时候才会消耗殆尽呢？

    她又摇了摇头，否定掉了这个想法。但是，手上温热的墨晶，却被她紧紧地攥在了掌心。

    她在木髓地宫逗留许久，仔细研究了储灵台周围的一切。储灵台四周都是墙壁，这四周粗糙的墙壁上镶嵌着许多星穴，星体晶核的绿色灵流不断汇入这些星穴中，然后从星穴四周的脉络，向四周汇去。

    有些从圣樱树的根系进入底下，滋养着上清境的本源，有些从圣樱树的树冠，射向虚空。整个上清境，就是通过圣樱树的根系和树冠，不断吸收着星体晶核的能量，支撑着这个庞大的星球不断运转。星体晶核就像能量的宝库，源源不竭，滋养着上清境的一切。

    幽璃将黑色的墨晶嵌入四周的壁垒之上，咬破手指，滴入她新鲜的血液。那原本结实的壁垒开始凹陷，在墨晶所在的位置，成为一个蛀洞，不断扩大。幽璃纵身跃入，经过幽深的隧道，降落在了冥幽的冥灵河畔。看来，这蛀洞确实可以通冥幽和上清境。如此，以后想要成事，总能想到更好的办法。

    久樱四处寻不到幽璃，想到了圣樱树。不过，她一个人，应该不会独自来这里。但是，久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还是打开结界，进入了木髓地宫。

    他沿着幽深的隧道走着，听到前方有轻微的叹息声，那是幽璃的声音。他太熟悉她了，哪怕是轻微的脚步声，他也能够准确地觉察出她的存在。

    久樱走进，只看到她手中红光一闪。

    见到是他，幽璃突然呆住。她从未想过久樱会跟着进来，她来时，他不是在房中打坐么？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难道他已经开始怀疑了。

    久樱盯着她红光消失的掌心，默默看着她。

    幽璃有些心虚，忙说自己随便走走，想着师父教的术法，就顺手试了试，没成想却打开了圣樱树的结界，就顺便进来了。

    久樱将信将疑，但是，他也想不出幽璃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她一介弱女子，若真想对整个上清境的命脉所在木髓地宫中的星体晶核做什么，也是不容易的。这星体晶核，与长亘星源一脉相承，岂是人想毁就能轻易毁掉的。他并不担心星体晶核的安危，但是，对于她掌心一闪而逝的红光，却总是觉得哪里不对，但他又毫无头绪。

    久樱拉着幽璃，走出了木髓地宫，直奔他的住所。

    他来寻她，不过是因为，他记得她说过她生在春末的月圆之夜，今夜正是她的生辰。他瞒着她给她准备了生日小宴，就放在他的房间里。他请厨房的师傅做了她最爱吃的水晶饺、凤凰酥、洛云汤、烘炉佳酿和桂花糖藕。他不敢让幽璃太特殊了，让别人闲言碎语中伤幽璃，只好让师傅做了送到自己这里，当做是为他准备的。

    幽璃只当他对她起了疑心，要盘问她。却不想在圣樱殿中看到了满满一桌酒菜，都是她爱吃的东西。她望着窗外圆圆的满月，恍惚想起，她跟他说过，春末的月圆之夜是她的生辰。没想到，他竟然一直都记着，还给她准备了生辰宴。

    幽璃的心底不由一热。那一夜，她开心地待在久樱的圣樱殿，放心大胆地吃着可口美味的饭菜，敞开怀抱喝着醉人的佳人醉，这是她最喜欢喝的酒，久樱每次下山都会带几壶给她。

    喝着喝着，她就醉了。久樱同她屡屡碰杯，今夜的他，有些特别，仿佛要把心底里压抑的感情一股脑倾泻出来一般。几壶佳人醉很快就见了底，她和久樱都沉沉醉去。

    天明时，她从睡梦中醒来，揉着惺忪的眼睛，看着旁边熟睡的人一头青丝披在自己的肩头，顿时傻了眼。

    她偷偷拉起被子，向里望去，顿时惊得寒毛直竖。

    当年在沉渊和乾泽时，她不是没有失身过。她陪他们饮酒作乐，夜夜笙歌。那时的她，曲意逢迎，何时害羞过。

    如今，却突然觉得羞赧异常。

    锦被下一片春光。

    那人一头青丝缠绕在她脖颈，痒痒的，那青丝的主人尚在熟睡。

    幽璃悄悄下床，穿好衣服，偷偷离开。她不想让久樱知道昨晚发生的一切，一点也不想。虽然，她曾经用身体得到过沉渊王和乾泽王的信任，也成功让他们刀兵相向。但是，面对久樱，她不想。如果能用别的办法解决，她并不想如过去那样去欺骗他。

    因为她知道，他对她倾注了所有真心，他的眼中满眼都是她的倒影。对于一个真心爱她的人，她不想伤他太深，毕竟她承受过那样的伤痛，知道那锥心蚀骨的滋味并不好受。虽然她要让上清境覆灭，但是他爱情的美梦，她并不想破碎。哪怕最后她真的毁了上清境，她也不会让他知道，最好永远瞒着他才好。

    幽璃蹑手蹑脚地从圣樱殿出来，身后的人看到她远去的背影，悄悄睁开了眼睛。

    久樱其实早就醒了，昨夜，他本想替她庆祝生辰。许是月光太美，他有些失态，多喝了几杯。后来，他们二人都喝醉了，不知怎么就倒在了床上。许是渴望久了，在酒的作用下，人便抛去了白日里的冷静自持，变得胆大妄为。他忘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只看到满地衣衫凌乱飘落，她垂头，一头黑发笼罩在他上空，仿佛黑色的瀑布一般。那瀑布前面是如花般的笑靥。

    她对他予取予求，他以为在她心中不过是当他是师父，并没有其他的情愫，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但是，昨夜，她眼中的灼灼光华和如岩浆般涌动的热情，让他恍然。这样的她，他从未见过，却爱不释手。或许是醉酒的缘故，或许是她真情流露，可是，无论怎样，昨夜的种种，都让他回味无穷。哪怕是假的，他也希望那一刻，可以更久一些。

    长期修炼的他，哪怕醉酒，也会很快清醒过来。清晨，第一抹天光照耀的时候，他就醒了，他用目光描摹着她如画的眉眼，如痴如醉。看到身边人动了动，他忙垂下头，假装沉沉睡去，直到她起身离开。

    幽璃回到自己的寮房，脱下衣服，打了热水沐浴，见身上没有往日的红痕遍布，便放下心来，没有像以前一样去喝避子汤。或许是自己多心了，不过是喝醉睡着了而已，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其他的事。不然，她怎么什么也想不起呢。

    她当然想不起了，她喝了整整五壶佳人醉，醉得昏昏沉沉，夜里所有的胡作非为，要是想起来，她此刻怎会如此的淡定。她从来都是被强取豪夺的对象，哪里曾想过，她才是最为彪悍的强盗。

    久樱那木讷的文雅公子，此刻仍躺在木床上，脸上红一阵，青一阵，摸不清到底是清醒还是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