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在少有人来往的回廊，姜月注视着通讯录上的名字，内心纠结不已。
该不该给他打通电话呢？
也不知道他现在那边情况如何？
这些热搜词条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工作？
一系列的问题在脑海里七上八下，搅得她内心不得安宁。
呼了口气，她尝试拨通佟雾的电话，可是就在显示拨通的一瞬，她倏地按下挂断按钮。
大厦玻璃冰冷地辉映着日光，将浅淡的云彩投影在镜面。
姜月握住手机的指尖不禁收紧，心底已然有了答案。
比起相隔千里的一通电话，她更希望尽早与他见面。
亲自告诉他，自己的回答。
“你听说了么？姜总监的事是被诬陷的！”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据说她已经搜集了许多证据，这次来公司就是为了备份在电脑里，等回来上班之后提交给公司高层。”
……
公司市场部的某处卫生间内，两名年轻的女员工围聚在洗手台前，小声议论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
正谈论到兴起时，身旁出现的人顿时令二人汗毛耸立。
“韩副总监！”
刚刚还倚靠在洗手台低语的二人瞬间扳正姿势，双双向韩琇恭敬地鞠了一躬。
然而韩琇并不买账，厉色道：
“你们口风倒是变得很快。”
“韩、韩总监……”
二人惶恐改口，极力表现出诚意。
可韩琇仍是不满。
她目光鄙夷地扫过两位女员工，满脸的不屑一顾。
“假惺惺的，真倒胃口。”
之后，她抬手抚弄着开裂的指甲，眼底似是加深了怒意。
眼看情况不妙，两位女员工交换了眼神，一起转身打算离开这里。
“等等。”
身后响起的声音令二人顿住脚步，面面相觑。
“韩总监，您有什么事么？”
其中一位胆子稍大的女员工开了口。
“你们从哪听来的？”
面对韩琇的问话，她一时摸不着头脑。
“什么？”
没等她转过弯来，另一位女员工主动抢话道：
“是路过她办公室门口，偶然听到的！”
生怕韩琇不信，她接连补充着细节。
“段姐中途发现了我们，还出来撵我们走远点呢。”
“我知道了，你们可以走了。”
语气里充斥着满满的嫌弃，韩琇看都不看二人一眼，将手置于感应器前，清洗着断裂的美甲。
直到二人离开，她甩了甩水渍，极为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对着镜子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躲在角落目睹一切，姜月注视着韩琇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
在隐蔽角落着重感谢了两名员工的帮忙，姜月回到办公室，谨慎地扫过门外一眼，关上了门。
“霜姐，我和宋总商量过了，他说会配合我们。”
有老板的信任和帮忙，她自然是底气十足。
“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把公司这边安排好。”
一边说着，她一边掏出一枚u盘插入电脑，将提供证据的录音和各种资料拷贝到了桌面。
做戏就要做全套，就像他们精心策划着把脏水泼在她的身上一样。
“你打算怎么做？我全听你的！”
刚刚还卧在沙发上打盹的段意霜一听，顿时睡意全无，激动地爬起身凑到了办公桌跟前。
其实姜月心里清楚，段意霜对韩琇的恨意不会比自己少。
这些年憋在心底的怨气，会成为她们戳穿韩琇虚伪面具的武器。
她坚信这一点，也愿意信任段意霜，跟她分享一切信息。
“消息已经放出去了，韩琇那边也已经得知了大概。今晚聚会，老板那边会继续施压，让她彻底相信证据现在就在我办公室的电脑里。”
再次核实了一遍拷贝的文件，姜月选择关机。
等屏幕熄灭，她拿起放在桌面一角的笔筒，吹了吹附在表面的灰尘。
有些隐匿在边角的积灰她也不放过，取来一张湿纸巾，极富耐心地反复擦拭。
直到笔筒恢复了往日精美的颜色，她才心满意足地提起唇角。
“这招会管用么？”
在她清灰期间，段意霜趴在桌面眉心紧锁，格外惴惴不安。
“那老女人精明得很，未必会上当的。”
像是在苦恼计划派不派得上用场，她烦躁地抓了抓头皮，语气也略显焦虑。
是啊，共事多年，她们是十分了解韩琇的。
虽说韩琇能力欠佳，很多专业的项目要交给手下的人做，但凭她的精明算计，只有她算计别人的份，不然也不会从默默无闻的职员升到市场部总监的位置。
以她们熟知的情况来看，这种小伎俩是韩琇早就玩剩下的，恐怕难以蒙混过关。
但姜月现在却不这么想。
“以前她肯定不会上当，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一心追逐名利，威胁到她前途的事必然不会坐视不管，更何况当下的局势是我们二人必有一人要走，所以她一定会在意我掌握的信息，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得到我电脑里的证据。”
说话间，她从挎包里取出一支精美的钢笔，小心翼翼地放入笔筒，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那你的计划是……”
段意霜察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温柔，有些不明所以，却也没有深究，只一心执着于针对韩琇的计策，瞧向她的眼神隐隐透着一丝期待。
“按理说，我办公室的钥匙只有两把。我自己保管一把，保安那里的备用钥匙现在应该转交给了老板保管。”
慢条斯理的动作仿佛胸有成竹，姜月在段意霜的注视中拔下u盘，一同放入了笔筒。
“我们今晚需要做的，无非是等鱼上钩。”
在姜月的阐述下，段意霜捏住下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大概明白了。”
下一秒，她忽然趴回桌面，直勾勾地望向姜月。
“如果她未经许可，直接进入你的办公室，算不算非法闯入啊？我们能不能治她的罪？”
