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姜月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会经历这样尴尬的场景。
她极其不情愿地带上了门，跟随着两个男人的步伐走向餐桌落座。
相较于她的不自在，佟雾就格外放得开。
他嘴角漾着笑意，对宋屿的态度充盈着满腔的热情，端茶倒水不说，更是拿出点心招待。
眼波流转间，宋屿的视线扫过盘里甜点。
见其外观精致，香气浓郁，似是猜到了它们的出处。
“这家的甜品我听说过，是本地的销量冠军，本来是想亲自尝尝的，奈何时间总是不凑巧，每次去都门庭若市，总让我有些遗憾。没想到有幸能在这里品尝到，非常感谢。”
谈起经历，他浅笑拿起一块饼干，感激着佟雾的招待。
语气礼貌又谦恭，给人的感觉不像是老板见下属，反而像朋友一样亲切，没有太多的距离感，却隐隐拿捏着最合适的分寸。
“别客气，我也是为了能让我们家月月吃到，所以排了一个小时的队。”
提起原因，佟雾咧起嘴角，挺了挺胸脯，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自豪劲。
仿佛为姜月去做的事，都是非常值得旁人艳羡的经历。
见他如此说，宋屿弯了弯眉眼，转而看向姜月，向她示意了一下手里捏着的饼干。
“看来我还是沾了姜总监的光。”
“……”
听到佟雾说出“我们家月月”这个称呼，姜月整个人都懵了。
再加上得知佟雾为了给自己买甜点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她不免感到焦虑，后又听老板说沾了自己的光而感到紧张。
仅是担忧宋屿疑心自己与佟雾之间的关系，就足够姜月为难了。
还有比当下更难开口的时刻么？
此刻，姜月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张了张嘴却无法出声，脑子里空泛泛的，毫无头绪可言。
哪知佟雾偏偏开口道：
“只要是为了我们家月月，我做什么都值得。”
说话间，他的嘴角虽是笑得温柔，但眉眼中却闪过一丝凌厉。
他加重了语气，似是郑重的承诺，又像是宣誓主权。
本就忧心忡忡的姜月这会彻底被佟雾惹恼，她咬紧嘴唇，搭在膝间的指尖悄悄捏紧。
待他的视线扫过，她狠狠地瞪向他，警告的意味浓重，也算是一种威胁，暗示他再多嘴下去，他们的关系就彻底玩完。
只一眼，佟雾当即心领神会。
“我去厨房一趟，你们先聊……”
原本还洋洋得意的他这会缩了缩脑袋，挠着头转身，灰溜溜地跑进了厨房。
即便如此，姜月还是觉得无比尴尬。
本来还可以用朋友来掩饰二人的关系，可刚刚听了佟雾说的那些话，宋屿会信么……
这可怎么办？
踌躇中，宋屿已然吃下饼干，捧起水杯吹散水汽，打破了沉默：
“我来是特地通知你，调查的进展比想象中顺利。”
好似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他正色谈及此事，没有去追问姜月和佟雾二人的关系。
“除了你办公区域的监控，其它的录像皆是完好的，邮件回执的时间也是你外出的时间。”
听到这则喜讯，姜月顿时将一切烦恼抛至九霄云外。
“真的么？太好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调查的进展居然如此之快。
这下，她的冤屈总算是可以洗去了。
可惜事与愿违，宋屿转而又道：
“这的确能够洗清你的部分嫌疑，但邮件回执的时间却还是难以锁定嫌疑人。”
说着，他轻啜一口，语气保持着沉稳，不紧不慢。
“为什么？”
面对姜月的疑惑，他坦然给出了解释。
“因为那晚包括我在内，有很多人加班到深夜，况且邮件也可以用手机发送，并不一定非要在pc端操作。”
听他这样说，姜月内心不由纠紧。
“怎么会这样……”
本以为洗脱了嫌疑，没想到对方的准备实在是充足。
看来还需要从长计议才行……
姜月眉头紧锁，脸色黯然，有种说不出的难过深埋在眼底徘徊。
餐桌上顿时陷入沉寂。
沉默须臾，宋屿查看了一眼手机中新传来的讯息，眉眼间浮现一抹喜色。
“有个好消息。”
他放下水杯置于桌案，面容温和地看向正在苦恼的姜月。
“是什么？”
在这种时刻，姜月实在藏不住迫不及待的心情，迫切地等待着宋屿道出实情。
“韩副总监的那段录音，我方已经通过一些手段在她的助理那拿到备份，等到明天一早，我会让人送去鉴定。”
还有什么是比这件事更值得令人高兴呢？
“太好了，真的是一个好消息！”
一想到录音通过鉴定即可证明自己的清白，姜月长舒了口气，冰冷的脸色罕见扬起笑意。
“谢谢宋总！”
再三道谢期间，佟雾端着做好的菜置于餐桌。
只是姜月并没留意到，相比于刚才的热情，这会的佟雾已然气鼓鼓的。
