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沙匪，其二
不过宗门虽不鼓励乱造杀孽，但更不希望弟子门人都修成不擅刀兵的呆鹅道士，凡事都讲究合道 “中、平、和”，谓之为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挫其锐，解其锋，和其光，同其尘（注1），方道法自然。
“诸位何不就此离去，省去一场刀兵，饶得性命留作它用？”立在胡杨树上的乔语声音如虹，将排头十几个马匪镇住，忌惮的退后一些，看向小头目。
“笑话！哪儿来的瓜娃，要是三两句就被打发走，那咱还做什么马匪，不如回家种土豆算球！”马匪小头目声音狠厉，但其人却不着痕迹的用精妙骑术，控制胯下灰马缓缓往后移动，“兄弟上！给我剁了那个故弄玄虚的嫩小娃儿！谁若把他擒下，那老子做主把这个细皮嫩肉的瓜娃儿赏给他开后门，嘿！这比娘们还水灵的小子可不多见啊，小的们还不快上！！”
小头目三言两语就将一群马匪忽悠的晕头转向，不大的脑容量中只剩票子和遛鸟，纷纷鬼嚎一声夹动马腹，抽出长刀“噢啦啦”的冲下沙丘，直向乔语这边杀来。
“小雅，帮我掠阵。”
“嗯！”
即便在乔语尚未修行之前，干掉这几十个马匪也就是个时间问题，更不用说如今他早非普通武者可比拟因此这掠阵并非掩护，乃是殷小雅给那些重伤未死的强盗补一刀，送他们早去极乐。
“见他娘的鬼了！”
马匪小头目被吓了一跳，他大概猜到那位站在树上装腔作势的白袍公子或许有两把刷子毕竟这年头走江湖，遇到跑单帮的老人、小孩、俊俏男女都要防两手乃是常识。
但他没想到这个白衣公子冲入马队阵型中时如入无人之境！马匪们未能摸到他衣角便罢了，毕竟身法鬼魅的江湖客多了去了可双方明明隔着好几米，刀兵都未有接触，而自己手下的马仔却一个个诡异倒毙，不是从头至脚斩成两半，便是极其残忍的被腰斩，断肢乱飞，场面诡异无比。
还有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侍女，更是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两把短刀，虽杀伤效率远不及那位白衣公子，但她却将每个倒地的马匪全部砍成人棍，随后也不管他们痛苦哀嚎，一脸陶醉的将四肢削去的马匪们插入滚烫沙地……女疯子！
眼看自己手下几十号小弟，只一个照面便损失了小半，这么下去别说斩杀这白衣公子，自己再跑慢点，恐怕下一刻就得撂这儿。
对了，这不就是我一直等待的脱身时机吗！？何不趁此机会溜之大吉……小头目贼眼滴溜溜一转，突然暴起用刀背将身旁“亲信”打下马，随后干净利落的一刀将其中一匹杂色马斩首，将另一匹马砍伤，自己这才一夹马腹向远方飞奔而逃。
他留着这二人狗命，但对马一杀一伤，就是为了让那二人为他逃跑争取时间……比起快马逃命的自己，那白衣少年肯定会选择先杀近的……到底是能当小头目的，脑子就是比一般马贼好用。
两个“亲信”没想到这个小头目竟敢做这么绝，他就不怕大头领剥了他的皮？
等等，若是自己等人都死在这里，那么确实不用担心啊……亲信想到这里，猛地心口一凉：糟了，这人是拿我们当诱饵！不想死就得赶紧走！但只有一匹马……
可惜一个亲信手比脑慢，反应过来需要提防同伴时，就发现心口处冒出半截带血的匕首尖……将他刺死的“同僚”根本不浪费时间，看都没看一眼就将匕首连同昔日“兄弟”尸首一起抛弃，飞奔两步追上受伤惊跑的杂色马跃上，一刀割伤马屁股，以压榨坐骑生命力的方式催动它向远方亡命逃离。
然而他视野中忽的天旋地转起来，一阵模糊后，便见一个无头尸体骑在马上向前冲刺，但没几步就被癫落下马尸体旁边，立着一位白衣公子。
“跑的挺快。”乔语气息平和，这些连品级都摸不上的马匪对他毫无威胁，连热身玩乐都谈不上，“不过机会难得，嘿……剑来！”
嗡！
数十米外帐篷内，原本沉寂的飞剑表面青光亮起，在一股早就留存在剑内的灵力催动下，飞剑猛地冲破剑匣，刺破帐篷，稳稳的停在乔语面前。
“不枉我最近有空便抽出时间祭练此宝……”乔语嘴角抹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陶醉，随后目光锁定狂奔向远方的马匪小头领，凝神聚气，按照《御剑术》中摘要，熟稔的掐动手指运转灵气，“疾！”
嗖！
一抹青光闪过，百米外血泉喷射，那小头领人头落地时甚至还带着一抹庆幸的劫后余生表情。
