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一听是母亲，姜月登时从椅子上跳起来，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玄关。
她是万万没想到母亲今天会来，更是没收到任何消息……
慌乱中，她与身侧的佟雾相视一眼。
“我穿的好像不太正式？”
不同于姜月的手足无措，佟雾反倒在紧张之余，隐隐透出一股小小的期待。
他垂眸打量了一眼身上的着装，细心地系好胸前敞开的两颗衬衫纽扣，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卷好的领带，打算套在领口。
没成想刚套上领结，姜月就着急把他往屋里推。
“快去书房躲起来！”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不会让母亲发现的地方。
“可……”
纠结中，被推着走了几步，佟雾终是反拉住姜月的手，迫使她停在了原地。
“姐姐不是说过阿姨催着相亲么？见你有了男朋友，她应该很高兴才对啊……”
焦虑与不安钻入了他的眉眼，在语气里不断酝酿，加深。
见他不肯再挪动半步，姜月呼了口气，站在原地望向他。
“佟雾，你忘记我们的约定了么？”
听到她这样说，佟雾眉眼顷刻浮现出一抹伤感，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怎么会忘呢？如果到时候姐姐觉得我们不合适的话，我就主动退出姐姐的生活。”
他喃喃重复着约定，语气声调跟着脑袋缓缓垂落，委屈至极。
“嗯，对我来说，我们现在还没有正式确认关系。”
尽管察觉到他的失落，但姜月不想欺骗他。
大抵是性格过于慢热，她真的没办法适应感情里的快节奏。
她想一点一点地了解他，而不是用新鲜感贸然换取□□上的亲近。
“即使我吻过姐姐？”
听到姜月的回答，佟雾倏地抬眸。
灿如星辰的眼眸黯淡如深潭，他固执地注视着她微合的唇瓣，似是仍有留恋，卷翘的睫毛颤抖地眨动了一下。
“姜月？”
伴随着门铃响起，门外再一次传来催促，愈发加剧了紧迫的时间。
姜月有心想要解释，奈何当下情形并不允许她的长篇大论。
“佟雾，即使我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得知我是喜欢你的，但还是请你给我一些消化感情的时间，我暂时应付不来这些。”
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她可以适应工作所带来的强度，也可以适应没有休闲娱乐的生活，衣食住行都可以不追求品质选择将就，可唯独感情她不想随随便便。
哪怕二人之间的交往平淡如水，只要彼此的相处感到愉悦也没关系。
她怕的是风风火火、轰轰烈烈换来一场空。
见双方的父母她是可以硬着头皮去做，只要他想。可是万一两个人分开，造成的影响恐怕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消弭的。
所以，她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去想最差的结果，从而做出最谨慎的打算。
望着她越发认真的表情，以及坚定的态度，佟雾服软道：
“好，我知道了。”
他悄然攥紧捏在掌心的领带，欺身上前，揽住了姜月的肩膀。
“我会乖乖呆在书房里等姐姐。”
柔软的语气像一只温驯又黏人的宠物，让姜月心生怜惜，鬼使神差地回拥住他的背，轻轻拍动了两下。
生怕佟雾会饿，姜月特地把他的牛排端进了书房。
这还不够，她生怕佟雾会感到无聊，顺便把自己的电脑打开供他消遣解闷。
一通操作下来，再去开门的时候已经迟了两分钟。
“怎么这么慢？你在家里搞什么呢？”
一开门，姜月迎上了母亲的打量，质疑声扑面而来。
许久不见，母亲脸上的皱纹又多了一些，向来浓密的黑发间也冒出了几根白丝，比前些天视频通话里的状态还要颓唐。
细节尽收眼底，姜月抿了抿唇，紧张道：
“刚才在专心煎牛排，没留意到门口的动静……”
没成想拙劣的借口非但没有露馅，反而令母亲激动万分。
“月月，你终于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
“想要留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啊！”
合着母亲以为自己煎牛排是为了讨好男人么？
才不是呢！
她…她只是出于愧疚，想要弥补佟雾罢了！
“妈，您这都是哪年的思想了？我做饭才不是为了取悦男人呢，只是…只是自己想吃罢了……”
一想到亲自煎牛排的目的是为了佟雾，她不免有些心虚。
她一边躲避母亲好奇的目光，一边接过其手中的东西。
没想到还挺沉的。
“这是我特地给你买的零食，快看看喜欢么？”
母亲被她的举动吸引了注意力，没再追究她做饭的原因，反倒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颇具期待。
这情形不免带着姜月了小时候，每当自己受了委屈，母亲总会这样安抚她的心绪。
可她现在已经再也回不去曾经的时光了，更何况她压根不想回去。
