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第十八章恨不相逢
夜空无云，明月高悬，繁星璀璨。清风徐来，吹动汴河波涛粼粼，泛舟河上的才子佳人在怀，对景吟诗，风月无边。汴河两岸灯火通明，人潮汹涌，烟雾缭绕，繁华喧闹。
东京的夜市同上次欧阳旭与杜长风闲逛之时并无区别，一样的满城绚烂，火树银花不夜天。
不过，他侧头凝视着走在身侧，兴致勃勃的赵盼儿，决定今晚就当个工具人，陪女朋友跟她闺蜜逛街好了。
盼儿一共看过两次东京的夜景，一次是初到之时，一次是误以为欧阳旭另娶他人，与顾千帆漫步汴河岸边散心，那两次都是满腹心事，未曾好好看过。
这次不同，她跟欧阳旭的误会解除了，两人相知相许，情投意合更甚往昔，心情极佳的张望周围新奇的一切。
有西域人牵着骆驼路过，有散发着神奇味道的香料商人向路人推销香料，还有喷着火的杂技艺人。
“旭郎，东京城真漂亮！”
赵盼儿的眼睛都要看花了，全是她没有见过的东西，路边的店面铺子都是有二楼的，甚至还有三楼的，从前在钱塘，县内最大的酒楼不过才两层，这样都是钱塘最好的酒楼了。
“以后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欣赏。”欧阳旭道。
一辈子？盼儿胸口甜丝丝的，手抵着唇，轻声问道：“方才我都忘记问你了，你是留在京中任官了嘛？”
“嗯。”欧阳旭点点头，弯腰凑到她耳边，小声道：“陛下授我枢密院编修史一职，若无意外，我们都要生活在东京了。”
“枢密院？”盼儿一怔，又雀跃起来，那可是西府，算得上权利中心的枢密院。
“怎么？不相信我？”欧阳旭余光看到一群小孩子横冲直撞的跑过来，立刻挽过盼儿的手臂，扶着她让到一边。
盼儿被欧阳旭拉了一下，失去平衡扑进他怀里，被对方半揽着闪到路旁，两人紧靠在一起，衣袖划出涟漪交叠，勾出几分缠绵。
噗通、噗通。
是谁的心跳声？盼儿贴在欧阳旭胸前，是我的？还是旭郎的？
璀璨灯火下，一对璧人亲密无间，恍惚整个东京城只剩下两人，双目对视，情意流转。
“喂，你们两个！”三娘引章脚步快，一回头却不见欧阳旭与盼儿，便回头找寻，走到斗拱桥上，站在高处，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真是受不了这两个人，三娘没好气的喊道：“快点跟上。”
盼儿听见三娘的声音，回过神，立马推开欧阳旭。
她怎么忘记了这是在外面，竟然这般与旭郎抱在一起。
复又瞪了欧阳旭一眼，微带羞恼的向着三娘小跑过去。
伊人渐远，欧阳旭挥了挥衣袖，轻扫去衫子上的折痕，抬步施施然跟上三姐妹。
等欧阳旭跟上她们的时候，三姐妹正凑在糖画摊上，聚精会神的看着摊主作画。
摊主手执糖勺，以橙黄色的糖浆熟练的在糖画板上画出引章挑选的孔雀，栩栩如生，最后在孔雀身上粘上木签，递给引章。
“承蒙惠顾，客官，五十文。”
北宋的糖比较贵重，这个价格很合理，糖画更是稀奇的玩意，三姐妹轮流过了一遍孔雀糖画，舍不得吃，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怎么保存才好。
见状欧阳旭主动过去在画板旁放置了银钱，道：“盼儿三娘也选一幅吧？”
“好！”
盼儿双眼放光，挣脱精神枷锁后，天性都被释放出来了，爱笑，爱闹，爱玩，乐观活泼，答应了欧阳旭一声，转头就跟三娘反复翻阅摊主挂在木架上的图案剪纸，商量着要选哪个。
欧阳旭就站在一边看着，安心当个工具人，闲暇的抱臂，扫视满城烟火。
忽然，一个有些眼熟的人影从他面前经过，欧阳旭一愣，放下手，寻着他的背影蹙眉略微回忆片刻，想起来是谁，赶忙过去与盼儿打了个招呼，就去追那人。
盼儿嗯了一声，望着欧阳旭疾步赶上一位青年的男子，两人仿佛是旧相识，互相拱了手，走到路边谈话去了。
“赵盼儿？”
耳边似乎有人喊她，盼儿收回跟着欧阳的目光，回头。
“顾千帆？”
在赵盼儿身后，人来人往间，顾千帆头戴银冠，穿着一身黑色劲装，手握宝剑，干练，利落，身边还跟着陈廉，好像是出来执行公务的，看着赵盼儿的目光似有不满。
“你怎么会在此处？我昨天去三元客栈找了你，掌柜的说你跟着一位进士走了？”
“啊，是昨天杜进士带我去找了旭郎，倒忘记像顾指挥说明了。”
盼儿向顾千帆欠了欠身。
旭郎？顾千帆面色不变，握剑的手微微收紧，道：“你不是说欧阳旭应了高家的婚约？”
“是我自己误会旭郎了。”
盼儿笑的甜蜜，顾千帆收入眼内，只觉嘴巴里面又酸又涩，不是滋味。
那段与赵盼儿共患难的时光，如此鲜活真实。
不管在他爹面前再怎么否认，打心底他确实喜欢上了这个坚强聪明又善良的姑娘。
原本她有婚约，可赵盼儿的未婚夫高中谈话就托人解除婚约，可见并不是什么好人。