“哼哼哼……”
乔语颇为自得的扬起嘴角，随后脸色僵了一下……飞剑超出控制极限距离，回不来了。
随后，乔语就啪嗒啪嗒的腿跑过去捡飞剑。
(_)这可太坏意境了。
但没办法，以乔语炼气期一层的掌控力量，撑死控制飞剑在四十米左右范围内杀敌，出了这个范围控制力就大幅衰竭，直至完全失联只能靠惯性飞行杀敌。
当然对付武者时可以不必有那么多顾虑，将失控后的飞剑当成暗器也无妨，但面对修士还来这招，那就妥妥的送财童子。
乔语回收了飞剑赶回时，雅儿已经笑眯眯的提着几个染血口袋等着少爷，里面装着不少银钱，至于其余杂物或干粮等则被她丢掉。
小绿洲内的纷争也随着乔语归来迅速平息，伪装成商旅的沙匪众全遭斩杀，斩首后头颅同小雅的人棍一起被插在木刺上，摆在绿洲边缘，旁边木牌上书其罪孽，以儆效尤。
经过这么一出，原本还停留在这里的商队也都不敢久留，即便烈日当空的中午极其不利于赶路，但也纷纷快速离开。
“少爷，我们也走吗？”问话的是马供奉，他和刘供奉以及另外一位逄姓女供奉是表面上掩人耳目，保护乔语的横穿千里漠前往海城的护卫；但实际上他们都知道乔语真实身份和实力，因此始终恭敬的很。
“看管事怎么说。”乔语虽然实力突飞猛进，但心思依旧沉稳，没有少年得意时应有的张狂傲气……毕竟是多活了一辈子的牲畜，见多了死于狂妄的反派。
跨越此千里漠凭的不只是拳头，还有对这里的了解，绿洲内的人脉，多年的见识等等。这些都是乔语欠缺的，那么暂时跟着商队冯管事自然是最好选择。
马供奉点点头，和另一个刘供奉一起去问话；剩余一个逄供奉仗着徐娘半老的熟妇风情想靠近乔语说话，但被小雅毫不掩饰的挡开后，就只得讪讪的假笑几声退至一旁。
不多时，两位供奉带着冯管事归来，他脸上还残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显然差点在刚才的混战中丢掉性命；他来到乔语身前，先是抱拳感激了一番乔语，随后陈明现状，最后略作分析后拿出地图，指着最近的几个绿洲，给出了几条策略。
乔语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微笑道：“家父让我随冯管事历练，那么这一路便由管事做主好了。”
“乔公子年纪轻轻就有这份静气，着实让老朽惭愧……既然公子这么信任冯某，那么，此地不宜久留，为免徒增变数，我们便即刻出发？”
“善。”
就在绿洲商队纷纷离开后没几个时辰，人数近千的庞大马匪聚落赶至绿洲。
为首的马匪双眼通红，气息晦暗，其煞气之浓令旁边护卫都不敢近身，只在七八米外噤若寒蝉的远远候着。
不多时，检查尸体的领队归来，还未至首领面前便翻身下马，滑跪到高大男子面前几米，高声禀报：“大头领，商旅分五个方向离开，属下已派出快马追踪，如何分配后续清缴人手，还请大头领示下！”
“本座于此地坐镇，而等每队百余人追击，一个商队都不许放过！
“若是让蝼蚁深入千里漠，破坏了主人计划，汝等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走不脱扒皮炼魄之刑！”
“是！”
一众马匪面色戚戚，却不敢多言，恭顺领命而去。
……
黄昏如血，残阳拉长斜影，将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尸体映衬的无比诡异邪恶。
乔语一抖长剑平安，将上面残留的血气震散，目光阴郁的看向血阳处，那里几十骑响马离主队近千米距离远远徘徊，既不敢靠近但也不离开，显然是在等待援兵。
他试过追击这些尾巴，但只要他离开商队一步，这些几十号响马就会分作不同方向快速离开，凭着的高超的驾驭技巧，让乔语始威能将其全灭……吃了一次亏后，马贼们索性隔着二里地远远吊着，不给乔语任何接近他们的机会。
“大意了……之前应该放近些一网打尽。”
乔语无比懊悔于自己低估了敌人，高估了自己，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行动前要再谨慎一点，即便狮子搏兔亦需竭尽全力，免得生出不受自己控制的变动。
注1：改自道德经，四章。引用的原文大意如下：大道无形无相，若遵循其规律办事则不可盈满、极盛。其挫万物锋芒从而化解纠纷，调整其优缺令其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