“妈，我不小了，既不需要零食，也不需要您带东西上门。”
看母亲对待自己还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姜月的鼻子微微泛起了一阵酸楚。
虽是触动心肠，但也无可奈何。
“行行行，下次我就不买了，不让你为难。”
看她一本正经，母亲恍惚地笑了笑，却意外有了新的发现。
“月月，你是不是胖了？哎哟，谢天谢地，可算是长点肉了！”
看着母亲喜出望外的模样，姜月有些不知所措。
哪个女人不盼着自己能再瘦一点？就连姜月也是如此。
偏偏母亲恨不得她多长点肉。
从小就给她做很多好吃的饭菜，要不是她怎么吃也胖不起来，如今恐怕早就成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小胖墩了。
姜月觉得，可能自己最近看起来胖了一些的原因跟佟雾有关。
他总是有许多美食推荐，还没等她吃腻，他就带着精湛的厨艺来给她做饭。
一天接着一天，一顿接着一顿，谁能遭得住啊？
搞得自己不胖都有些对不起他对自己的照顾了。
这般想着，姜月赧然笑起，侧身让开空间，让母亲进屋。
“妈，别光站在这，快进来吧。”
谁知她转身之后发现，门口的台阶前赫然摆着佟雾的鞋！
糟了！
她忘记收了！
“这双鞋不是你的吧？来客人了？”
随着母亲的疑问出口，姜月顿时心虚，连连摇头：
“呃！不、不是，没有！”
情急之下，她立马在飞速转动的脑袋里寻来了一个借口。
“我自己住不太安全，怕被坏人盯上，所以就放了双男士的皮鞋做做样子……”
这说法完全挑不出漏洞，但母亲仍是感到奇怪。
“那你这样子做得也忒足了！”
一边脱鞋，一边蹲下身仔细打量着陌生的男鞋。
在姜月的胆战心惊中，母亲终于还是瞅出了端倪。
“怎么还有穿过的痕迹？”
指了指鞋面生出的几道细微的褶皱，她还发现灰尘布满了鞋底周边，在姜月近乎整洁如新的公寓里显得十分不自然。
眼看母亲欲抓起佟雾的鞋查看个究竟，姜月赶忙上前制止：
“妈！现在这招这么普及，那些坏人肯定也知道这招，所以我得把戏演全套，做得逼真一点才行啊！”
言外之意自然是说鞋上的褶皱与灰尘都是自己搞出来的。
“真的？”
见母亲仍有些怀疑，姜月试着解释：
“您又不是不了解我，我从来不会把人带回家。”
或许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姜月从没有邀请过朋友来家里做客，毕竟有那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谁见了恐怕都要退避三舍。
而现在她适应了独居，只有母亲偶尔来住上几日，平时除了工作，社交可有可无，更无需邀请谁来家里做客。
当然，有一个人打破了她的习惯。
那个人是佟雾。
但姜月并不打算在当下的节点告诉母亲这些。
“好吧。”
大抵是太过了解姜月的秉性，母亲果断放弃刨根问底，换上了她递来的拖鞋走进客厅。
只是人还没落座，新的问题接踵而来，差点砸晕了姜月。
“怎么突然不去上班了？”
想起女儿最近接连发出的旅游照片以及悠闲的状态，身为母亲，她很难不去关心原因。
似乎在脑内快速过了一遍答案，她张了张嘴，有些不可思议地猜测着。
“你…辞职了？”
说辞职是不为过。
如果不是被冤枉，无辜卷进了一场风波，姜月恨不能自己主动提出离职的申请，或许都不需要领导的审批，她直接提着包走人抄了公司的鱿鱼。
可惜她不能。
在没揪出陷害自己的人之前，她就算停职，也断然不会主动承受着屈辱离开。
只是当下一点头绪都没有，对方好像早就筹谋好了一切，事后将证据几乎抹的一干二净。
别说是她了，就连老板派人调查那么久，照样一无所获不是么？
她自然不想坐以待毙，但事到如今只有等。
等真相自己露出马脚。
“我又不是机器，总有累的时候，所以就请了个长假，妈别多想。”
搪塞的借口在不明事因的母亲听来格外欣慰。
“月月，你可算是想明白了，人不能只有工作。”
谈起这个话题，她叹了口气，坐到了餐桌前，眼底生出了一丝晦暗。
“你可千万别和妈学。”
姜月知道母亲说的意思，无非是因为母亲也是个工作狂，事事以工作为先，导致以前许多事如今看来让她十分后悔。
但姜月不这么觉得。
“妈，别这么说自己。”
她推动自己的餐盘，尝试岔开着话题。
“这是我特地从法国带回来的，您尝尝。”
趁着牛排没凉，她将尚未开动的部分用刀叉分给母亲，但被母亲摆手拒绝了。
“我吃过饭了，不饿。”
似是犹豫片刻，母亲搭在桌上的双手交叉，捏紧些许。
“妈这次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可还满意？”
看来这是她此次来找自己的目的。
可回想起那位先生，姜月却连连摇头，很是不满意。
“他很优秀，但不符合我的条件。”
在母亲迫切想要得到答案的眼神中，她托起红酒杯摇晃了一圈。
“我不希望找一个重男轻女的丈夫，哪怕他很会伪装。”
原因无须过多赘述，母亲顷刻理解了她的想法。
“好吧，原来是这样，那妈就不再替他说话了。”
片刻的沉默中，姜月凝视着如同宝石般艳红的酒液，回想起白天茶馆里的情形，不禁还是有些尴尬。
正当她举起酒杯时，母亲突然再次开口，暗含期待道：
“不过听人家说，你…似乎有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