谁知……
男女之事，若是发生不可预测的变故，结果往往是最坏的那一种。顾千帆在皇城司中见过太多痴情女子负心汉的故事，原以为，这次也是一样……
“那，顾某在此就先祝贺赵娘子心想事成嫁入高门了。”
说是祝福，可别人听起来却有些阴阳怪气了。
赵盼儿以为顾千帆老毛病又犯了，不满的揪起柳眉，刚想说话。
顾千帆没等她开口直接告辞道：“在下还有公务在身，先不打扰赵娘子雅兴了，有缘再会。”
话音落下，直接绕过盼儿大步离去。
“奇奇怪怪的。”盼儿不满的嘟囔，不知道这个煞神又发什么神经了。
三娘引章见到顾千帆这个皇城司的活阎罗都不敢说话，等他走了才去拉拉盼儿，道：“顾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
摆摆手，盼儿不想让这个小插曲打扰了姐妹几人的兴致，将疑惑放到一边，拉着两人又去逛别的摊子。
等到欧阳旭与旧识谈完再回来的时候，三姐妹手里已经买了不少新鲜玩意，吃的玩的都有，逛得久了腹中觉得饥饿，欧阳旭便带着三人来到了刚刚好友给他推荐的双喜楼。
双喜楼三层结构，飞檐陡峭，彩带飘扬，规模虽比樊楼小上不少，但人流量一点不逊色，客人络绎不绝，声音鼎沸。
在东京能与樊楼媲美的酒家可是寥寥无几，双喜楼能做到这样得益于他们家有一位得到官家称赞的花魁-张好好坐镇，多少王公贵族散尽千金，只愿与花魁娘子亲近片刻。
如此盛名，双喜楼的生意可想而知。
欧阳旭四人刚进了双喜楼前的缚彩，既有小二进来迎客：“四位客官，双喜楼一楼散座，二楼雅间，客官是一楼还是二楼呢？”
“雅间。”
“好咧！”小厮一甩肩上搭着的帕子，高升向内唱道：“二楼雅间，四位客官。”
四人路过一楼步上二楼台阶之时，一楼大厅内正有位抱着古琴的姑娘正在弹奏，指法不错，感情到位，引得大厅内的客人鼓掌欢呼，二楼也有客人伏在栏杆上大声喝彩。
场面狂热，就跟现代的明星演唱会一样。
引章眼睛睁的极大，捂着嘴，等到了雅间坐下，点完菜，小二关上门才发出声音：“那、那位女子是教坊司的琴娘吗？怎么会在酒家坐台？”
“这我就不清楚了。”欧阳旭摇摇头，他也是第一次到双喜楼。
盼儿撑着下颚，好奇问道：“东京的酒家都是这样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摸摸鼻子，欧阳旭尴尬道，盼儿三娘引章都有些失望，为了挽尊，主动提出：“你们三人，想在东京重新开茶楼吗？”
“在东京开茶楼？”
此话一出，引章三娘都来了兴致，唯独盼儿罕见的犹豫道：“可你之前，不是不喜欢我做生意吗？如果我做生意，对你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不用担心。”欧阳旭温柔的握住盼儿的手安抚她，郑重的看着三人道：“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了，盼儿我与你说过的，让你们三人重新开茶楼，其实是我个人的私心。”
“这开茶楼，怎么会是你的私心呢欧阳？”三娘虽觉得欧阳跟在钱塘的变化有些太大了，不过盼儿都没说什么，那欧阳的这些变化她也就没什么了。
“你们听我细说。”欧阳旭依旧握着盼儿的手，慢慢道，“我想让你们开的茶楼并不是与钱塘一样，光卖一个雅字，而是要雅俗共赏，与这双喜楼一样，只想粗喝的、解渴的，想混迹民众的就在一楼大堂中喝，想要雅致的就在二楼，如我们现在这样，在雅间中享用。”
“可这样的茶楼在东京之中应该不少吧。”盼儿提出了疑问。
“没错，东京确实有这样的茶楼，但是如果我们在一楼请一位说书先生，向客人说些独家的民间故事、江湖传奇、朝廷颁布的政律，如此教化于民呢？隔三差五再请上城内大家，比如引章的琵琶，雷大家的古琴，明大家的笛子于楼中演奏呢？你们觉得这样的茶楼，如何？”
引章听到自己的名字，要在大堂之中给一些行夫走卒弹琵琶，刚想反驳，听到后面的雷大家，明大家，把话又咽了回去，雷大家明大家都是当代大师，若他们都愿意演出，她哪里还有不愿意的理由呢？
三娘则想着如果能开这样的茶楼，她的手艺也能有点用处，做些好的果子出来留住客人，总不能一直这样住在欧阳家里。
而盼儿将欧阳旭的话翻来覆去的琢磨，如果真像欧阳说的那样，这样的茶楼定然一绝，不过说书、大家，她总觉得旭郎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欧阳旭仿佛明白盼儿的疑问，翻过她的手，在白嫩手心里空写了两个字，立即就放开了。
盼儿默念着那两个字—消息，突然明白了什么，站起身直接拍板道：“我要开这样的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