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新官上任
李子兴跟杜长风出身差不多，都是东京本地的世家大族，不过比起长风，李子兴更加没有世家子的样子。
有意思的是李子兴与那个喜欢开他玩笑的陆韶明，两人一见面就针锋相对，你说我一句我便要顶回去，看上去水火不容，其实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从小习惯了跟对方打打闹闹，到大了也没改掉。
二人经过这些日子跟欧阳旭混的熟了，愈加暴露本性，热衷于在他面前揭对方的短。
欧阳旭一直以为古代人腼腆，哪知通过这两个家伙颠覆了认知。
谁能想到看上去谦谦如玉的君子，堂堂今科进士，私底下能做出用对方的署名给花魁张好好写情书、给对方大哥写信告状这样幼稚的事呢？
偏偏两个人乐此不疲，小孩子一般热衷于给对方添麻烦。
这不，刚在欧阳旭的书房中坐下，李子兴大大咧咧的翘起二郎腿，又开始聊起陆韶明了，“陆韶明那小子被授到洛阳去了，只有我，还能与明初一起在京中/共事。”
“东都洛阳也是个好地方。”欧阳旭为李子兴倒了杯茶水，说道。
李子兴道了声谢，端起茶盏，摇晃两下，难得严肃起来，道：“明初你可知陆家明明有能力将韶明留在京中，但是还让韶明去洛阳了吗？”
欧阳旭点点头道：“略有耳闻，怕不是因为官家隐隐有迁都的意思吧？”
“切，这你都知道？”李子兴失望的“切”了一声，下一刻又正经说道：“这次官家是真动了心思了。”
那是当然，欧阳旭心中念道，汴梁虽好，但作为国都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地形一马平川。
北面辽国要是有心南下，国都面前竟无天险可守，汴梁周围无法建立并形成有效的第一个防线，这是大忌，一旦真打起来，无异于自掘坟墓。
且看唐朝国都长安，国都沦陷了，皇帝还能入川逃难以图来日，汴梁呢？往哪里跑，要是能跑还会有靖康之难，徽钦二宗被俘的奇耻大辱吗？
欧阳旭有一下没一下轻拍着扶手，道：“先前太/祖就曾有过迁都的打算，如今旧事重提，官家应是决心已定了。”
李子兴长叹道：“只怕难啊，太/祖何等威严，提出迁都尚被群臣反对，而今官家……世家大族岂能坐视。”
世家大族又怎不会知道迁都的好处？可一旦迁都，金银财宝可以带走，那地皮呢，东京贵成天价的房屋呢？还有迁都后本地的世家也会迅速进入权力圈子，蛋糕就那么大，多个人来分自己就少一口，又怎么甘心？这种种加起来，大臣们自然也就不愿意了。
欧阳旭明白这里面的小九九，李子兴也知道，可这种大事不是他们两个芝麻小官能够插手的，一时竟相顾无言。
满室寂静。
盼儿端着两份果子进来的时候，看到就这样一幅场景，李子兴端着茶盏楞出神，欧阳旭也低着头在想些什么，脚步微顿了顿，还是上前打破了沉默，在书桌上放下两盘果子，笑着介绍道：“这是三娘新做的果子，子兴尝尝看，三娘的手艺可是一绝呢。”
“啊，多谢嫂子！”李子兴一个激灵，回过神，手中的茶盏跟着一抖，溅出几滴茶水，连忙放下来，起身向盼儿道谢。
盼儿回礼道：“都是自家人，子兴别这么客气，快尝尝看这果子。”
说着，与欧阳打了个招呼，双手抱着托盘走到他身边，站定。
桌上的两盘果子一盘是粉色花朵的造型，另一盘是玉兔造型的。
李子兴先夸赞刻了一句好颜色，然后拿起一块，尝了一口。
果子表皮软糯，内里是细腻的豆沙，甜而不腻，李子兴对着盼儿惊讶道：“这果子做的可比金月楼好多了啊。”
“这是三娘的手艺，子兴喜欢的话，以后多来咱们家。”盼儿见他喜欢，也很开心，李子兴是世家子，什么好的没尝过，他都说好，那代表三娘的手艺在东京也吃得开，“当然，以后我们家茶楼开了，子兴去那也使得。”
“嘿嘿，小弟恭敬不如从命。”李子兴哈哈笑着，眼珠子一转，道：“天色不早，我要回府去了。明初想必常吃，那剩下的这些，小弟就打包带走了。”
欧阳旭正准备也拿一块，结果手刚伸了一半，听得这话只能放下了，对着一脸狭促的李子兴又是无奈又是没好气道：“行行行，都给你，盼儿，烦你给这位李大官人寻个食盒，给他带回去。”
盼儿用托盘挡住脸，肩膀一抖一抖的，好似强忍着笑，道：“好的，我这就去。”
欧阳府的大门前，李子兴提着个食盒，潇洒的挥挥手，登上自家的马车，不带走一片落叶。
送走了李子兴，欧阳旭侧身轻轻拨开盼儿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刘海，温声道：“今天忙了一天，你早些去休息。”