眉眼低垂，噘着嘴，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连摆菜的时候也加重了些许的力道，带着一股子不爽。
“这些都是你做的？”
看着桌面摆放的两道菜，宋屿兴致盎然，打量了他一眼，颇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是啊！”
态度冷淡了许多，佟雾明显话里有话。
“我看姐姐来法国这几天人都瘦了一圈，肯定是水土不服闹得，所以我特地学了几道家乡特色的菜，给她补补！”
刚才还没察觉到他情绪的姜月这会才反应过来，疑惑着他的发言。
“是我招待不周了，只顾着让姜总监忙工作。”
感受到他的目光隐隐带着怨气，宋屿不禁浅笑，转头看向姜月点了一下头，算是赔罪。
“辛苦了。”
人家才刚帮自己解决了问题，还没好好感谢，转眼就落了埋怨，这算是哪门子的待客之道？
姜月猝不及防，连连摆手：
“宋总，您别听他瞎说，他没有这个意思，是我自己太专注工作了。”
说着，她再次瞪向佟雾，眼神里比之前的那次还要冰冷。
一见那道冷厉的视线向自己射来，佟雾当即闭紧了嘴巴，将各种酸涩滋味通通咽回了肚子里，像只被主人训斥的大型犬，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厨房。
“我看他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名字。”
盯着他走进厨房的背影，宋屿眯了眯眼睛，似是在努力回想。
姜月见宋屿并没有为佟雾的事生出恼意，悄悄舒了口气。
“……他叫佟雾，前一阵子刚得了影帝，难怪宋总眼熟。”
坦白的时候，她不免有些担心。
万一宋屿怀疑她和佟雾私下沟通业务，恐怕这份工作就算是彻底保不住了。
不过好在宋屿没有追究，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
可越是这样轻描淡写，姜月越是胆战心惊。
“宋总，我和他并没有私下沟通过任何工作上的事……”
一不做二不休，姜月索性主动解释。
虽然解释的非常苍白，但至少这样做她的内心不用煎熬，能稍微好受一些。
没想到的是，宋屿听闻她的一席话笑意浓重。
“看得出来。”
他笑着看向姜月一眼，又将目光挪移，锁定在了茶几上的那束玫瑰花上。
暖色的光源下，玫瑰经过黑金边的包装愈发鲜艳红润。
那抹馥郁的香气缱绻在套房内，犹如丝丝绯红的薄雾，蔓延在空荡荡的角落浮动着。
糟了……
她怎么把这都忘记了！
“不是的，宋总，那个…我们…只是朋友……”
也不知道为什么，姜月如同做贼心虚般吞吞吐吐。
这套磕磕巴巴的说辞，别说是宋屿了，就是她自己也断然不会相信，实在是太缺乏说服力了！
然而宋屿听后只是沉默，嘴角的笑意未减。
越是这种时候，姜月越是感到生不如死。
她咽了口唾沫，抿了抿唇瓣，试图捋顺她和佟雾之间这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却发觉他们犹如一团乱麻交织在一起，像一场闹剧，无论从哪说起，都极度使人混乱。
默默良久，宋屿接了一通电话，起身离开，不再逗留。
姜月执意相送，目送他上了车才返回了酒店，紧张兮兮的情绪也随之轻松了许多。
还好老板大人有大量，不计较这些，不然她今天真的死定了！
等她平复好心绪，拧开套房大门时，突然被出现在门后的身影吓了一跳。
“关于公司的事，我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姐姐的地方么？”
抬起头，她迎上的是佟雾幽怨的眼神。
“我想帮姐姐，哪怕尽一点绵薄之力也好……”
说着，他吸了吸鼻子，眼眶也跟着泛了红。
那双盛满星光的桃花眼已然朦胧。
姜月不喜欢隐瞒，索性直言道：
“我们的职业相差甚远，也没有业务往来，这怎么帮啊？”
听到他想帮助自己度过困境，她自然是感动的。
只是理性看待而言，他的确没办法帮到自己，甚至只会惹得一身腥。
“我…我不管！”
这下佟雾急了眼，当即宣布了一个决定。
“等姐姐回国，我一定要去你们公司一趟！”
“为什么？”
“我要跟他们讲清楚姐姐是清白的！”
听到他的这番言论，姜月既无奈又无语。
终究是比自己小了六岁的孩子，思维总是幼稚的。
这般想着，她绕过挡在身前的佟雾，径直带上门回到屋内。
“别闹了，这只会给我添乱。”
一想到他出现在公司，站在那些陷害自己的人身前大喊冤枉，她就能想到自己的下场只会比现在更潦倒。
“哼，怪不得姐姐那么崇拜他，我现在算是明白了……”
哪知佟雾却跟在她的身后，语气委屈，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渐渐攥成了拳头，似是心有不甘。
“你明白什么了？”
正揉动着胀痛的太阳穴，只听佟雾负气开口，醋意满满道：
“他人长得帅，气质又文质彬彬的，还能帮上姐姐的忙，而我呢？只会给姐姐添乱！”