一连串的问题搭配她脸上的表情，好像恨不得当即把韩琇抓住，就地正法。
有些时候，姜月不得不承认段意霜的可爱之处，尽管她比自己年纪稍长，也有了孩子。
浅淡一笑，姜月将思绪迁回正题。
“不止如此，经过老板授意，这u盘里有公司重要的财务数据，已经做好了隐藏处理。”
指尖抚过u盘搭在笔筒外侧的银色链条，似是故意露出端倪让人察觉一般。
其实在对付韩琇这点上，姜月和段意霜的想法近乎一模一样。
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伤害。
更何况，她们根本不想看到韩琇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这招绝啊！”
在段意霜的惊叹声中，姜月眸色微凛。
“是，我们可以报警处理，甚至给她定罪。”
既然韩琇送给她这样一份大礼，她自然要礼尚往来，回她个更大的礼物。
小时候的经历无一不时刻提醒着她，无底线的善意就是折磨自己的深渊，而保护善意的最好方式是长出獠牙，去撕咬那些想要伤害自己的人。
“霜姐，今晚的事尤为重要，我需要你去楼下的总控室跟今晚值班的保安交代清楚安排，之后我们在这里汇合。”
姜月简单交代了一下晚上的安排，段意霜斗志昂扬，兴奋地不停点头。
“好，交给我！”
看得出来，她的确恨透了韩琇。
只是没等把事情说完，办公室外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这引起了二人的警觉。
相视一眼，交换眼神。
“谁啊？”
段意霜主动走向门前，拉开一条缝隙，警惕地打量了门外一眼。
只一眼，她便满脸震惊，怔在了原地。
“朱副总？您前几天不是出差了么？怎么……”
话音还没落，朱骏依靠手臂的力气，强势地推开办公室大门，径直走入，站在了姜月的办公桌前。
“姜月，我有话跟你说。”
他大概是一路赶来，额前挂着些许薄汗，衣衫没仔细打理，褶皱丛生，说话也气喘吁吁的。
但姜月并没有被他这副模样打动，只漠然地凝视着他，像在看一个闯入领地的陌生人。
“我不想听，请你出去。”
她猜得出他的目的，不过是虚伪地道个歉，等她把原谅说出口罢了。
之后，他就又可以名正言顺地出现在她周围，不停骚扰着她的生活。
她不会再允许他这么做了。
他伪装的面具和韩琇一样，让人作呕。
姜月把不欢迎的三个大字写在脸上，难免令朱骏难堪，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麻烦让我们俩单独谈谈。”
示意还愣在门前的段意霜，朱骏态度客气地请她离开。
态度一如往常般绅士，却让姜月觉得异常讽刺。
“那我走？”
似是察觉到他们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情况，段意霜有些犹豫。
正当她打算退到门外时，姜月倏地从座位上起身，大步朝她走来。
在朱骏的疑惑中，在段意霜的错愕下，她一把扯住段意霜的胳膊，拉她回到办公室，关上了大门。
“我们还没有熟到可以单独谈话的地步，也没有什么对接的项目，有什么话你不妨当着霜姐的面直说。”
她并肩与段意霜站在一起，目光冷漠地看向对面的朱骏。
似乎对她而言，单独与朱骏谈话是十分危险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
朱骏心底清楚，她疏离的态度究竟是何原因，干脆当着段意霜的面低了头，认错道：
“我为我之前的冲动道歉，我那天只是情绪太激动了，正在气头上，行为难免粗鲁了些……”
伴随着他的话语，姜月的记忆闪回到当时的场景。
他强制靠近、恶劣推搡的画面历历在目，令她不禁反胃。
“呵。”
不想再听他的狡辩，更不想看到他假惺惺的样子，姜月打断了他，冷漠而决绝。
“然后呢？你想表达什么？”
段意霜夹在二人中间一头雾水，默默观察着二人的表情，想要把瓜吃个明明白白。
“我一直想当面向你道歉，但你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而且我没办法见到你。”
朱骏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攥紧，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请你原谅我。”
他弯了弯腰，态度看起来格外诚恳。
“原谅？”
冷冷一笑，姜月并不买账。
“我得感谢你把我推倒在路边，把我彻底摔醒了。”
委曲求全，只会让人觉得你好欺负。
她早该明白这个道理的。
随着姜月吐露实情，段意霜惊愕地睁大眼睛。
“还有这种事？这也太过分了吧！”
打抱不平的同时，她看向朱骏的眼神也悄悄发生了转变。
之前是好奇居多，现在是愤怒更多。
不过朱骏显然没把段意霜当回事，眼睛里只映着姜月一个人的身影。
“听说你回到公司，我专程回来道歉，这还不能表达我对你的心意么？”
在外人听来，这话多多少少会令人觉得有些感动。
但姜月不觉得。
她只觉得恶心。
“朱骏，我有男朋友了，请你自重。”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段意霜和朱骏双双露出了吃惊的脸色。
任谁也不敢相信，向来不爱社交，每天两点一线，把工作当成生活的姜月，居然有了男朋友。
“什么时候的事？”
听到这则消息，段意霜无疑是喜出望外的。
看得出来，她的确在为姜月感到开心。
朱骏眉心紧皱，几乎是在一瞬间反应过来，质问道：
“是那个比你小六岁的男孩子？”
与其说是怀疑，倒不如说是肯定的语气。
“与你无关，请你出去。”
姜月冷着脸拉开办公室的门，侧身看他，下达了逐客令。
自从听到朱骏对姜月的所作所为，段意霜无疑是气恼的。
她见朱骏一动不动，索性直接上前，硬扯着他的手臂往外拖。
“没听到么？姜总监让你出去！”
只是没等到她把话说完，显然已经恼羞成怒的朱骏奋力一挣，把段意霜甩出了半米远。
“嘭”——
“霜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