盼儿也放软了身子，靠在欧阳旭怀里，安心道：“好，你明日第一天当值，也要早点休息。”
“嗯，盼儿放心。”
次日
上班是件苦差事，尤其是在古代上班。
天刚蒙蒙亮，欧阳旭早已便穿戴打理完毕，打着哈欠坐上马车，向枢密院驶去。
北宋官员上班的时间在卯时初，不过像他这样的八品官员无需上朝，不必冒着寒风在大庆殿外等候，只需在衙门点卯处签字即可。
枢密院建在皇城西侧，也是被称为西府的由来。
地方并不算太大，是由数个不大的院落聚集起来，其间以甬道相连，十分朴素，丝毫看不出这里是整个大宋的军事核心。
欧阳旭初到枢密院，刚在主薄处签字应卯，一进院内便被一位柴姓的枢密院承旨领走了。
这位柴承旨对欧阳旭的态度十分之好，热心的向他介绍枢密院的兵、吏、户、礼四房，以及四房的主管官员，在整个枢密院中走了一圈也认识了不少人。
“咱们枢密院人不多，一般各房都做各房的事情，除非枢密使召集，平日轻易是不会碰面的。”柴承旨向欧阳旭介绍道，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掌心道：“差点忘了，官家昨日口谕，请欧阳编修早朝后去文德殿，掌记官家与朝中大臣的谈话。”
欧阳旭还正想着自己要被分配到哪一房去，听了柴承旨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罕见的卡壳了。
“欧阳编修得官家青眼，要您去文德殿掌记呢。”
柴承旨似乎是个武将初出身，为人十分爽快，不拘一格，看到欧阳旭迟迟没反应过来，豪气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欧阳编修往后需频繁出入文德殿，不如稍后我带你进宫一趟，认识认识如何？”
不得不说，这位手劲极大，拍的欧阳旭直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柴承旨尴尬的望了望自己的掌心，气弱的问道：“欧阳编修？”
“无事无事。”欧阳旭并没这么柔弱，只不过刚在思考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没留意这位柴承旨的力道，爽朗一笑：“柴承旨切莫介怀。”
又道：“柴承旨愿意照顾下官，下官求之不得。”
见他满脸轻快，并不介意，柴承旨这才放下心，高兴的领着欧阳旭去看他的衙房。
官家的授官一下来，枢密院就安排好了欧阳旭的去处，他被分在了礼这一房，负责协助礼部修补礼仪古籍，编写各类祭祀、礼仪流程。
本朝重视文官，比起兵字房来，礼子房文官的衙房要更加宽敞明亮几分。
柴承旨道：“这就是你的衙房了，原本是想派你做些编抄的事务，不过官家点你每日朝会后掌记帝王与大臣的谈话，我就不给你派活了。”
又指了指衙房两侧的书架道：“这上面都是礼部的藏书藏卷，欧阳编修皆可翻看，但要严守一点，涉及皇家社稷之事，决不可外传。”
话到最后，表情语气都十分严厉。
欧阳旭立刻肃穆，向柴承旨行礼道：“下官一定谨记。”
“记住就好。”柴承旨见他谨慎，收起严肃的表情，又恢复热情：“好了，接下来我带你去文德殿，你在那里候着官家便是。”
“是，多谢柴承旨。”
文德殿位于大庆殿的西侧，是北宋皇帝主要政务活动场。
欧阳旭进入西华门后，便由柴承旨与一位小黄门一起领着，向文德殿而去。
由偏门入殿，角落里放置着一张不起眼的书案，小黄门引欧阳旭过去坐下，帮他将笔墨纸砚归置好后，拱手道：“欧阳编修在此处等候既好，奴告退。”
“多谢中贵人。”
这位是崔內侍特地嘱咐过不可怠慢的人物，小黄门不敢当欧阳旭的一个谢字，连忙说着不敢当又深深揖了一礼，带着柴承旨一同离开了。
偏门缓缓关上，早间的阳光透过大殿门上的菱花格子疏疏落落的洒进来。
欧阳旭开始打量起文德殿。
他所在的位置在偏殿，与主殿之间隔着一层珠帘，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主殿内的陈设布置。
目之所及，整个大殿以红色为主，天花和斗拱出为青色，上绘盘龙百花图，栩栩如生。
刚想在细看，却听见“吱呀”一声。
文德殿的大门已被推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议论声一块冲进来。
如此不顾形象，必是什么大事。
欧阳旭赶忙收回神，握笔严阵以待，准备记载官家与各位大臣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